老道士(1 / 2)

紅棗的腳長有七寸, 而台階最寬處還不到五寸——紅棗隻能跟男人一樣側著腳踩。

偏台階還特彆高, 一階的度抵雉水城謝家大宅花園假山台階的三四個, 得高抬腿邁步。

就因為十八盤的台階又窄又高, 沿途所有被紅棗超越的富貴婦人就瞧到了紅棗形同男人的大腳。

賤人!幾乎所有人同時心生鄙視。

謝尚的穿戴風姿以及身遭奴仆的謙卑教養無不昭示著他的富貴出身, 而這年頭但凡有點根底的富貴人家的主母無一不是小腳。

似紅棗這樣的大腳女人出身不是貧微就是下賤, 而謝尚親攏在手手裡的嗬護更是坐實了紅棗的以色侍人。

“一個姬妾罷了!”女人們輕描淡寫地告訴男人。

言外之意一個玩意能跟明媒正娶的她們比?

走得順快不過是其粗鄙本性。

男人聞言果不再言語了。

畢竟能不畏辛苦地和原配來泰山求之的男人都比較正統, 不至於寵妾滅妻。

爬十八盤,沒人能說不累——臉上掛著的汗珠和粗重的呼吸聲根本哄不了人。

先謝尚還能說話,但一上最後一段的緊十八盤便徹底失了聲。

不過謝尚一直拉著紅棗手的卻是握得更緊了。

紅棗知道爬山最花氣力的地方就在保持身體平衡。

兩個人鬆開手各自爬一準比手拉手省力。

但紅棗看著謝尚手背上的罕見的青筋卻啥也沒說, 隻努力往上爬。

紅棗前世爬過三山五嶽,甚至還不止一回,但卻是頭一回跟人手拉手的爬山。紅棗以為如此登頂雖說辛苦, 但也很有意義。

人一輩子活得可不就是個體驗?

腳踩上南天門的時候, 謝尚狠狠舒了一口氣,他可算是把他媳婦給拉上來了。

“什麼時辰了!”謝尚問小廝。

振理回道:“巳正三刻!”

“還有時間, ”謝尚回頭告訴紅棗道:“咱們歇一刻, 午正前咱們一準能到碧霞宮!”

紅棗已經喘得說不出話了, 隻擺了擺手以示讚同。

等到碧霞宮時, 張乙已在宮門外侯了半個時辰, 宮裡的主持知客也接了出來,其中甚至還有雉水城的老道士。

“老道士來了碧霞宮?”紅棗訝異。

謝尚笑:“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帶酒?”

紅棗奇怪:“難道隻老道士喝酒?”

謝尚深沉道:“喝酒的不少, 但能掏到我爹珍藏的道士隻他一個。”

“所以,”紅棗苦笑:“咱們吃儘辛苦跑這泰山頂上來求子其實最後求的還是老道士?”

這操作有點秀。

“也不全是。”謝尚正色道:“碧霞宮的香火還是很靈驗的。老道士在這兒原是意外之喜。”

好吧, 紅棗服氣:重要的是爬山。求子什麼的原都是借口。

“尚哥兒, ”老道士見到謝尚立笑成了一朵花:“你爹上回應承我的酒捎來了嗎?”

“老道爺!”謝尚躬身施禮。

老道士和他太爺爺平輩論交,且又跟他爹來往密切,謝尚對他一貫執晚輩禮。

紅棗跟著行禮。

老道士看到紅棗,方咳嗽一聲正色道:“大奶奶這一向可好?回頭我給你畫個生子符。你和尚哥兒燒化喝了,包你來年生個大胖小子。”

這是謝子安送酒時給提的要求。

老道士雖一貫不見酒壇不畫符,但鑒於謝子安信譽良好,而紅棗命該貴子,方才大方了一回。

喝符水啊!紅棗沒想到借口迷信旅遊還有這麼個後遺症,一時間頗為無語——她實在沒法做出歡欣鼓舞的樣子。

“多謝老道爺!”

跟他爹謝子安一樣迷信老道士符水的謝尚高興道謝,然後又道:“老道爺,晚輩這回來,太爺爺、爺爺還囑咐晚輩帶話問您老好!”

“好,好,那你太爺爺、爺爺給我捎的酒呢?”

沒辦法,老道士對問好的理解就是酒。

“當然!”

眼見謝尚應得乾脆,老道士愈覺歡喜,捋胳膊挽袖子道:“在哪兒,快拿給我瞧瞧!”

張乙趕緊指了兩個挑山工擔了酒去…

“無量天尊!”直等老道士說完了話碧霞宮仙風道骨的主持方上前給謝尚、紅棗打了一個問訊:“謝信士,謝太太,貧道有禮了。”

謝尚拱手回禮:“道法慈悲。”

紅棗跟著福了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