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144(1 / 2)

迢迢仙途 沉難 17715 字 9個月前

不可否認, 當年之事在招凝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但好在秦恪淵現在大好,招凝更知萬事不可停留在過去, 更不可逃避, 便也不過是片刻驚懼。

她同秦恪淵跟著姚夫人正準備往裡去。

卻被張九小聲攔了一下, “這刺史的情況好生奇怪, 你們可要小心些。”

姚夫人並沒有聽到張九的話,她已經走進了第一道簾幔。

張九聲音越加小了,“我聽說有人身體異化, 極有可能是一些妖魔作祟,不如緩一緩,我們去找正陽觀的道長來看看?”

招凝搖了搖頭,“此處正陽觀我們並不熟悉,焉知道長會來幫襯我們。張大哥不必憂心, 你若是不忍看,可在外稍等。”

這下張九就不知該說什麼了。

招凝和秦恪淵進去,三重簾幔相隔, 掀開最後一道簾幔, 便看見姚刺史肚大如懷胎十月, 身上的青筋爆起,遍布全身,一路攀爬到臉上, 形成可怕的猙獰紋路。

旁邊姚嘉兒掩麵哭泣著, 大夫加上兩個小廝拚命的壓著姚刺史。

可是三個成年男子壓製, 卻也仍舊控製不住掙紮的姚刺史,他掙紮中上衣掀開,露出一節腹部, 便看他肚腹已經脹到猶如透明,布滿血絲,更可怕的透明的皮膚下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其內蠕動。

“快去取麻沸散來!”大夫驚懼的吼著。

床邊的學徒立刻應了一聲,慌急慌亂地翻找著藥箱,但一看藥箱最底部,隻剩下半包了,捧起來還從縫隙中散去不少,但也好不容易遞過去,“師父,麻沸散隻剩下半包了,若是此次用完,明日怕是不好過了。”

但現在已經不管不顧了,大夫將麻沸散貼到姚刺史鼻下,姚刺史掙紮減弱了些許,但是麵上的青筋絲毫沒有褪去,他全身上下不住的抽搐著,眼睛瞪得如銅鈴。

隨著麻沸散的逐漸起效,姚刺史漸漸不動了,眼眸也闔上了。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姚夫人緊張地在床邊錘著手。

姚嘉兒已經快要哭得暈厥過去了。

張九也跟了進來,一看裡間的慌亂,驚慌中倒是主動安撫起姚家母女。

招凝抬眼看秦恪淵,神識傳遞著聲音,“這姚刺史病狀還似有些奇怪,不像是普通凡俗病症,卻也不像是鬼怪作祟。”

“秘密藏在他肚子裡。”秦恪淵說道,“是個古怪東西。”

招凝不顯地皺著眉頭,看著姚刺史的巨大肚子,衣服重新掩上了,看不清他肚下情況,但借助觀氣術,卻發現他所有氣息都內斂到肚子中,肚子中還有一個血色的光點,好似當真肚子裡還有另一個生命,並且馬上就有成型了。

大夫抹著汗從床上下來,“姚婦人,大人這情況怕是不妙了,我今夜看來要回藥房一趟了。”

姚夫人掩麵,“多謝大夫。”

大夫歎氣,從小廝手裡接過藥箱,正要往外走,忽而驚覺內室還站著兩人,他貫來擅長觀人氣色,一看便覺得不得了,這兩人俱是不凡,怎的他剛才沒有看見。

他立刻叉手作禮,“兩位是?”

姚夫人恍而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連忙走過來,“林姑娘,林公子,你們也看到我家大人的情況了,可有法子。”

大夫一聽招凝二人懂得醫術,立刻收了離開的意圖,詫異地看了招凝二人幾眼,卻沒有表現出輕視。

“原來二位也是醫者。是老夫眼拙了。老夫姓李。是城裡的大夫。這姚刺史的情況老夫全程都在,便將情況說與你們聽聽。”李大夫極具醫者仁心,詳細將姚刺史這幾日情況說明。

姚刺史起初隻是有些腹痛,但服食過當歸芍藥散後仍舊沒有起效,身上卻逐漸暴起青筋,青筋上血流奔騰的景象肉眼便能看得見,而血流的重點便是在腹腔之中,然後腹腔便一點點脹大,開始以為是腫瘤,但卻驚覺肚中東西是能移動的,便覺這東西絕非正常。

“要我說,這當真不是醫術能解決的了。”李大夫歎道,“不知二位有何見解。”

招凝走到床邊,指尖落在姚刺史脈搏上,隻這一刹那,便感覺有一股詭異的氣息沿著手臂鑽了進來。

她猛地撤手,手掌掩在衣袖中,真元運轉,將那股氣息生生擠了出去,靈光包裹著落在掌心。

見招凝撤手動作,李大夫以為她也為難棘手,隻得搖搖頭。

姚夫人掩著了眼淚,“林姑娘若是覺得棘手,亦無妨,我們,我們早就做好準備了。”

卻聽招凝對姚夫人說道,“確實有幾分棘手,但並非無救。”

她在一眾人驚愕中說道,“隻是還請諸位屋外等候,我須與兄長嘗試治療。”

李大夫激動,“不知兩位,我可否在旁協助,我自幼學習醫術,定不會添亂的。”

但招凝歉意頷首,姚夫人驚喜道,“無事,二位儘可能嘗試,隻要我夫君能好起來,怎樣都可以。”

說著帶著一眾人都離開了。

秦恪淵近了兩步,“你探到什麼?”

招凝抬起手,長袖劃開,手中清光裹著一絲灰白氣息。

“師叔,這東西難道是……”招凝隱隱約約猜到些許,但隻是在書中看到過,是頭一次接觸。

秦恪淵盯著那道氣息,“疫氣,你猜得沒錯。”

上古之時有凶獸身具疫氣,所到之地皆生瘟疫,但如今九州連妖獸都少見了,更何況是攜疫而生的凶獸。

招凝手掌微握,清光收斂,瞬間將那道疫氣完全抹去。

“那這般說,姚府眾人的死劫便是這疫氣了,可是這疫氣雖擴散出,除了姚刺史外,其他人都並無異常,這又是何原因。”

兩人對視著,招凝上前,手掌虛按在姚刺史肚上尺餘,真元隔空探入姚刺史肚中,真元瞬間圍堵住他體內的異物,招凝手掐法決,刹那間,在招凝左手與姚刺史肚子中央旋轉出一道法印。

五行搬運術,隔空取物,無視中間屏障。

就在這時,法印中央亮出一個血點,緊接著血點迅速擴大,直至彌漫半尺,忽而有一扭曲惡心的東西在法印中出現,那是一隻巨大猶如剛出生嬰兒般大小的蠱蟲,渾身染血,頭卻隻有拳頭大小,卻被三層口器占據,而其餘部分儘是膨脹的囊肚。

巨大蠱蟲被強行搬運出來,在法印上掙紮著,凶惡地朝招凝噴出一道血水。

靈光在招凝麵前鋪開,擋住血水。

巨大蠱蟲見掙紮攻擊都無效,口器張得巨大,它的身形隨之膨脹,招凝甚至能從它口中一眼看到它肚裡密密麻麻的小蠱蟲。

招凝忍著惡心,手訣再轉,真元成牢,囚困住試圖要自爆的巨大蠱蟲。

緊接著火光在法印上繚繞而起,瞬間將巨大蠱蟲燃燒成灰燼。

姚刺史的痙攣停止下來,他的肚子漸漸恢複,暴起的青筋而漸漸消下,他終於不用再昏迷中掙紮痛苦,平靜地昏死過去。

招凝轉頭看秦恪淵,“這是什麼蠱蟲竟然生有疫氣,若是再過幾日,蠱蟲衝破他的肚子,母蠱體內的子蠱儘數排出,怕是大疫將起。”

“應當不是蠱蟲生來便有疫氣,若是有它通過姚刺史體表傳遞給接觸者的疫氣,就足以讓接觸者重病,而不是用疫氣標記下一個寄生者。”秦恪淵走上前。

招凝重複那兩字關鍵,“寄生?”

“你可看到這母蠱被你從姚刺史體內揪出來後,便要立刻自爆,母蠱是蠱蟲之主,她若是死去,子蠱會跟著死去。但她選擇自爆,說明她死後,釋放子蠱,子蠱仍能在極短時間找到存活寄主,而成為新的母蠱。”

“師叔的意思是,這些蠱蟲才是瘟疫本身?”招凝揪出其中重點。

“正是這理。”

“可這攜帶的疫氣,還有這尋常的母子蠱傳播成長……”招凝思忖,抬頭說出猜測,“難不成有人用疫氣培養蠱蟲?”

秦恪淵點頭,他的猜測也是如此。

招凝皺眉說著,“當真是惡毒。”

她忽而抬手一抓,那些飄散的蠱蟲粉末被招凝裝回小瓶子中。

兩人離開內室,打開了屋門。

門外姚家眾人焦急地來回走動著。

瞧見大門打開,登時焦躁地衝上來,到底是官家夫人,急躁至此還維持著儀態,朝招凝二人叉手做禮。

“兩位醫師,不知我夫君如何了。”

招凝看她,“幸不辱命。”

姚夫人驚喜地仿佛要暈厥過去,招凝和秦恪淵讓開路,姚嘉兒已經不管不顧地衝進了房內,姚夫人在丫鬟相扶下進了屋子。

眾人瞧見姚刺史恢複正常狀態,哪還不信姚刺史已好轉,更有李大夫上前把脈,驚喜說著,“姚刺史大好了。”

姚夫人立刻跪在地上,“恩人,您是我姚家大恩人。”

說著重重磕下一響頭。

這響頭二人算是受下了,招凝扶起姚夫人,“夫人,快快去看姚刺史吧。”

“好好好。”姚夫人坐在轉頭,哽咽著喚著“夫君”。

姚刺史便在此時迷迷糊糊醒來,“我這是怎麼了?”

姚夫人抹著淚,“你患了怪病,好不容易遇上神醫才得恢複正常。”

姚刺史迷茫著,好半響似乎才從痛苦中找到一些記憶,麵容上又顯露痛苦,“是了是了,我不知怎麼腹痛不已,然後就……”

他大歎一聲,趕忙去看是何人解救了他,姚夫人將招凝二人指給他看,“是這兩位,林家兄妹。”

他掙紮著就要坐起來,但實在虛弱又摔了回去,招凝讓姚刺史勿動,好生休養。

“二位真乃神人啊,是我姚煥再生之父母。”他又緊攥著自家夫人的手說著,“必要重重答謝,什麼要求都不為過。”

“無需。”招凝出聲勸阻,“我們隻是過路人。”

即便招凝這般說,姚刺史也並沒有收了答謝之心,拍拍姚夫人手背,所言之意唯有二人意會。

姚刺史頓了頓又連忙問道,“不知我生得是何病,此病詭異,若是牽連他人,甚至傳染了出去,民若受苦,我便是大嶽的罪人了。”

姚夫人安撫他,“不會的,夫君,你看我每日在你身邊,如今好好的。”

一旁圍觀的李大夫也重重叉手作禮,“兩位醫師,此病古怪,不知是何病因,還請解惑。”

招凝看向秦恪淵,卻見秦恪淵目光平靜,好似在告訴她無需過多隱瞞。

招凝會意,微微向李大夫頷首,而後又看向姚刺史,“刺史一片為民之心,令人佩服。但刺史確實猜到了些許,這病症確實有機會累及他人。”

姚刺史驚懼撐起半身,但到底是一方大員,多少冷靜比他人,並未插話認真等招凝繼續後語。

招凝說道,“此病非病,而是蠱。”

“蠱?”

“此蠱歹毒,隻一便可生百蠱,一旦被蠱寄生便會如姚刺史這般病狀,等到蠱發育成熟,百蠱自體內爆發,就會無聲無息藏入接觸過你的人身上,在重新成長、發育並傳播。”

“什麼?!”姚刺史大驚失色,“竟是鬼胎蠱!”

這倒換成招凝和秦恪淵詫異了,他們竟然知道蠱蟲的名字。

姚刺史連忙看向身邊人,“夫人,嘉兒,你們沒事吧,還李大夫,你們可有被寄生的跡象。”

“大人,你放心,蠱蟲為從你體內爆發,我們最多感染些許病氣,沒有大影響的。”李大夫安撫他。

招凝瞧他們還算鎮靜的模樣,便出聲問道,“我兄妹二人甚少了解蠱物之類的,不知諸位在何處聽到鬼胎蠱這一說。”

“這事並非什麼秘辛,兩位可能還是年歲小了,並未經曆。”李大夫代替姚刺史向招凝二人解釋,“三四年前,嶽秀府附近村落爆發了瘟疫,起初大家都以為是瘟疫,他們情況和姚刺史不同,不過是頭暈乏力,身體血液疾速流失,直至身枯而亡。後來一路過的正陽觀道人解決了此事,告知大家此病症並非瘟疫,而是有人用村裡人煉製鬼胎蠱。”

“後來經正陽觀道人相助,朝廷抓住了製蠱之人,乃月詔小國欲攪亂我國的陰險招數。那事之後,朝廷派重兵圍剿了月詔小國,找到了解蠱良方,卻沒想到事情塵埃落定後,大家幾乎要忘卻了,這事竟又險些卷土重來。”

姚刺史在旁邊感歎道,“正陽觀仁心,觀主更是有神仙之能,才讓事情短短時間便能解決。”

他看向招凝二人,目光更有幾分恭敬,“莫非兩位也如觀主那般,是神仙人物。”

張九卻在這時插話,“姚刺史,這兩位也是正陽觀的信徒嘞!”

招凝和秦恪淵一眼對視,倒是沒有反駁張九了。

“正陽觀,果真是正陽觀啊。”姚煥倍感激動,“正陽觀道人皆是任意誌士,即使被我朝這般打壓,仍然不遺餘力地助我百姓。”

張九連連點頭,“正陽觀是世間真仙人,待會我必要好好學習道人傳道。”

姚刺史跟著一激動,“什麼?!今日又正陽觀道人在城中講道,那老夫也必要去的!”

他說著就不顧虛弱的身子,要起身下床,似要直接就衝去正陽觀到場。

好不容易被姚夫人和李大夫按了回去。

“姚刺史,你身體才剛好,不可多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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