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見禮的正確方式。
似老道士那樣見麵就要酒送符的做派根本不合禮數。
知道謝尚為求子而來,主持沒廢話地領謝尚、紅棗往正殿禮拜碧霞元君,然後又往西配殿的送子娘娘處來。
依禮上了三柱香,磕了三個頭後,主持問紅棗道:“謝太太,這供桌
上的男金娃娃、女金娃娃,您看中哪一個?”
紅棗看看謝尚,看謝尚衝自己點頭方猶豫地看向供桌。
六尺長的供桌上擺放了過百的泥人娃娃,男娃女娃都有,個個憨態可掬,造型各異。有讀書的、寫字的、打算盤的、踢球的、撈魚的、摘花的,幾可說是應有儘有——若不是桌前供著人高的送子娘娘銅像,紅棗真以為是進了前世旅遊景點的泥人鋪子。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世讀書人地位高。紅棗琢磨著來都來了,怎麼說也得挑個好口彩的娃娃不是?
隻這讀書娃娃和寫字娃娃,她要挑哪一個呢?
正自選擇困難,回屋藏酒的老道士卻突然大步奔過來高聲攔阻道:“彆選,我說棗姐兒你先彆選!”
但瞧老道士奔來的速度,誰敢相信這是個八十來歲的老人?
見狀不說紅棗、謝尚驚呆了,就是神仙一般的主持都情不自禁地抽了嘴角。
他師叔舉止雖說有些出挑,但還不至於攔他營生。
老道士跑來看到紅棗兩手空空方舒了一口氣,然後便理直氣壯地抱怨道:“無上道尊雲‘一事不勞二主’。尚哥兒,你爹既然把你生兒子的事請托了我,你可不興再找彆人。”
“不然你生了兒子,這兒子算誰的功勞?”
紅棗…
她若生孩子,紅棗心說:必然是謝尚的!
老道士說話能彆隻說一半?
紅棗無力吐槽。
謝尚也很懵圈。畢竟一直以來他家仗著有錢,對雉水城的所有廟觀都做布施,並沒啥門戶之見——他太爺爺哪回過生辰不是所有廟一起念《消宅延壽經》?
這些年他從沒見老道士對此挑過理。
“師叔,”主持耐性再好也憋不住了:“天下道觀原是一統,不分彼此。”
“所以找我就行了!”老道士順口答音後轉對謝尚道:“尚哥兒,走走走,我這就給你畫符。”
“主持這兒你不必覺得不好意思。若實在不好意思,你但凡多布施點銀子也罷了。”
紅棗…
主持見狀無奈道:“師叔,您這話是怎麼說的?”
“我這是為你好!”老道士一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語氣教訓道:“尚哥兒和他媳婦命該貴子。而在你這裡求子生的孩子都不能再登岱頂。”
“我這是在給你結緣呢!”
言外之意:放長線釣大魚,不能做一錘子買賣。懂?
主持看看謝尚,忽然覺得他師叔所言不無道理——謝尚眼下三重大陰德紋注定他子賢孫貴,福澤延綿。
若是信了外麵的傳言生了兒子後不叫兒子來,確是他道觀的損失。
他師叔還是他師叔,想的就是比他深遠。
受謝子安影響,謝尚極信奉老道士。耳聽老道士說他必生貴子,謝尚立笑得合不攏口道:“老道爺,借您吉言了!”
老道士笑:“好說!”
轉又提醒主持道:“緣簿呢?快拿來。現碧霞宮想修的、想蓋的、想塑的,想賒的,都拿來。尚哥兒有錢,難得來了,就讓他多施點。”
謝尚隻要能抱兒子什麼都好說,對於拿來的緣簿來者不拒,轉眼便捐出了三百兩。
比他爹上回來還多了一百兩。
紅棗看得扶額——謝尚這是多想生兒子?
對於老道士明晃晃的要錢,紅棗倒是沒放在心上。
又不是頭一回。先這老道士跟她公婆要錢蓋廟那才叫獅子大開口。
正是午飯時間。方丈擺了一桌素席招待謝尚紅棗,而小廝們則輪班去道觀裡的齋堂吃飯。
所謂素席,不過是些山菌竹蓀,青菜豆腐之類。加上山間寺廟並無甚烹調出色人才,席麵上的菜肴無論刀功還是擺盤比高莊村的八大碗還簡單粗暴——高莊村席麵好歹都還有米飯呢,這桌乾脆隻一盤二合麵的大饅頭,且每個個頭都堪比謝尚拳頭。
過過苦日子,紅棗倒不挑揀廟裡的飯菜——這麼高的山,能有湯有水就很不錯了。
擔心謝尚嫌棄,紅棗正欲勸說謝尚嚼得菜根香,不想謝尚已然拿起湯勺舀了一碗野菜蘑菇豆腐湯遞過來道:“紅棗,你嘗嘗他們這個湯。特彆好喝。我上回和爹兩人就喝了一盆。”
一盆!紅棗看著眼前尺長的湯盆不敢相信——這是飲驢吧!
對著小媳婦睜大的眼睛,謝尚強調:“彆不信,這是真的!你喝了就知道了!”
難得謝尚主動給她盛湯,紅棗自是要好好嘗嘗。
舀一勺湯送進嘴,紅棗立刻體感到五臟六腑得到滋潤後的順暢。
“好喝!”
得到媳婦的肯定,謝尚方矜持的拿起了勺子——他就知道他媳婦喜歡。
一頓飯,紅棗發現她也成了驢子——山裡的野菜蘑菇太鮮美,她和謝尚真的分喝了那盆可以埋臉的野菜湯。
除此以外她還吃了一個大饅頭,而謝尚更是兩個。
簡直難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