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年齡(二更合一)(1 / 2)

人間值得 春風遙 14062 字 9個月前

“救命啊!”男人挺著個啤酒肚,發出殺豬式的慘叫。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周圍像是豎了幾堵高牆,聲音根本傳不出去。

感覺到身體越來越沉重,一股陰冷的氣息飄過來,男人根本不敢回頭望。

“我完了。”

在被那股陰冷的氣息捕捉到之前,兩道刺眼的光芒突然照過來。

平日裡最恨莫名其妙開遠光燈的,這時候男人卻拚命地往燈光底下鑽,像是沐浴到了生的希望:“救,救命。”

“要救嗎?”骸骨狗隻有兩個黑洞似的眼睛,卻能看得極遠。

白辭輕輕拍了一下它的背,骸骨狗猛地衝出去,嘴裡吐出一團光明的氣體,這團氣體吞噬陰氣失敗,不過卻有效地阻攔一瞬,骸骨狗趁機叼住男人的衣服,把他往前麵一扔。

林雲起上次看到這麼閃耀的光芒還是在電視劇裡:“這是,佛光?”

白辭微微晗首。

林雲起大受震撼,這狗日常表現的極其乖戾,怎麼看也不像是能秀出佛光的。

白辭平靜道:“也許和它經常舉報酒駕有關。”

“……”

車頂傳來‘嘭’的一聲,林雲起抬起頭,心疼地發現頂部凹陷了一塊。前後不過兩秒鐘,小男孩從車上探下來腦袋,倒著往裡看:“老師。”

林雲起眼角抽搐了一下,打開門讓他進來,同時說道:“老師要收回上次那句,讓你活潑點的勸告。”

白辭打開車燈,林雲起這才注意到小男孩的腳還流著血,麵色微變:“不要再挨地了,堅持一下,很快帶你去醫院。”

小鬱並不在乎腳底板傳來的刺痛,低頭盯著自己的雙手,眼神中透露出幾分迷惘。

剛剛把釵子戳進男子脖頸的刹那,他分明感覺到了有冰涼的液體濺在手上,然而此時此刻他的掌心很乾燥,沒有任何液體流過的證明。

小鬱坐在後座,白辭沒有回頭卻仿佛看穿了他在想什麼,罕見開口給林雲起以外的人做了次解釋:“有些人的血液不容於陽世,一旦流出會立刻消失。”

小鬱不再盯著手看,慢慢捋平照片被抓出的皺痕:“那個眼瞎的男人,是老師的仇人嗎?”

林雲起沉吟片刻:“應該是。”

之前白辭用‘曾經的朋友’來定義這段關係,想必中間穿插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小鬱提煉信息的本領一流,三言兩語就說清了男子想要誘使自己做的事。

這時他那位舅姥爺,連滾帶爬地在外麵敲著車門:“壯士!開門啊。”

林雲起胳膊探出窗外,伸出一根指頭:“一點要求,上來後閉嘴。”

男人捂著嘴巴連連點頭。

等他真正上車時,白辭開口讓他朝前麵靠點,男人聽話地伸長脖子探過去,立刻被打暈。

林雲起揚了揚眉。

白辭:“有些對話少兒不宜,他不適合聽。”

說著少兒不宜,實際是打暈了老的,留下了小的。

大概是因為知道無佚吃了點小虧,白辭目前心情不錯,多和小孩說了兩句話:“利用生死簿的提議,你不心動?”

凝視照片上怎麼樣也撫不平的皺痕,小鬱低聲道:“有些交易做了,害人害己。”

他自己的家庭就是前車之鑒。

“連孩子都懂的道理,有些人活了上……”

意識到這樣說可能連帶著暴露出自己的年紀,白辭及時停了下來。

林雲起眯了眯眼:“上什麼?”

白辭:“上百年,都沒悟透。”

聽說過數百年和上千年,很少聽人用上百年這一說法。

“你們聊夠了嗎?”

骸骨狗總算乾了一件人事,發聲打斷車內僵硬的氣氛。

它不是無佚的對手,打鬥中以閃躲為主,再以金剛不壞神功為輔助,閃不過時可以更好地抗揍。

但這種抗揍也是有限度的。

白辭打開車門走進黑夜,準確鎖定虛空中的一點,從林雲起的角度,隻看到他以指代筆,畫了些什麼。

都說打架講究的是穩狠準,但此刻更像是一場無聲的較量,一道白色的虛影隨著白辭指尖的停頓逐漸顯露出輪廓。

幽藍色的暗芒和豔麗的石榴紅彙聚,在半空中炸開,迸發絢爛至極的煙花表演。

林雲起目光一動,直覺那抹紅來自白辭:“這顏色……”

“是彼岸花的顏色。”白辭一下車,骸骨狗立刻脫離戰場,占據了它主人原來的位置。

眼見兩隻狗爪子搭在方向盤上,林雲起不可思議:“你準備帶著我們跑路?”

骸骨狗:“隻有我們走了,主人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林雲起:“……”

這逃跑理由,太漂亮了。

“會說話的狗。”小男孩本來就挺喜歡狗,猶豫地摸了一下。

林雲起想到萬年古木養的那隻狗,過往很多疑惑得到了解答,譬如小男孩性格孤僻,但第一次見麵時,就對自己展露出足夠的好感。

原因多半在於相似的容顏。

骸骨狗時刻準備跑路,但還沒有跑,不時伸出去腦袋觀望戰況。

“好!”它激動地海豹式鼓掌:“無佚率先吐出第一口血!”

“……”

從前白辭口袋總是出現奇怪的哢嚓聲,林雲起好像明白了聲音的來源。

“勝之不武,”無佚嘴角掛著血絲,麵上笑容猶在,“如果不是百年前的設計,論實力你要稍遜我一籌。”

白辭沒有負傷,卻是微微皺起眉頭,盯著麵前這道纖弱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麼。

無佚一直保持著笑容,隨著他笑容淡去,原地隻剩下一隻幽藍色的蝴蝶。

白辭轉身上車,骸骨狗乖乖從縫隙鑽到後座,不解道:“我尊貴的主人,為什麼不直接搞死他?”

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打不死。”

白辭麵上看不出過多情緒,但目光一直是微微沉著的,大概是在思考原因。片刻後,他發動車子,重新朝來的方向開去。

林雲起查了下導航,路過一家醫院時,先送小鬱去清理了腳底的玻璃碎片。交完費用,又給昏迷的男人辦理住院。

“他夢遊傷人,被家屬打暈了。”

借口用得很合理。

小鬱暫時沒辦法下地,背著人往外走時,林雲起囑咐:“記得回來接你這親戚。”

小鬱悶聲道:“要回家了嗎?”

林雲起有些默然,隨後說:“你媽媽很擔心你。”

接下來都是一段冗長的沉默,小鬱一路盯著全家福不說話,有一瞬間他甚至惡劣地想,要是當初父母真的就那樣死了也好,至少有些痛苦不用延續到現在。

這偷天換日得來的七年,也沒有多少喜悅。

眼看指甲快要摳破照片上父親的麵容,骸骨狗百無聊賴地趴在一邊:“主人曾經說過,人性的惡不是純粹的惡,這就是它的卑劣之處。”

無法打著正義的旗幟去討伐另一方,尤其是在麵對家人時。

骸骨狗心有餘悸:“幸好我沒家人。”

全族就剩他一個獨苗苗。

“……”這有什麼值得炫耀的嗎?

從醫院到彆墅,大約有二十分鐘的路程,一路有四個紅綠燈。但今天一反常態的順暢,一個紅燈也沒遇到。

昏暗的路燈下,女主人還坐在那裡,林雲起似乎明白了她為什麼要穿一身黑,像是料定了今天是自己的忌日。

白辭沒有下車,給骸骨狗使了個眼色。

整張撕掉博美的外皮,骸骨狗躍出窗外,瞬間體型暴增數十倍,讓小鬱坐自己背上。

視線掃過那張外皮,林雲起默默擰開瓶子喝了口水。

小鬱的腳才包紮完,骸骨狗把人送到凳子上後立時回來。

林雲起一直盯著那處,沒過多久男主人從彆墅裡走出來,啪地一下跪在妻子麵前,嚎啕大哭。

夜色下,一聲聲‘對不起’傳到耳邊,林雲起聽著淒厲的哭喊,心中毫無波瀾。私心裡他很想稱之為鱷魚的眼淚,但站在小鬱的視角,又不全是這樣。

這時他忽然想起白辭關於人性的理論,搖了搖頭,開車離開。

骸骨狗趴在後座玻璃上:“她的影子淡了,離消失也就是這幾小時的事情。”

路上白辭給聶言發了條消息,也不知道是怎麼說的,翌日太陽初升,特殊小組來人抬走了棺材,對外宣告女主人在家突發心梗而亡。

綁架案告一段落,警方通報孩子已經找回,但細節不對外披露,網絡上有各種猜測。聶言沒特彆找人去壓熱搜,清楚這種新聞的熱度,隨著結果出現,很快就會降下去。

結案報告的重任又落在羅盤七身上,因為很多案件細節他也不清楚,隻能借著請林雲起吃飯,旁敲側擊地打聽起昨晚上發生了什麼。

“可能太困了,在親戚那裡找到人之後,我就在車上睡了過去。”

羅盤七覺得合情合理,一定是有不方便讓林雲起看到的事,所以白辭給他施了術法陷入沉睡。

“你說如果我寫個三句話總結,領導會不會給過?”

林雲起:“為什麼不是三頁紙?寫得夠多,彆人就無法在態度上譴責你。”

羅盤七愣了下:“有道理。”

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豈不妙哉?

被指點迷津後,羅盤七匆匆回去趕結案報告,自始至終連筷子都沒碰。

林雲起想了想,打電話準備叫白辭過來:“羅盤七急著走,要一起吃午飯麼?”

得到的自然是一個‘好’的回應。

白辭掛斷電話後,露出溫和的笑容:“他請我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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