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謝尚的禮都是和謝子安一道上來的!
“謝狀元貢的是一對漢代青銅鎏金燈。”李順垂目回稟道。
皇宮裡存了不少起自商周的青銅器,不過都是食器、酒器、水器、樂器、銅鏡、符節、璽印之類。
銅燈也有,但都是唐後,並沒有漢代的。
想陛下富有四海都沒有的東西,李順心說:謝尚憑啥去了回陝西就有?
且他大部分時間還關在貢院!
鑒於謝尚出門買大米,回京買寶石以及先前各種買木器裘皮等種種暴發戶行徑,李順一點也不信任謝尚看古董的眼光,所以剛剛看到禮冊後還特地瞧了眼燈,然後愈加確定謝尚十成十是被人給騙了!
李順的手心這就為謝尚捏了把汗——陛下可不是謝尚,而這燈連他都瞞不過,又如何能瞞過陛下的龍目?
現就看陛下追不追究了!
“謝尚把他在陝西得的那對青銅油燈進來了?”弘德帝聞言也是詫異,然後便吩咐李順:“拿來給朕瞧瞧!”
他要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麼燈,竟然叫謝尚如此相信是個上古古董,還給他進!
看到小太監拿來的燈是一對跽坐侍女執燈形的鎏金青銅燈,弘德帝不禁呦了聲,有些意外道:“竟是個人偶銅燈!”
果是少見!
不怪謝尚當真!
等目光掃到宮女手中提著的類似稻棉田誘蟲燈台一樣的銅燈,弘德帝恍然大悟,忍不住吐槽道:“難怪謝尚要進這個燈,原來如此!”
所以這個燈是謝尚偶然撞到,還是有心人做局?
“點上!”弘德帝吩咐心腹:“朕細瞧瞧!”
瞧瞧到底是什麼古怪!
等李順拿燈油的時候,弘德帝看燈盤有個手柄樣的凸起,試探地拉了拉,不想拉動了燈盤,帶動原先堆疊在一處的的弧形銅板轉開,燈口瞬間變小。
“不錯,”開合幾回,弘德帝笑道:“這個燈轉動燈盤就能調節燈光大小和方向,可算用心!”
除了假得厲害。
就是現今,能調光的燈也是稀罕——宮裡也隻幾處正殿才有,就更彆說漢代了!
李順聞言不敢接茬。他沉默地添了燈油,撥好燈芯,點著了燈。
弘德帝背著手在一旁看著,然後看出了不對——這油燈竟然沒有油煙。
這油煙都去哪兒了?
弘德帝疑惑地在燈上敲敲摸摸,然後在侍女的頭肩部尋到一處接縫,擰開,發現侍女看似擋風的右手衣袖、身體、下垂的左手衣袖其實是個煙道,煙道的兩端一頭連著燈罩,一頭連通著燈銅盆形狀的底座。
所以,弘德帝心說:下麵這個盆,並不隻是個裝飾,而是有用途的。
“謝尚的折子呢?”弘德帝拿著侍女像的右手問李順。
李順趕緊拿來,弘德帝兩眼一掃便道:“謝尚考證了,說把這個宮女胳膊裝回去,底下這個盆裝上清水,能消煙洗塵,潔淨燈氣——李順,你倒些水進去瞧瞧!”
水倒上,弘德帝想起稻田誘蟲燈下的水桶禁不住笑道:“像,真像!難為謝尚尋得這麼個燈!”
真是又精致又有寓意。
即便不是漢代古燈,但衝這份心思也是獨樹一幟。
所以這到底是個什麼燈?
弘德帝愈加來了興致,由此又細看燈座上的銘文。
“建章!”
建章是漢武的宮殿,所以這個燈出自漢武?
認出銘文上的兩個字,弘德帝難得的沒有吐槽,而是嚴肅地問李順:“這個燈你覺得有幾分真?”
李順如何敢亂講,隻道:“這燈造型彆致,能自淨清塵,為臣生平所僅見。”
“依臣愚見,這主意若是出自謝狀元或是謝安人,多半是印圖紙放甘回齋銷售!”
根本沒必要做假古董,擔欺君之名!
“你的意思,這是漢武帝的燈?”
弘德帝這樣理解。
李順想辯,卻被弘德帝擺手阻止:“罷了,朕知道你的意思。”
“謝尚到底是朕取的狀元,人品學問朕還是信得過的。且他在翰林院裡跟元維學習了兩年。元維是銘文大家,謝尚既說這燈是漢代銅燈,想必是有些影子!”
沒準這燈謝尚還請元維給看過。
“李順,你拿了朕的放大鏡來,朕再仔細看看!”
……
作者有話要說: 參見長信宮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