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上隱隱有寒光閃爍,招凝指尖一動,一顆石子從腳下飛起,向通道中飛去,緊接著無數箭矢射了出來。
這個通道中設有很多機關。
看樣子殷老怪並不想讓人簡單拿到寶藏。
他們找到一處落腳的地方,直接瞬身過去,剛走出一步,就聽到隱秘的哢哢機關轉動聲,卻見頭頂的岩壁忽而伸出無數尖刺,而整個岩壁卻似要往下墜落。
秦恪淵抬眼看了一眼,那岩壁瞬間就停住了。
兩人閒庭散步般在機關重重的通道中行走,很快便來到一處空曠的地方,說是空曠其實也僅僅隻比狹窄的通道寬了不少,也是一個山洞。
山洞中央有一圈池水,池水中央有一方石台,石台上放置著一個三足鼎,山洞頂上縫隙不斷有水滴落在三足鼎中。
三足鼎上的紋路極其神秘而古老,鼎中聚滿了水,水卻沒有直接蔓延出來,任憑頂上的水滴怎麼滴落,他好像就維持在那個高度。
“這三足鼎似乎是靈器。”
三足鼎上鑲嵌了三顆上品靈石,隻是靈石已經非常黯淡了,鼎身上的紋路連接起靈石,能感知到靈氣正沿著紋路流轉。
“莫不就是那個聚寶盆?”
兩人都有些好奇,招凝抬手微微一招,本來想把聚寶盆拿近一些,但神識接觸到三足鼎便微微一頓。
她朝秦恪淵調皮地使了個眼神,緊接著聚寶盆傾斜過來,鼎中的水登時全部向外倒灌。
明明鼎身沒有多大,但那水噴湧而出的氣勢卻好似瀑布撞擊而下,瞬間激起浪濤向四麵湧去。
水浪源源不斷。
自然也有水浪衝湧而來,秦恪淵無奈,顯然招凝料到這鼎中無儘的水,一麵無形的屏障在他們身前樹起。
任由那水浪在屏障外衝刷,他們絲毫都沒有受到影響。
直到聽到鼎上傳來一聲輕微的碎裂聲,水浪才漸漸減小,過了半晌,蔓延在山洞中的水被山壁土地完全吸收了。
三足鼎便落在了他們眼前,而招凝也看到了剛才發出異響的源頭。
是鼎上一顆上品靈石碎了。
這般水淹山洞的操作,不用他們去辨認也能確定這東西就是傳說中的寶物,聚寶盆。
“似乎隻是一重靈器。”
招凝打量了三足鼎,又問秦恪淵,“師叔,傳說中的聚寶盆真的存在嗎?”
“當然。”秦恪淵給了招凝肯定的回答,“上古聚寶盆可聚世間萬物,可源源不斷生。它的運行依靠的是法則之力,而這個依靠的卻是靈石中的靈力。”
“但是它仍然有複刻事物的功能,隻是複刻的是沒有靈氣凡俗之物。”
招凝問言,手中出現一枚銅錢。
她將銅錢丟入到聚寶盆中,聚寶盆上僅存的兩個上品靈石亮起,盆上的靈紋遊轉過靈光,肉眼可見的,無數銅錢便在聚寶盆中生成,一直堆到在聚寶盆中堆出尖角,最後一枚聚寶盆生成,聚寶盆無力盛放直接滑落在地上,發出鐺鐺的聲音。
不得不說,這聲音好聽極了。
銅錢的光華明明黯淡,卻不知怎麼的有些刺目,這大概就是銀錢的魅力吧,即使招凝已經不需要這些俗物,但是看起來仍然讓人心馳神往。
秦恪淵瞧她眼睛都似轉成銅錢的模樣,提醒她,“這裡麵真正的寶藏可不是它。”
招凝眨巴眼,又看回原來三足鼎放置的位置,此刻不過一孤零零的石台,在逡巡四周,被大水衝刷之後,四壁乾淨極了,亦無比光滑,一切能藏匿的東西都無處可逃。
招凝靈光一閃,她目光落在那方石台上,神識在石台上一掃,便感覺到了一絲殘留的氣息。
她微微詫異,觸動那氣息,山洞中便出現一道陌生而蒼老的聲音。
“餘研究陰陽兩儀複刻法數百年之久,終於尋得抓住其中微妙,創造出世間第二個聚寶盆,從此世間之物任我取,哈哈哈哈。”
在一陣狂笑聲中,整個山洞忽而安靜下來,頂上的水滴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拉扯開,鋪成一片極其纖薄的水幕,但水幕上卻呈現出數列文字,這是由上古雲紋形成的神通。
奈何招凝不懂上古雲紋,隻認其形,不懂其意。
招凝看向秦恪淵,秦恪淵笑了笑,抬手一招,水幕上的字樣忽然動了,刹那間就變成了現在的通用字符。
招凝猜測的不錯,這的確就是陰陽兩儀複刻法,法決上說此法可以複刻世間法器,隻要能複刻出來,就能有其本身的三成功效。
水幕上的字樣再次晃動,又恢複成原來模樣。
秦恪淵說道,“上古雲紋一字千解,剛才不過是我讀出的含義,若是真正要施展這門神通,還是要理解上古雲文本身。”
招凝看秦恪淵,她那澄澈的目光似乎已經在暗示什麼了。
秦恪淵笑了,招招手,那水幕憑空一卷,竟卷成水做的書簡,飛到秦恪淵手中幻化成玉簡。
秦恪淵將玉簡遞到招凝手中,“師叔教你。”
通往嶽秀府的官道上,一個車隊不緊不慢地走著。
車隊中央是一頂低調的車廂,從車廂的外裝看便是女子的車廂。
隨著馬車的前行,車廂簾幔微微飄動,隱隱能看到車廂中有一貌美的小姐正展開一副畫像細細的看著,時不時表情上還露出些許的癡傻。
“我的好小姐,您都看了一路了,彆看了,快到青竹園了。”一個丫鬟掩嘴笑道。
小姐一身鵝黃紗裙,頭戴點翠,瞪了小丫鬟一眼,“這可是神仙,你瞧著神仙的氣質就是與眾不同,我越看越覺得世間獨此一人。”
她這般說辭把身邊的小丫鬟越加逗得合不攏嘴。
小姐故作生氣,“好呀,你討打是不是。”
小丫鬟連聲求饒,給小姐奉了一杯茶水,“我的意思,小姐不好好休整一下,養足精氣神,待會我們就可以進青竹園拜訪到國師了。”
小姐聽這番話頓了頓,又看了一眼畫像,將畫像小心翼翼放在一旁,捧起茶水,“那可不一定,今天宮中好像有大宴,聽父親說國師也會去的。”
小丫鬟調侃,“大宴總會過去的,我們可是跟大少爺一起來拜訪,總是要見到人的。”
小姐一聽臉瞬間就羞紅了,又拿起畫像看著,“不知道現實中的國師是不是像畫像中這般神異俊朗。”
小丫鬟掩嘴偷笑,掀開簾幔問車夫,“此處離青竹園還需要多久?”
“隻要半個時辰便到了。”
小丫鬟點點頭,正要縮回頭去,卻忽而感覺到一些雜亂的聲音,下意識地向山側看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怎麼了?”小姐奇怪的問道。
“小姐,你可聽到了什麼聲音?”
“聲音?”小姐一頓,車隊前方其他人早就注意到危險,高聲喊了句,“快,快走,土地乾裂,有大片山石滾下來了!”
話音剛落,他們還來不及行動,山側數個巨大的山石轟轟衝來,一瞬間驚擾了車隊中的馬匹。
車夫怎麼控製都控製不下來,一塊尖銳的石頭砸在這馬車的馬兒身上,頓時馬兒嘶鳴起來,兩隻前腿高抬離地,好像立刻就要狂奔起來。
“不好!”車夫經曆過大風大浪,知道這情況不妙,必不能讓這馬兒帶著車廂跑,定會出事的。
於是立刻斬斷了車廂與馬連接的繩索,卻不想還是沒有來的及,馬奔走時的力量帶動了車廂,直接將車廂掀翻在地,車廂中的兩人都摔了出來,一直被小姐珍視在懷裡的畫像也被拋飛了出去。
“我的畫像!”
小姐疼痛中還想著自己的寶貴的畫像,但餘光間卻瞥見一巨大的陰影,卻見山側一個比馬車還要巨大的山石竟然直直地從山頂砸下來,整個山峰都在震顫,眼看著就要滾到她們了。
這若是滾下來,豈不是當場就壓成肉泥了。
“三妹!”
“小姐!”
混亂中,數人驚恐大喊,可是他們速度再快,也不能將卡在車廂窗口的小姐拽出來,再平安無事的躲開。
眼看著,那巨大的山石離眼前不過數尺遠,那陰影壓迫的心臟已經擠到了嗓子口,尖利而絕望的叫喊瞬間衝出口。
“啊——啊——啊——”
然而這叫喊聲一連叫了數聲,那巨石碾壓的可怕聲音卻遲遲沒有傳來,剛才驚懼呆滯的其他人找回意識,卻意外的發現,那塊巨大的山石竟然停在了路中央,被一道腕粗的藤蔓擋著。
藤蔓居然能生生止住這麼大的山石?
可眾人哪裡還管那麼多,趕緊將小姐救出來才好。
一窩蜂地衝向翻到的車廂,將小姐小心翼翼地從車廂中拽出來,緊接著又把卡在車廂裡麵的小丫鬟救出來。
小姐死裡逃生,狼狽至極,大喘著氣,忽而又想到什麼,“我的畫像……畫像呢!”
這般在雜亂的現場尋找,終於看見畫像在巨石的另一側,露出一塊邊角。
害怕“驚動”巨石,她小心翼翼繞了大半圈彎身就要去撿,卻有人提前了拿起了畫像,微微展開,看畫像中的人一眼,露出略微詫異的神色。
小姐趕忙把畫像搶了回去,質問著這不知何時出現的陌生人,“你是誰!”
招凝也僅僅隻是意外看到畫像上的人像,拿起來確認一眼罷了。
見這位小姐質問,便淺淡地說了一聲“路過”。
小姐猶疑地看向招凝,但是瞧她一副普通得讓人記不住的模樣,便漸漸放鬆下來,邊檢查著畫像邊說著。
“這可是國師的畫像,不是你們這些小民能接觸的!”
招凝並沒有接她的話,見她小心翼翼地將畫像卷起來,轉身離開了。
秦恪淵在不遠處等她,見招凝回來,“畫像中的人認識?”
招凝邊走邊說道,“是個故人,師叔也是見過的。”
秦恪淵微微挑眉,“何人?”
“莫清坤。”就是當年跟在白雲仙師身邊的莫氏兄弟中的弟弟。
“我有些印象。他當年似乎是跟著白雲一起進的昆虛,後來在清霄宗外門做記名弟子。”
秦恪淵低頭看她,“可想去見見故人?”
招凝略略想了想,便點了點頭,此地離小姐說的國師住處不過幾裡路,對於他們一瞬便可以到了。
招凝和秦恪淵走後,原本擋住巨石的藤條忽而消失了,巨石瞬間就動作,好在這時沒有人在旁邊。
這幾人眼看著那巨石翻滾著,而後滾出官道,重重砸在另一側的低窪處,硬生生將低窪向下擴散了三四丈深。
招凝和秦恪淵到青竹園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一絲古怪,莊宅中隱隱有陣法波動。
莊園中所有人都如平常一般忙碌著,他們敲響了青竹莊的門,門房告訴他們主人家並不在莊宅中,請他們以後再來。
麵對重新闔上的大門,兩人站在門外,卻沒有走的意思。
招凝的眼神好似透過大門看到了藏在深院中陣法。
“為什麼莫清坤的莊宅中會有縛魂陣?”招凝遲疑發問。
這種縛魂陣一般是用來禁錮魂魄的,難道莫清坤的莊宅中還有鬼物作亂,但事實是,招凝並沒有在莊宅中感知到任何的鬼氣和怨氣。
秦恪淵忽而低聲說道,“是生魂?”
招凝眼眸一頓,與秦恪淵對視一眼,緊接著二人同時出現在陣法外。
真元運轉,招凝掐訣施法,一道靈光打入陣法中,隻見陣法泛起波瀾,波瀾一圈圈蕩開,陣法中央呈現出那生魂的模樣。
“莫清坤?!”這讓招凝更是詫異了,怎麼會有人在自己的莊宅,將自己的生魂鎮壓在縛魂陣之中。
招凝察覺到這其中必有問題,考慮到之前同莫清坤的相處,認為莫清坤亦不是那種邪修之輩,於是靈光瞬間綻放,原本毫無威力,此刻卻像是一把利刃,直接劈開了縛魂陣。
莫清坤的生魂飄飄蕩蕩,虛幻到好像馬上就要崩散了。
秦恪淵抬手一指,那生魂像是接收到了什麼指引一般,瞬間鑽進了假山之中。
假山下有一處暗室,裡麵莫清坤的身體便躺在那裡。
莫清坤掙紮的醒過來,眼神迷茫,似乎記憶還沒有完全恢複。
他聽到細微的聲響,向門口看去,便看見已經恢複本來麵貌的招凝和秦恪淵。
大概相識之人的麵貌刺激,莫清坤混沌的意識猛地清晰,他險些從床上蹦起來,“你你你,你不是……”
他幾步走進,“沈招凝,真的是你,你怎麼在這。”
他還想在問,又察覺到另一道目光,因為害怕而刻意逃避,可是因為剛才激動逼近,這一刻卻避都未避。
噗通一聲便跪在地上行大禮,“小的見過秦首座。”
他顫巍巍地看著秦恪淵,“小的並沒有擾亂凡俗,我不過是在大嶽國掛個名而已,大嶽國朝堂的事我什麼都不過。師叔,求您看在我揭穿大嶽國瘟疫潛藏的事情,減少了大嶽國的傷亡,不要懲罰小的,小的隻是想曆練一番而已。”
聽著他說話的語氣,顯然他並不知道昆虛發生的事情。
招凝注意他話裡的情況,莫清坤似乎也牽扯到鬼胎蠱一事中。
“你說你揭穿大嶽國瘟疫潛藏之事,如何揭穿?就評此成為了大嶽國國師?”
“大致如此,我還給他們展示了靈符,殺了幾隻狂躁的野獸,他們就越發相信我了。至於瘟疫之事,其實我知道的也是巧合……”
莫清坤忽而攤開手掌,一麵銅鏡出現在他手中,在掐法決,銅鏡中出現永豐城餘家老宅的鬼胎蠱發作時的景象。
“……我想著瘟疫臨世,世間又要大亂,便直接來了嶽秀府,將情況給國主看。再加上,大嶽國國主這幾年苦惱正陽觀久矣,於是便讓我做大嶽國國師,以此來平衡正陽觀。”
說到此,莫清坤忽然一拍地麵,“卻不想那正陽觀在嶽秀府的人實力格外強悍,不僅有練氣高階的弟子,還有兩名築基期在旁盯著。好在我在宗門中借用白雲師叔的貢獻點兌換了一副定魂令,他們奈何不了我,就將我的靈魂與身體強行分開,將我靈魂捆束在縛魂陣之中!”
“我必要正陽觀中人好看。”他忿忿說了兩句,忽而又想起什麼,“現在幾日了?!”
招凝看著他,懷疑地答了一聲,“初五了。”
莫清坤一震,“糟了!要錯過正陽觀的獻寶大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