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狗打破自我感動的幻覺:“是羅盤七有事離開,林雲起怕浪費,才叫你去的。”
然而這句話白辭壓根沒聽進去,為了儘快趕到,外套都是拿在手上下樓時邊走邊穿。不到一刻鐘,他便來到一家飯館。
林雲起正在看新聞上關於失蹤案的評價,像是感覺到什麼抬起頭,看到白辭有些驚訝:“這麼快?”
白辭在他對麵坐下,狀似很矜持地點了下頭。
林雲起讓服務員再送來一碗米飯,放下手機開口道:“小鬱的父親不準備辦葬禮,這樣也好。”
整件事原本就經不起細細推敲,一旦有人注意到不對,很容易追究到什麼。
過去幾年經常能見到的人,說沒就沒了,要說沒一點傷感,肯定是假的。林雲起輕輕歎了口氣,難得沒什麼食欲。
白辭把他喜歡的糖醋排骨推過去,說:“長期和煞生活在一起,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好在孩子還小,一切來得及。”
林雲起擔心的是另一件事,男主人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一旦他也離世,小鬱就真成了孤兒。
“收養要年滿三十周歲,我還差得遠。”
他忽然看向白辭:“對了,你身份證上是多少?”
白辭短暫沉默,若無其事地扒了口白米飯:“二十二。”
“……”
林雲起飯都不吃了:“二十……二?!”
這份震驚白辭不是第一次瞧見,行走在人世間,需要一個身份。這種事當然是交給特殊小組來辦,也隻有他們有權利去做。上一任總部負責人還在時,白辭專門報出自己定下的日期,要求按照上麵的數字作為出生日期。
當時的總部負責人也是一副‘你個小腦袋瓜有什麼毛病’的表情。
曾經的質疑現在迎來了回報,白辭平靜強調說:“沒錯,比你還小一歲多。”
林雲起張了張口,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喝口水壓驚。
“雲起哥哥。”白辭突然麵無表情地叫了聲。
‘噗——’
幸而林雲起及時側開身,桌上的菜免遭一劫。
罪魁禍首體貼地遞過去餐巾紙,白辭淡淡問:“還好嗎?”
林雲起咳嗽了好幾聲,總算緩過來:“你給我好好說話。”
震驚的不隻林雲起一個。
白辭的身份證經常要換,每次他去改年齡,骸骨狗就會抓緊時間獨自浪,現在回想起來,對方更換身份證的頻率確實過於勤了。
掰著指頭算了算,不到三十年,白辭就要去換一次。
也就是說,他給自己的定位永遠在三十歲以前。
“太不要臉了。”骸骨狗說出林雲起的心聲。
被控訴的當事人無動於衷,見林雲起不動筷,白辭親自夾了塊排骨放在他碗裡:“先吃飯,菜都涼了。”
午飯結束,回去路上,白辭總算說了句人話:“可以讓聶言給萬年古木申請一個身份。”
林雲起皺眉:“他不也是煞?”
“不一樣。”白辭解釋:“傀儡和小鬱的媽媽不是一個量級的,他完全可以收斂自身的煞氣。”
女主人說到底是萬年古木違背天道,用煞氣滋養出的新煞,和自然誕生的陰煞有著本質區彆。
林雲起抿了抿唇,也說不好是讓小鬱跟親生父親在一起,還是跟萬年古木在一起更好。
即便看不起男主人的作為,他目前也希望對方能多活兩年,否則短時間喪母又喪父,不是一個孩子所能承受的。
手機鈴聲打斷他的沉思。
羅盤七打來電話,開口就是一聲哀嚎:“被擺了一道!獎金徹底沒了。”
林雲起停在路邊,問:“怎麼了?”
羅盤七:“早上去抬棺木,我以為……”
猛然意識到平時和林雲起吐槽多了,忘了有些事不能說,連忙改口道:“沒什麼,打錯了。”
林雲起莫名其妙望著手機。
副駕駛座白辭出聲道:“棺材是早上八點抬走的,那個時候他們默認了煞已經消失,實際煞是八點半才真正消失。”
多半個小時似乎也沒差,但羅盤七的嚎叫仿佛還回蕩在耳邊,林雲起驟然明悟:“這半個小時,小鬱的媽媽是不是去……”
白辭:“已經要死了,當然是要帶走該死的人。”
林雲起聞言目光一動。猜測特殊小組產生誤判可能和白辭之前發的短信有關,給他們種下煞已經消散的心理暗示。
“在精神病院,我也提醒過羅盤七留下來,”白辭淡淡道,“一碗水端的很平。”
“……”
說歸說,但這種‘一視同仁’明顯是不利於羅盤七的,知道煞已經消失,他要忙著寫結案報告,必然是迅速從精神病院撤離。
想想對方起早貪黑地加班,還要扣獎金,林雲起不免產生些同情。
正要回撥電話,發現手機快沒電了。
白辭時刻關注林雲起的一舉一動,在他開口前,主動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
林雲起撥號過去,安慰道:“回頭我去網上看看有沒有周末能做得高薪兼職,到時候帶上你。”
“……”
我看你是想我死。
羅盤七不接話,冷酷地單方麵結束通話。
林雲起一臉莫名其妙:“我沒得罪他吧?”
處在不同空間,都能感覺到電話那頭傳來的嫌棄。
有關兼職,難得沒有站在林雲起這邊為他說話,白辭岔開話題:“扣掉的獎金聶言一般會找其他理由補發。”
林雲起點了點頭,要把手機還回去,突然又收回手。
白辭挑了下眉。
林雲起看了他一眼,當麵打開通訊錄。裡麵隻存了兩個電話,一個好像是聶言的,備注很官方,就叫官方人員。
另一個自然是自己的,備注是‘林哥哥’。
何等的臥槽!
惡趣味被拆穿,白辭麵上看不出任何悔意,還專門拿出身份證放在林雲起麵前:“很合理。”
“……”
被天打雷劈的,你開心就好。
·
家教工作並未隨著女主人的離去而終止。
小鬱父親專門打來電話,聲音帶著濃濃的疲憊:“林老師嗎?這周先讓孩子休息一下,下周課程照舊。”
“知道了,到時候會再跟你確認時間。”
林雲起把手機扔到一邊,按了按眉心,連日來發生的事情太多,印證了一個道理:隻要夠忙,崩潰就追不上你。
起碼世界觀被顛覆,他到現在連崩潰的時間都沒有。
“希望最近能安生些。”
剛對著空氣喃喃了一句,外麵就有人敲門。
白辭站在門邊:“早上好。”
林雲起沉默了一下,請他進來。
白辭沒有邁過門檻,開門見山道:“收拾一下,帶你去發財。”
“……”
一直到上車,白辭才緩緩說起原因:“兩個月前開始,有人高價收購陪葬品,導致最近盜墓的相當猖獗。”
林雲起:“你想帶我去盜墓?”
這可是要量刑的。
“當然不是。”白辭好笑:“古董街現在熱鬨的很,一堆自稱有祖傳寶物要賣的,正好去淘淘。”
林雲起直覺沒這麼簡單。
上次來古董街還是買鳳冠時,一下車,林雲起就被前方的情景震撼到了。賣貨的可謂是見縫插針擺地攤,有些恨不得爬屋頂上吆喝。
“亂成這樣,也沒有城管?”
白辭帶著他往裡走:“有幾個販賣過文物的倒爺,警方已經想抓很久了,這次就是個機會。”
林雲起失笑:“倒爺應該也清楚,來這裡不安全。”
“利益動人心,人多,蒙混過去的可能性也不小。”
人確實是多,林雲起都得側著身子走路,每個攤子旁都圍著不少人,還有在發朋友圈站在原地不動的。
骸骨狗骨頭都快被擠碎了,抱怨說:“這就是人類的第二大特性,哪裡有熱鬨往哪裡湊。”
甚至有人是專門趕來拍照片,發微博的。
白辭忽然停下腳步,旁邊一個人少的地攤,年輕情侶正和攤主還價,想買走一串手鏈。
攤主也是個爽快人,低價讓他們拿走。
女孩興高采烈地要伸手去拿,一道低沉有磁性的聲音傳過來:“詛咒可不是送出去就能化解。”
女孩愣了一下抬起頭,被後麵帥哥的容貌驚歎到,後知後覺這句話是對攤主說得。
男孩很機靈,敏銳地察覺到攤主表情不太對,拉著女孩離開:“走,東西不要了。”
攤主麵色難看。
白辭掃碼付款:“我買了。”
攤主愣了下,連忙塞給他:“高人,你有辦法化解?”
白辭沒回答,拿著東西離開。
接下來,他又買了不少東西,林雲起見沒地方裝,找到打掃衛生的阿姨要了一個大黑塑料袋,讓白辭把東西全部丟進去。他直接扛在身上,若不是有氣質撐著,活脫脫就是一收破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