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打發走香蘭,紅棗便聽到身後浴房謝尚叫人,無奈扶額——這就等不急了?
折身回到浴房,紅棗問道:“老爺喚我?”
謝尚泡在浴桶裡指著自己的腦袋賣慘:“紅棗,我頭發裡癢!”
紅棗好脾氣道:“必是今兒淋了水的緣故。我給老爺洗洗!”
謝尚高興了:“哎!”
洗頭的時候,紅棗拿瓢給謝尚頭上衝水。
謝尚想起今兒冷水澆頭的經曆忍不住感歎:“還是熱水洗頭舒服!”
“紅棗,今兒我挖出來的那泉水淋澆到頭上,水流比你剛用瓢倒還大!”
“且又是涼水,澆得我渾身打激靈,連腦子都不好使了,竟忘了避,反揚起臉,結果又被澆了一臉!”
聽著謝尚的述說,紅棗代入地想象了一下,心說:花灑真是個偉大發明,可叫人何時何地地享受連同湧泉在內的花式熱水浴。
謝尚打小跟著老太爺,耳渲目染最重養生。他知自己今兒受了寒,不宜行房,所以雖叫紅棗照看他洗浴,卻是不敢有一絲撩撥,全程都好好說話。
而紅棗掛心謝尚受寒生病,更是沒甚旖旎心思。
於是謝尚這個澡真就隻是純潔的洗澡。
浴房出來,廚房送來了晚飯。紅棗看有魚頭湯,立給謝尚盛了一碗。
謝尚嘗了一口,立刻抱怨:“好重的薑味!這是放了多少薑?竟然叫薑味蓋過了胡椒!”
紅棗夾了一筷子薑絲肉給謝尚後笑:“老爺今兒受了涼,我叫人這幾天的飯菜都多放薑。”
泡澡泡得現還在出汗的謝尚…
不過紅棗是當家主母,謝尚即便心裡有些不以為然,但依舊表態道:“紅棗,你想得周全!”
紅棗莞爾一笑,她就喜歡謝尚這種自以為顧全大局時的裝腔作勢。
謝尚做人有底線,讓她覺得可靠,有安全感。
晚飯後喝茶,謝尚和紅棗談笑道:“早起我說寫個‘二狐井記’,誰想傍晚‘二狐井’變成了‘二狐泉’,我這記也得改成‘二狐泉記’了!”
紅棗回想起來也覺好笑,拍手笑道:“而且還得加上老爺一鏟子挖開泉眼,醍醐灌頂的經曆!”
聞言謝尚想起他的鏟子,問道:“我挖泉眼的鏟子
呢?”
“收著呢!”紅棗示意金菊給拿過來。
謝尚見後笑道:“這鏟子是池師傅遞給我的,怕是池家的,回頭叫人多給池家些錢買下來!”
這是他挖出泉眼的鐵鏟,意義非凡,謝尚打算珍藏。
紅棗聞言自是答應。謝尚又道:“紅棗,你替我磨墨。我給爹寫封信。濟南泉多,泉池也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咱們這個泉池到底修成什麼樣,我跟爹取取經!”
他爹雖說沒自建過泉池,但叫謝福替他就地搜羅幾張圖紙卻是極容易的。
一夜無話,早起紅棗看顯榮、顯真、曉樂都精神抖擻的在廊下侯命,方才放了心——正是用人之際,一個都不能倒。
吃過早飯,謝尚方才問:“園子裡的泉水如何了?
”
顯榮應道:“老爺,今早小人去瞧時,滿滿一塘水。聽曉樂說,昨兒請來的池師傅實驗過了,說老爺昨兒打的這泉水特彆有靈性,但等湧滿水塘就不湧了,而待人打走水,這泉又將接著湧。”
聞言紅棗抽了抽嘴角,心說:什麼靈性?不過是內外水壓的平衡問題而已。
謝尚卻聽得很高興,笑道:“既是這樣,那就叫人多用!陸羽在《茶經》裡說:其山水,揀乳泉、石池漫流者上。”
“這泉水得流動才好!”
“老爺明鑒!”顯榮接著道:“再就是這泉水池的修造。據池師傅說,這泉水流大,想修池底,最好是在周邊先修個更低窪的石池,然後把水引過去後再修。”
隻是這樣一來,工程耗費頗多,遠不是修井的費用
所能比。
不過顯榮覺得他家老爺不差錢,就沒提池波這句話。
謝尚笑道:“我原有修石池給花園添景的打算。既是這樣,就且先按池師傅所言先修個小池,趕上凍前把這泉眼淘澄趕緊。”
“我爹那邊我寫了信,一會兒你打發人送去驛站寄去。”
“等我和我爹商量定了水池樣式,明春解凍好再大修。趁這個時間,正好多積存些石頭!”
顯榮一聽就笑了。
他就知道他們老爺不差錢,瞧這先修再改的,可有一點計較錢銀的意思。
紅棗倒是知道修比造更費錢,不過她認同謝尚上凍前先修個簡易石池的打算。
不說花園裡放一個半吊子的泥土水坑太不成樣,隻
說為了水流不腐,必是有奴仆受命打水。
若有人提水時腳滑滾落下去,即便不鬨出人命,但若受凍生病也是不好。
總之花錢事小,安全第一。
紅棗點頭道:“老爺說的是。曉樂、顯真,你們聽明白老爺的意思,就趕緊乾吧!”
不是曉樂、顯真如何淘澄泉池,隻說遠在千裡之外的謝福這天收到了謝尚的信,不敢耽擱,趕拿給謝子安。
“這才幾天?”聽說兒子又來信,謝子安心裡歡喜,嘴上卻嫌棄道:“怎麼又來信了?”
謝福適時奉承道:“尚老爺才剛入仕,必是想多跟老爺請教!”
如此謝子安方才接過信。
剪開信封,打開信紙,不過看了兩眼,謝子安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一直留心謝子安動靜的謝福瞬間便凝了神,心說尚哥兒信裡說啥了?竟叫老爺如此驚訝!
謝子安不發話,謝福也不敢出聲。如此靜謐半晌,謝子安方才把信拿給謝福道:“尚兒一在京,宅子就鬨狐仙,偏尚兒媳婦不信邪,叫人挖狐狸蹲過的地,結果沒想挖出水來。”
“開始隻以為是口井,尚兒好奇,跑去掏井,誰知一鏟子下去鏟出一口能噴激出四尺高水柱的泉來。”
“尚兒來信跟我掏修泉池的圖紙,打算修泉池!”
果然是天才地寶,謝子安心中感慨:有德者居之。
那麼荒的一個園子,鬨狐仙原是正常。尚兒媳婦自己不敬畏就算了,竟還想著挖地不叫彆人敬畏。
這事擱是一般人,少不得要被狐仙懲治。
偏尚兒媳婦一身福德,外道不敢招惹,避其鋒芒不算,反奉上甘泉。
由此可見,做人還是要多做善事,廣積福德。
但凡福德夠厚,真的是百邪不侵,神鬼避之!
他叫尚兒媳婦同尚兒一起進京果然是做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