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胎蠱已經不成威脅, 後續的事情交給姚刺史和餘澤去做。
招凝和秦恪淵踏上了去嶽秀府的路,根據正陽觀其他人的說法,蜚之角被送上了嶽秀府的主觀之中。
他們並不急躁, 既然逍意上人隻要他們半個月的時間將蜚之角帶給他, 那半個月的最後一天也是時限範圍內,他雖然用避道珠同他們交易,但威脅和攻擊也不能輕易算了,那麼就讓逍意上人在永豐城裡熱鍋螞蟻般等著吧。
離著嶽秀府還有百裡路,索性就在官道上慢慢走著, 順便觀賞沿途的風景。
日頭爬上頭頂, 火辣灼熱,官道邊的鋪子賣著茶水,他們便走了進去。
小二迎上來,兩人掩去了本來麵貌,普通的扔在人群中都找不見人。
“兩位客官要些什麼?”
“一壺涼茶。”
“好嘞,稍等。”
小二去後廚準備茶水,招凝攤開一張地圖。
地圖很是粗略, 隻有城池、山脈、河流和官道的標識,是大嶽國的地圖,臨走前,姚刺史給他們的。
招凝在地圖上找到大嶽國都城嶽秀府的位置,這個位置已經很靠近靈霧森林了,顯然大嶽國建國之時有著想要背靠修真界的意圖,畢竟修真界在後麵支撐著,沒有人敢從他都城的背後偷襲。
大致掃過一眼,將地圖情況了然於胸,看到一個熟悉的地名, 就在數十裡外。
秋水鎮。
“師叔,看,當初我就是被師叔傳送到這裡附近的。”
秦恪淵看了一眼,“鎮上可有熟人,若是想的話,可以去看看。”
招凝想起太軻的老家,當時心潮湧動,無數消極情緒混雜著,如今在想起往事的時候,卻沒有絲毫波動了。
她朝秦恪淵搖了搖頭。
招凝收起大嶽國地圖,忽而想起一事,“師叔在拍賣會上最後送我的四張九州殘卷還沒有看,說不定還能從中看到未知的地方,或許是說不定那個蓬萊仙島的完整地圖也在其中。”
她眼睛亮閃閃的,對此很期待。
“等到了嶽秀府,且打開試一試。”
“嗯!”
招凝應聲,還想說什麼,聽到後廚嘈雜的聲音。
“去去去,小兔崽子,敢偷我家泉水。”
“什麼你家泉水,明明是從山裡流下來的!就洗一下怎麼了!”
“一群小兔崽子,抓到一隻山雞就真當自己是仙人在降妖除魔了,滾滾滾!”
吵了幾句,幾個小少年的聲音罵罵咧咧地小了。
片刻後,小二汲汲皇皇端著涼茶出來,邊斟茶邊道歉,“不好意思,兩位客人,被幾個小兔崽子稍微耽誤了一下。解暑涼茶,慢用。”
鋪子外一側,三個小少年嘟囔著走出來,三人都打扮的有些奇怪,身上罩一層寬大的衣服,衣服背後自己用墨畫了一個巨大的太極圖,手上還提著粗製的木劍。
他們眼神一直往鋪子裡瞟,這是不服氣瞪鋪老板。
老板正要驅趕,卻瞧見不遠處來了一群官兵,臉色登時垮了,嘴上暗罵了一聲“倒黴”,這才硬著頭皮迎上去。
“田大人,還有幾位官爺,這邊坐。”
為首的田大人須著絡腮胡,整個人的模樣有些凶神惡煞,其他人身上也滿是悍氣,好似這群人不是官兵而是悍匪一般。
隻見他徑直來到鋪子中央,直接在長凳上坐下,另一腳還踩在長凳上,手一抬。
“你家的鋪費呢?”
鋪老板不願著,“幾天……幾天前才交過……”
“嗯?”絡腮胡一聲氣音,幾個官兵瞪向鋪老板,鋪老板一個激靈,認命地拿出一小包碎銀子,不舍地遞過去。
絡腮胡顛了顛銀錢,有些不滿意,但也沒再要,直接丟給了手下。
招凝望他們方向看了一眼,這種事情小時候流浪時便看見過,平民老百姓生存法則隻能是忍氣吞聲。
“把你們小店裡所有肉和好酒都端出來。”絡腮胡又吩咐道。
可是鋪老板還是僵硬站在原地,絡腮胡的手下生氣了,“你在這發什麼楞,是不是找打?!”
那人說著就拽住鋪老板的後頸,鋪老板害怕地說道,“幾位官爺,店中的肉食少,不……不怎麼新鮮了。”
但凡這群人是普通的客人,他可能就直接端上來了,但這幾位不行,被他們吃出一點異味,那就不是討罵討打的事,那是小命都要賠上。
“那你就去弄,給你一盞茶的時間,弄不來新鮮的,你這鋪子也彆想要了。”
絡腮胡怒斥道。
“好好。”鋪老板害怕的連連應道,擺脫手下鉗製之後,連忙跑到後廚去了。
招凝和秦恪淵並沒有動,不平事麵前,略微的等待才能悄無聲息地釜底抽薪。
這時幾個官兵聚在一起吐槽道。
“這朝廷是什麼意思,抓壯丁都抓到這邊來了,邊境那邊是沒有人了嗎?這都旱了這麼久,再旱下去就要饑荒了。我看許多村子都空了,連路上難民裡麵都沒有見到幾個年輕人。”
“鬼知道呢,實在不行,再往南邊去,那邊可沒什麼饑荒。”
“饑荒是沒有,但是聽說在鬨瘟疫,不然你覺得這些難民怎麼往都城袍,不往南邊走。”
咚咚咚,為首的絡腮胡忽而敲了敲桌子,所有人都停止了說話聲,一臉奉承的等待老大說話,卻不想老大什麼話也沒有說,眼神卻直勾勾地看向某個方向。
好巧不巧,那個方向竟然就是招凝和秦恪淵的位置。
幾個屬下來回看了一眼,小聲湊近絡腮胡,“老大,瞧著這兩人的衣著,怕是京城中非富即貴的人。”
絡腮胡卻呢喃出聲,“你瞧那小姑娘,雖然容貌普通,但那身姿可是美妙……”
一群人陡然意識到絡腮胡的意思,都一臉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其中一人更是說道,“老大,我們這就給你弄來。”
他剛起身,有略慫的官兵提醒,“非富即貴啊,兄弟。”
“怕什麼,在城外,鬼知道他們是不是。”
他笑眯眯地帶著幾個官兵走近,招凝抬頭,他們的話自然聽在耳裡。
這一抬頭正巧對上中間那人,那人瞬間身體一震,隻見那澄澈乾淨,好像深夜中仙境瑤池之水,好像看到了仙女。
可是明明很普通啊,卻不想這時一滴汙濁的水正巧滴進他瞪大的眼睛裡,他難受的直甩腦袋。
“怎麼回事。”
身旁的兄弟憋著笑,給他指了指頭頂,原來是涼亭上滴水。
“媽的,這日頭哪來的水。”他啐罵了兩聲,但也總不能把屋頂拆了,老大還在旁邊等著呢。
於是,幾步走到秦恪淵對麵,一腳踩在長凳上。
他沒有先向招凝發難,而是直接衝著秦恪淵去,在他們看來,招凝根本不用管,隻要把她身邊的男人搞定就行了。
“你,哪裡人!現在朝廷正在招人去邊境,你居然敢逃!”堂而皇之地宣告,然後向身邊左右甩了一個眼神,“將他抓起來,拉回去處置。”
這好像給了他們光明正大尋事的由頭,幾個官兵直接應聲而上。
還不等招凝和秦恪淵懲罰這群家夥,忽而坐在位置上圍觀的絡腮胡哎喲一聲。
“他娘的,誰打老子!”
這邊鬨事的官兵哪還顧及招凝和秦恪淵啊,連忙詢問絡腮胡怎麼了。
卻見絡腮胡捂著腦袋,一道道鮮血從指縫中流出來。
官兵們大驚,直接衝了回去,“老大,是誰!”
所有人同一時間抽出了自己身上的佩刀,人影還沒有看到,數個石子就砸向了他們。
這石子砸的猝不及防,待他們終於找到石子的源頭,就看見幾個奇裝異服的半大小子,一人拿著彈弓射他們,一人抓著一把石子往這邊拋,一人還裝模作樣的擺著施法姿勢。
“你們這群王八羔子!”
絡腮胡氣得跺腳,官兵們臉色瞬間發狠。
那群小少年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大罵道,“臭匪兵,讓你們搶我們山雞!”
顯然他們從山裡弄到的山雞,被鋪老板搶了去,當作這群官兵的肉食了。
但他們也不笨,說完便一溜煙鑽進了樹叢中。
官兵們像是臉被打了一個巴掌,直接操起佩刀就衝了過去,結果剛出鋪子就莫名其妙地撲倒地上,無一例外地跌倒在地。
絡腮胡在最後墊在他們身上,反而沒什麼事,起身罵罵咧咧的,把他們連踹了幾腳,率先往林裡去追,結果剛進林子中,卻聽哢嚓一聲,同時伴隨著他的慘叫。
“啊——誰他娘的在林邊放捕獸夾!”
他驚嚎聲中,官兵們不管不顧地爬起身,奔向痛苦的絡腮胡,卻沒有想到剛靠近林子裡,腳下就被不知道藏在哪裡的繩子捆住了腳踝,繩子一收緊,將所有人都吊在了樹枝下。
聽見聲音跑出來的小二震驚地看著這一幕,縮頭縮腦地蹲回後廚中。
這麼混亂的環境中,招凝和秦恪淵依舊坐在原地慢悠悠地喝著茶,好似這一切都沒有入他們眼中。
跑到林子中的小少年大抵是聽到慘叫又好奇地跑了回來。
一瞧見這幾個官兵狼狽的模樣,哈哈大笑,一點都不掩飾。
撿著地上的石頭就向官兵身上砸,一邊砸還一邊罵著,“臭官差,真土匪!”
一直到幾個半大小子砸累了,他們跑進了店鋪中,直接從後廚搶回了自己弄到的山雞。
小少年們趾高氣昂地走出後廚,正要離開,卻被招凝叫住。
他們看著招凝,語氣依舊是那麼欠打,“乾什麼?”
招凝問道,“你們這模樣是?”
少年們嘚瑟地在招凝麵前擺出了一副道長施法的模樣,可是隻有形沒有氣質,看起來有些搞笑。
但是幾個小少年眼睛了滿是星星,興奮地朝招凝說道,“這是在模仿國師,他可是仙人!我們以後也要做國師那樣的仙人!”
招凝輕輕“嗯”了一聲。
幾個少年還以為招凝不相信,在嘲笑他們,便立刻說道,“我們可沒有說謊,你們一定是從其他郡縣來的,我們國師有一手好法術,有很多靈符,那些靈符隻要一揮就能爆出火焰,厲害極了。”
招凝沒想到,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大嶽國忽然冒出來一個國師,不過聽幾個少年說法應該隻是煉氣期的修真者。
幾個少年見招凝沒有答話,便沒趣地收了自己的姿態,不耐煩地問道,“你喊住我們做什麼?”
招凝出聲,“你們幫了我們,我們當然要喊住你道謝,這不應該是基本的禮貌嗎?”
小少年擺擺手,“才不用你們道謝,我們行俠仗義,要做大俠,做普度眾生的仙人。”
招凝被他們這語氣逗笑了。
小少年見她笑,便又說,“你要是真的想感謝我們,你們就給我像國師那般的靈符,我還沒有見過呢!”
他眼神眯了眯招凝兩人,“不過,我看你們也是沒有的。”
卻不想他話音剛落,眼前就閃過一張黃符。
幾個少年瞬間驚訝了,直直地張大眼睛,目光全落在那張突如其來的黃符上。
“這個就是國師的靈符!”有小少年高聲喊著。
還有小少年說道,“對對對,我們在畫冊裡看到過,就是黃色的紙上麵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紋路。”
這些樸實無華的形容,令人無可奈何。
領頭的小少年眼神直勾勾的,“這東西真的能發出火光嗎?!”
招凝將手中的靈符搖了搖,一點火光就在他們眼前晃過,“這個作為你們的謝禮,如何?!”
小少年連忙將靈符奪了過去,直接塞進了自己的懷裡,腦袋瓜子不住地點著,“可以可以,你們的謝我們收了,我們一筆勾銷了。”
說著就要轉身走,其他幾個小少年被他的動作帶著,但是對待靈符的好奇讓他們全部聚在小少年的身邊搶著,有的甚至想往小少年的懷裡掏,但是小少年格外的靈活,直接避開了他們的圍堵,一溜煙就跑了。
所有人都離開了。
秦恪淵將銀錢放在桌子上,他走到招凝身邊,“你給了他們什麼?”
火屬性的靈符當然是不可能給他們的,雖然他們禦使不了靈符,但是總有可能出現意外,意外之中火焰爆開燒著了什麼,這就是他們的罪過了。
招凝站起身,同秦恪淵邊走邊說道,“不過是一張匿息符,或許他們以後能派上用場。”
秦恪淵點點頭。
兩人並沒有直接進嶽秀府,而是沿著藏寶圖的指引直接去嶽秀府郊外的一處山林。
這座山林並不高大,看起來很是普通,但是藏寶圖中將那傳說中的聚寶盆就標注在這個位置。
很快,招凝和秦恪淵便來到一處山洞前。
山洞中異常的黑暗潮濕,而且越往裡走越是狹窄,直到不知走了多久,似乎已經無路了,隻有一道極長的縫隙在儘頭橫亙著。
但是這並沒有騙過招凝和秦恪淵,神識告訴他們,寶藏的位置就在這道縫隙的儘頭。
閃身進入縫隙之後的空間中,這處空間並不大,是一處狹窄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