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尚興衝衝地上衙去了, 紅棗一個人回屋很坐了一刻。
說好的破除迷信, 結果沒想卻是造了個傳說, 紅棗想捋捋這事頭尾, 倒推一回謝尚的神奇腦回路!
相處十年, 紅棗覺得她還是不夠了解謝尚。
記不清前世的哪位老師曾經說過國人的文化原是叫人通過自我修養超凡入聖的文化, 其中佛家成佛、道家修仙, 儒家入聖。
紅棗早年聽後不過付之一笑——成佛、修仙、入聖,都是阿江網奇幻分類的關鍵字,連現言都劃拉不進, 如何能真有人為之奮鬥?
但剛剛紅棗忽然意識到一直為他吐槽迷信的謝尚除了信神,還有將他自己變成神的想法和乾勁,且已然因此創造了一個連中六元的曆史。
刹那之間紅棗看到了自己和謝尚的差距——枉她站在文明高度發展的前世這個巨人的肩膀上, 結果誌向理想卻遠不及謝尚這個雕花土著遠大。
她自詡冷靜客觀讀書上進的兩輩子人生其實都活得太過現實——從沒有超凡成聖的理想, 所以兩輩子也都是凡人。
俗話說得好“敢想敢乾”。這人若是連想都不敢想,又談何賦予行動?
這一點她不及謝尚遠矣!
想得正出神, 曉樂和顯真送繪好的狐狸圖來了。
紅棗展開一看, 不覺莞爾——畫上的動物與其說是狐狸, 不如說是條大尾巴狗。
不過這對於日常隻畫花鳥藤蔓的兩個小廝來說也算是力作了。
曉樂和顯真交了差剛要走, 不想被紅棗叫住。
“好井難得, ”紅棗囑咐道:“咱們既然挖到了
,必是要好好拾掇。你兩個看這淘井的活, 咱們自己莊子的人能乾最好,若不能乾, 便花錢從外頭請。總之必是要淘澄乾淨, 方不算暴殄天物。”
實誠的曉樂未及回說能乾便被眼疾手快的顯真給拉了一把。
曉樂一愣,顯真已然回道:“小人正想回太太從外麵請師傅呢,不想太太就已經慮到了!”
眼見顯真領悟到了自己的意思,紅棗點頭道:“那就趕緊去請一個吧!”
既然謝尚想造傳說,紅棗心說:那她就和他一起。
一來這種感覺不壞,二來她不能拉謝尚太遠。
兩個人的路,得攜手並肩同行。
上房出來曉樂方才問道:“剛為什麼要教太太花錢請人?”
如此太太養他們何用?
顯真笑:“樂哥,你沒見老爺早起又是給井起名又是要勒石為記嘛?可見老爺有多看重這井!”
“古人說‘術業有專攻’。這淘井的活咱們雖說也能乾,但終究乾不過那祖輩都是挖井的人家。”
“太太敬重老爺,想把老爺喜歡的這二狐井修得精致些,咱們自當如太太所願!”
曉樂恍然大悟,慶幸道:“顯真,還是你見地明白!”
顯真謙虛笑道:“樂哥過獎了。這請人的事得有勞樂哥了。一會兒我得給老爺送飯去!”
…
京師井水雖多苦鹹,不能吃用,不過打井的人家還是不少——這麼大一個城,無數的磚木房屋,即便是鹹水澀井也有其存在的價值,防火。
連帶的挖井人也不少,曉樂通過中人極容易地便尋到一個祖傳挖井的手藝人池波。
京師少水。所以擱誰隨便在家一挖就挖出了甜水這在京師便是樁大新聞。
池波挖了一輩子井,還是頭回聽說這樣的奇事。聞言二話不說立便帶著兩個兒子三個孫子來了。
他得親眼瞧瞧這謝家的地脈,看個究竟。
到地看到大半塘水,池波老道地拿手掬了一點送進嘴邊嘗了嘗。
咂咂嘴,池波嘗過水味後,又招呼兒孫們道:“你們都好好嘗嘗!”
然後方對曉樂抱拳言道:“程管家,還沒請教您這井現挖了多深?”
曉樂客氣回道:“一丈三尺。”
“那可是夠深的!”池波感歎一回,然後方道:“程管家,恕我直言,你先前說挖水窖挖出井,我原不敢信。現實在地一看,發現還真不是!”
曉樂聞言難以置信,指著麵前的水塘問道:“池師傅,你說這還不是井?這麼大的出水量,水漲得都跟河一樣了,怎麼可能不是井?”
“就是這話了!”池波撫須笑道:“程管家,小老兒請問一句你見過哪裡的井水能漫這麼高?”
曉樂聞言一呆,他還真見過。曉樂不敢相信地問道:“池師傅,你說這是泉?”
他這輩子隻在濟南見過這樣的井。
“當然是泉!”池波肯定道:“井和泉的區彆,就是井水都在地下,而泉水能夠湧上地表。”
“現泉眼周圍的泥沙未清,水便能漲這麼高。可見這泉的出水量得多大,豈是一般的井所能比”
京師不是沒有泉水,但都在西山。池波做夢也沒想到京城的中心地帶皇城根下還有挖出泉水的一天。但事實就在眼前,卻是由不得他不信。
池波覺得他來值了——他池家人將要淘澄出這京城第一眼泉!
池波說得太有道理,曉樂立就信了,然後告罪道:“池師傅,這泉的事我得先去回稟我們老爺太太。”
“嗯!”池波了然的點了點頭:“這泉水難得,且又地處花園,周圍這一大片空地,隻修成井樣未免可惜。怎麼說也該修個水景池子才是。”
“不過,這池子能修多大,還是得把這泉眼淘澄出來才能知道。”
“那這就有勞池師傅了!”
能一語道出井和泉的區彆,曉樂覺得池波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人沒白請。
不然,隻由著他埋頭修造,可是辜負了這難得的泉水
“竟然是泉?”
紅棗聽到曉樂的告訴驚訝之情異於言表——能挖到井已覺乘願,誰成想還有這麼個大驚喜?
謝尚果然是歐皇沒錯!
先在濟南謝尚不過隨口讚了幾回好泉水,結果來京
沒兩天就在自家挖出了泉水。
這概率,可比前世買彩票中五百萬還低?
前世買了許多年彩票,卻隻中過掐指可數五塊的紅棗這一刻深深懷疑:她兩輩子的運氣該不是全用在和謝尚這個天選之子相遇了吧?
“請來的池師傅是這樣說,”曉樂回稟道:“小人瞧著先挖的水塘裡的水卻是漫得跟一般的井水不同。”
紅棗想想道:“那就先挖著,再有一個多時辰老爺就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