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的謝安人(2 / 2)

這世醫療條件太差,而野生動物身上的病毒又多。預防起見,還是各行其道,各住各地的好。

這園子若真有狐狸,還是早點挪走的好。

至於狐狸會不會說話,紅棗則不大放在心上——人在極具驚恐下,易生幻覺。

說的話,作不得數。

趴在屋頂上的常勇怎麼聽怎麼覺得紅棗這話意味不對——知道家裡鬨大仙,一般女人的正常反應不該是請和尚道士來家做法事嗎?

怎麼這位謝安人卻想著叫大仙給她自覺讓位?

這位也太敢想了吧!

常勇的原計劃是這樣的。

他先扔兩隻狐狸給謝家鬨大仙。等謝家人慌了,就給安排個道士。等道士來收了狐狸,得了謝家人的信任,就給謝家人看相批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他就將謝狀元策反出翰林院,改投他們五軍都督府了。

常勇計劃得挺好,但沒想到會撞到紅棗這麼個不信鬼神的——一計不成,常勇轉轉眼珠,立又生一計。

這謝安人既是不信狐仙,常勇心說:那他就把這狐狸丟她眼前嚇唬她一回好了,由不得她不信。

謝尚原本迷信,但眼見紅棗言辭氣壯,便不好太過示弱,隻得委婉道:“話雖如此,但禮多人不怪。顯榮,你明兒也備些香燭去禱告禱告。”

管莊子,挖水窖,曉樂行,但論起祭祀程儀,謝尚還是信任顯榮。

顯榮趕緊答應。

若是彆的事,但凡謝尚發了話,紅棗一定不會多言

。但這狐狸可能會連累一家性命,紅棗卻不會馬虎。

紅棗笑道:“老爺說得是,顯榮記得在明兒禱告詞裡加兩句人妖殊途,各行其道這樣的話。”

“再告訴它們咱們先禮後兵,讓它們三天內搬走。三天後咱們將在園子裡支網。網到的小獸一律送到京郊的山地放生。他們若是有落下的徒子徒孫,可以往那裡尋!”

紅棗可不信狐仙,她隻是給可能抓到的野生動物尋個生路。

謝尚一直知道紅棗不大恭敬神佛,但沒想到會這麼不恭敬,一時間呆怔在了原地。

看一眼目瞪口呆的謝尚,顯榮無奈歎息:他早知道老爺夫綱不振的後果就是有這麼一天。

他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而太太膽氣之壯,更是敢跟大仙發狠!

“太太,”顯榮吞吐道:“這個到底是大仙,是不

是禱告還是要恭敬些?”

“大仙?”紅棗聽笑了:“等人走到跟前了才知道有人來,以這個標準評斷,咱們廊下的鸚鵡也是了!”

謝尚…

顯榮…

常勇…

屋裡眾人…

“而且,”紅棗得理不饒人道:“鸚鵡見了生人還會念‘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呢,這狐狸卻隻會跑——依我看,這狐狸即便會說人話,靈智卻還不及鸚鵡,連跟人打招呼都不會,當不得什麼大仙!”

紅棗的話雖然對大仙不敬,但道理簡單直白,無可反駁,屋裡眾人連同屋頂的常勇不禁都聽住了。

“什麼是大仙?”紅棗反問:“古《山海經》有雲:‘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

,能食人,食者不蠱’。可見這狐裡的大仙都是九條尾巴。”

“曉樂、顯真,我問你們,你們今兒傍晚看到的所謂狐仙是幾條尾巴?”

曉樂和顯真對看一眼,一起拱手道:“回太太,隻一條尾巴!”

“瞧,”紅棗激動得拍巴掌:“我說對了吧!你們傍晚瞧到的就是普通狐狸,至多也不過是得了機緣,跟剪了舌頭的鸚鵡一樣會說話的狐狸而已。”

“我說你們都不拿廊下會說話背詩的鸚鵡當大仙,乾啥要害怕一隻見人就跑的狐狸?”

曉樂、顯真一想也是,不由得麵麵相覷,心說咋當時就沒想到呢?

常勇卻隻覺得頭痛——他要去哪裡尋一隻九尾狐狸來嚇唬這個大膽的謝安人?

“曉樂、顯真,”紅棗循循善誘:“我再問你們,若是今兒傍晚你們遇到的是真是九尾狐仙,它要吃你

們,你們會給它吃嗎?”

曉樂、顯真呆住,半晌方道:“小人不願。必是會大聲呼救,性命相博。”

“這就對了!”紅棗認同道:“螻蟻尚且惜命,何況人乎?所以古人方說‘食者不蠱’。可見確是有人撞見九尾狐後不但搏贏了,而且還把九尾狐給吃了,從此變聰明了。”

“不過說這聰明是九尾狐肉的效用,我以為還不如說是吃的人經此一事長了見識往後遇事從容淡定。”

野生動物是人類的朋友,而且還一身病菌,紅棗為免節外生枝,還是決定提早預防。

“總之俗話說‘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紅棗道:“《搜神記》裡宋定伯捉鬼賣錢。曉樂、顯真,你兩個的膽子,不是我說,可是比宋定伯差遠了。”

“男子漢大丈夫,沒膽氣可不行。所以,這張網抓狐狸的事就交你兩個了。”

“你們把狐狸抓到後裝籠子裡,給家裡上下人等都

仔細瞧瞧,省得以後大驚小怪。”

“子不語怪力亂神。昔者蒼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咱們家都是讀書識字之人,老爺更是古往今來頭一個連中六元,我倒要看看,”說著話,紅棗一拍桌子:“到底什麼精怪敢來我家裡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