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146(1 / 2)

迢迢仙途 沉難 19389 字 9個月前

招凝一眼逡巡四周, 沒有感知到有其他人的氣息。

眼眸微闔,神識向外擴散出,這才察覺到這個地方並不是山洞, 而是在地底, 上麵是一棟荒廢已久的小院。

神識向外擴散,臨景城的凡俗百態儘顯眼中。

安睡的大多數人,漏夜做著織物的繡娘, 依舊笙歌的煙花之地, 無趣重複打更的更夫, 懸梁刺股的讀書人,甚至還有鬼祟撬動房門的小賊, 卻沒有察覺到任何修士或者與鬼胎蠱有關的可疑人。

招凝微頓,在小賊撬動的房門後加持了一道無形屏障, 神識探出臨景城, 秦恪淵步伐無聲地向城中走來,招凝神識在秦恪淵周身轉了一圈,告知他此刻地點,便繼續向外擴散, 直至神識探索極限,依舊一無所獲。

收回神識, 掠過那驚呼見鬼的小賊, 招凝沉神深思。

既然神識無用,那隻能得罪地上的屍體了。

圓光回溯術施展, 光暈一圈一圈蕩開,光影呈現當時情況。

隻見在祭壇上,蜚之角懸空而放,紫褐毫光從角上灑落, 像沙粒般灑下。

招凝猜測的並沒有錯,祭壇凹槽之中確實放置了一方羅盤,羅盤很是古樸,承接著蜚之角產生的疫氣。

數個血點在疫氣中成型,正是鬼胎蠱的雛形,甚至不到米粒大小。

它們蠕動著鑽進羅盤外圍鏤空的雕刻花紋中,好似瞬間就消失了,以肉眼無法看見。

就在這時,視線的主人被從後踹倒。

“求求你,放過我,我不想死,我什麼都聽你們的,我可以以天道起誓!”

他跪地無止境地磕著響頭,以致於視線中的來人,隻能看見黑色的衣擺。

“背叛者,死!”

光影中出現一隻手掌,直至覆蓋大半視線,緊接著鮮血染紅了光影畫麵。

視線主人身亡那刻,僵硬仰倒,一點一點後傾,殺死他的人一寸一寸從下至上呈現。

是一個頭戴兜帽的黑袍人,但這種黑袍的樣式卻並非昆虛常見的,而招凝卻似乎在哪裡見過。

古怪極了。

這時,招凝轉身,秦恪淵已經出現在入口處。

兩人默不作聲,招凝搖了搖頭。

這裡沒有月詔人的線索。

“那便直接問大嶽國朝廷。”秦恪淵說道。

既然禁軍說月詔餘孽在臨景城附近,那這消息多半是臨景城傳去的。

招凝淡笑,“看來我們要去拜訪一下臨景郡的刺史大人了。”

天微微亮,他們卻沒有在臨景城刺史府找到衙邸的主人。

反而聽見刺史府的女主人清晨摔杯砸盞,“叫那劉崠再不回來,日後就直接搬去那狐狸精住,讓整個臨景郡都知道,他刺史大人在鄉下偷偷扣押了月詔餘孽!”

招凝微頓,看秦恪淵,秦恪淵向後巷微微示意。

一棟小轎從刺史府後門出來,幾個小廝低垂著頭抬著小轎,旁邊還有一個身穿管家服飾的中年男子,小聲地嗬斥著他們步伐快些。

小轎中並沒有人。

四個抬轎轎夫剛走了幾步,忽然定在原地不動了,中年男子還以為他們偷懶,提聲大罵了幾句,卻仍然沒有動作,嚇得他心頭一顫,伸出手指在轎夫身上點了點,他們竟然也沒有一點反應了。

他嚇得向後縮,不知怎麼忽然有一絲感覺,猛地一回頭,卻對上一雙澄澈的眸子,但緊跟著那眸子就像是望不儘的黑洞,他的思緒當下就轉不動了。

耳邊傳來一聲問話,“你們刺史大人在哪裡?”

他的思緒隨著問話而動,嘴巴不自覺地出聲,“在東郊紅梅莊。”

話音剛落,他一激靈,整個人猛地撲摔在地上。

轎夫也瞬間解了禁錮,大家一醒神,手上不穩,轎子直接砸在地上。

卻也不管轎子了,左右看著,顫巍巍地詢問,“剛……剛才怎麼了……”

“好……好像鬼上身了,我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又有人說,“管家呢,被……被抓走了嗎?”

他們這才察覺撲地的人。

“管家,你……你還好吧?”轎夫試探的問著。

管家猛地從地上躍起,緊張地問,“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一個女聲……很幽遠……”

這話一處,轎夫理都不理他了,直接撂攤子跑路了。

管家也想跑路,但又顧及到主家老爺,身為劉刺史心腹,他察覺到可能劉刺史將不妙,反身往另一處城門跑去。

他得去給劉刺史幫救兵。

東郊紅梅莊,藏在數十畝紅梅林中央,正值仲秋,紅梅有葉無花,卻襯得紅梅莊琉璃瓦格外奪目和華麗。

小院沒有人注意到有兩個不請自來的人。

招凝和秦恪淵剛找到刺史所在的位置,便聽到房間裡令人麵紅耳赤的□□聲。

招凝不適地撇過臉去。

秦恪淵微頓,指尖微動,房間裡的聲音忽然沒有了。

正當他們想要將刺史從房間裡拖出來的時候,忽而聽到了跌撞的腳步聲。

一個少年從外院奔走進來,他的身形非常的瘦小,整個人狼狽至極,身上衣服滿是被鞭子鞭笞開的痕跡,隱隱還沾著血。

這少年哭著衝出來,“姐!你這個淫賊放開我姐姐啊!”

招凝和秦恪淵隱在陰影中。

但收斂還沒有衝到房門口,追逐他的護衛就已經追上來。

幾個護衛將少年狠狠地壓在地上,臉皮貼著粗糙的地麵,瞬間劃開了模糊的血口子。

莊園管家壓著聲音怒斥著,“你這小王八犢子,敢壞刺史大人的好事。告訴你,你們這群月詔餘孽能被刺史大人看中是好事,否則你們現在就在斷頭台上!”

“你才是餘孽,我們什麼都沒有做!我們月詔死的死傷的傷,隻剩下數十人,還要被你們拖出來頂罪。”少年嘶吼著,聲音越來越大。

莊宅管家喵了一眼沒有聲響的房間,疑惑之際更多地是惶恐。

“還不趕緊捂住他嘴巴,若是吵到大人,你們腦袋都被想要了!”

“放開我,姐!姐!唔——唔——”

少年的聲音被壓住,他隻得拚命地掙紮著,即便知道這般做並沒有絲毫的作用。

招凝傳音身邊的人,“師叔,這其中似乎還有隱情,瞧著少年的話並不像作假。”

秦恪淵沒有第一時間回應,指尖靈光再一閃過。

就聽莊宅管家突然尖聲說道,“就讓你們頂罪怎麼了!你們這群餘孽,當初沒滅了你們全族,是國主的軟弱。如今大人想利用你們,不過是一並絕了後患!”

這話一串倒豆子出來,連幾個壓人的護衛都驚訝不已,莊宅管家驚得捂住嘴巴,他怎麼什麼都說出來了。

房間裡忽而傳來轟然巨響,床榻轟然碎了,一時間房裡的禁錮也被破了。

片刻後,衣衫不整、袒胸露乳、肥胖油膩的中年男子從裡麵衝了出來,手上拿著劍,那姿勢一看便不會使劍。

招凝撇開眼,不想臟了自己的眼睛。

“誰!誰作弄本爺!”

莊宅管家驚嚇地以為自己吵醒了大人,砰得跪在地上,告罪求饒,還不忘把事推倒少年身上。

“大人饒命,不是我,是……是這個小兔崽子,他跑了出來,還胡言亂語,辱罵大人。”

劉刺史拖著長裳,一腳踹開莊宅管家。

他用劍指著少年,“是不是你這家夥暗算爺!”

少年極度有骨氣,即便是被劍指著,他絲毫不慌,朝他吐出一口唾沫。

“你這王八蛋的,遲早會被人暗算致死!”

“好你個小兔崽子。”被少年這般罵道,刺史心中更加氣了,操起劍高高舉起就要向少年身上刺去。

可是劍剛舉起半分,劍好像就卡在半空了,任憑他怎麼動作,那劍就是動作不了。

他心中大駭,“怎麼回事!”

旁邊的小廝也驚呆了。

“劉刺史。”陰影中忽而傳來冰冷的聲音。

那聲音好似要將人冰凍住,僅僅是聲音就將劉刺史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其他的小廝更是伏在地上,頭都不敢抬。

可即便這般,這劉刺史還在嚎著,“什麼人,竟敢在暗中作弄,不知道你劉大人是什麼人嗎!”

幾個護衛哪還顧得上壓製少年,隻留一人鎖住少年,其餘幾個人圍成一圈,持劍警惕地看著四周。

但那聲音還是平淡而冰冷的發問,“我問你,為何將罪孽壓在月詔之人身上?!”

劉刺史大驚,但他又極快的掩蓋了下去,“你說什麼,藏頭露尾,出來,什麼將罪孽壓在月詔人身上,鬼胎蠱就是月招人弄的,那可是我們國主說的!”

“你放屁。”少年大喊著,“三年前你們占據了我們月詔國,所有蠱蟲都被你們拿了去,我們還有什麼鬼胎蠱,而且現在的鬼胎蠱還是當年的鬼胎蠱嗎,都是你們弄得,你們想要所有人死,你們和正陽觀串通一氣,你們想要名聲,哈,真是可笑,天下人都相信正陽觀代表仁義大道。”

招凝和秦恪淵於暗中微微對視一眼,但也說不上太過詫異,許是許多事都有暗示了。

“原來是你們。”招凝呢喃出聲,她提聲,“劉刺史,你草菅人命,就不怕深夜厲鬼來擾啊。這麼多條人命,劉刺史總要背負一部分。”

劉刺史聽見還有一人,更感知到其中冰冷的殺意,一瞬間瞪大眼睛,拚命在想求生機會。

就在這時一個女孩驚慌地從房間裡衝出來。

少年驚喜,大喊著,“姐,你沒事吧!”

可女孩沒有回應,劉刺史竟然趁機就將女孩裹挾著,抽出一邊護衛的劍架在少女的脖頸上。

他驚恐的環視四周,“來呀,你們來呀,你們要敢殺我,我就先殺了她!”

“不!姐!”少年一瞬間爆發出強力,衝了起來,但是也隻是一瞬間而已,在下一刻就被其他護衛壓了下去。

劉刺史這種威脅在招凝和秦恪淵的眼中根本不算什麼,他們甚至可以現在就將劉刺史捏死,但是他們並沒有這麼做。

劉刺史以為自己的動作隱秘,可是卻不知在築基期的神識中,他背後的小動作已經一清二楚的落在他們眼中。

他在撕扯一張感應符,此符籙不過是一張極其基礎的靈符,一旦符紙撕開,畫符的人就能感應到這邊的情況。

尋求幫手嗎?

對劉刺史來說,正陽觀的人是神仙,一定能將他救於水火之中。

但對於招凝和秦恪淵,這般做倒是省了不少事情,他們樂於稍等一會兒。

感應符被撕開不到半盞茶的時間,招凝的神識中便察覺到有人的逼近。

招凝眉頭微微一條,神識一動,靈光成刃,築基境的隨意一招,對於其下境界幾乎都是致命的威脅。

但那幾個黑袍人再被光刃觸及的一刹那,身上竟然升騰起紫色的火焰。

招凝呼吸一滯,這是……

地上一顆小石子就憑空飛起,穿入紫焰屏障,直接砸在他們胸口。

“道長,救……”

姚刺史的求救聲還沒喊完,這幾人就已經狼狽的落在地上。

劉刺史此刻忽而察覺到危機,他的劍直接壓下,卻不想劍又像剛才一般被卡在原地。

緊接著他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動不了了。

女孩驚詫一瞬後,哪還多想,瞬間掙脫了劉刺史的鉗製,而少年也在掙脫束縛,一把抱住少女,一眼看著院中的所有人皆被定住的模樣,驚恐至極,逃命似的奔走了。

劉刺史的目光甚至還追在那少女的身後。

緊接著他就被甩飛了出去,所有人都暈厥了過去,隻有正陽觀那幾個黑袍人緊張地撐在地上,四處探看。

招凝和秦恪淵從陰影中走出來。

其中一黑袍人嗬道,“你們是什麼人?!”

三人比永豐城的道人修為高,差不多在練氣六七層。

秦恪淵盯著地上三人,“紫焰宗的人。”

招凝微怔,看這幾人的黑袍樣式,陡而想到幾年前同明珞她們穿過靈霧森林做任務,後來撞見幾個圖謀不軌的紫焰宗弟子,他們正是這般穿著。

招凝走近,“你們將蜚之角拿到哪裡去了!交出來!”

他們眼神一動,“我……我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卻聽秦恪淵說道,“你們不說,但你們的記憶卻不會說謊。”

兩人已經沒有心情同他們廢話。

在幾人驚恐的目光中,搜魂術施展開,術法靈光刺入他們的地魂中,紫焰宗的人失去意識,隻剩下地魂中的記憶逐一呈現。

招凝看到了很多事情。

在前幾年瑣碎的記憶中,她偶然抓到一個片段。

“田師叔他們當真去了昆虛修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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