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這幾年新生的妖獸?可是凡俗靈氣稀少,十來年的時間,怎麼可能就會新生有翻江之力的妖獸,這實力起碼在築基期。”
“還記得你之前在舟上繪製太古雲紋之時的感應嗎?”
招凝點頭,想起那時候她就感覺好像這裡藏著什麼東西。
“怕是上古之物。”
水麵湍急,神識滲入其中並不能直接找到妖獸所在,但在漩渦出現之時,秦恪淵便封鎖了這片區域,它不可能逃走。
兩道劍光憑空劃過,緊接著劍光好似形成一圈屏障,漸漸向四周暈開,直至一道無形的結界覆蓋方圓百丈,將清陌江這片區域完全籠罩在其中,除非實力在金丹之上,否則沒人會知道清陌江今夜究竟會發生什麼。
招凝見狀,伸出左手,鬼哭藤沿著她的手臂,攀爬,生長,直至自行編製成一條暗紫長鞭。
她持鞭猛而劈向江麵,但意外的是,江麵並沒有起絲毫波瀾,而江麵之下卻暴起轟鳴隻剩。
招凝並沒有停止,就這麼一鞭一鞭的下劈著江麵,江麵下暗流翻湧,無數道鞭影編織成網,觸及刹那便要皮開肉綻,鮮血橫流。
突然,一道巨大的陰影衝出江麵。
來了。
身軀龐大,布滿了鱗甲,長嘴足有半丈長,腿腳卻異常的短,尾巴像是狼牙鞭,足有丈餘,這是……妖鱷!
妖鱷被招凝大鬨清陌江激的終於從江水之中衝了出來,他嘶吼著衝向招凝,招凝旋身後退。
秦恪淵忽而出現在妖鱷前,隻冷冷的盯著妖鱷一眼,下一刻,妖鱷從長吻開始凝結成冰,但是妖鱷並非一般的妖獸,他堅硬的鱗甲抵擋住了寒毒的侵蝕,嘶吼之中,獠牙一張,表麵的冰霜開始皸裂。
他撲向秦恪淵,卻不想一柄無鋒的劍擋在麵前,劍亮,暈著月光。
妖鱷是有靈性的,一感知到這劍光的威力,身子一蜷,想要用自己的堅硬鱗甲阻擋,結果硬生生對上劍光,一瞬間被擊飛到清陌江下,它在江中長嘶一聲,緊接著尾巴一甩,就要向江中溜去。
“想走!”
招凝嗬了一聲,鬼哭藤做得鞭鋪天蓋地地附在江麵上,探入到江中,生生將妖鱷從江中捆束著拖了出來。
招凝一眼盯著,她手掌一動,靈光成劍,再一動,妖鱷就會當場分割成兩半。
“仙子饒命!”
就在這時,這妖獸竟然發出了聲音,那是一個難聽而嘶啞的聲音,甚至聽不出男女,好似從腹腔中震動模仿出來的聲音。
招凝微頓,冷冷地看著它。
“仙子,我沒有吃過人,我隻是吃了一些牛羊而已,真的,我想修大道的,我不會吃人的。”
這妖獸可怖,眼神是墨綠豎瞳,滿是狡詐。
招凝隻問,“祭祀龍王,長達百年之久,可不可你做的孽。”
“真的不是我,不是我,今日我看他們送人類娃娃來,我也嚇到了。還好仙子出現娃娃送了回去,不然我的修行都前功儘棄了。”妖鱷浮在江麵上,可憐巴巴地說道,“這江月村百年祭祀龍王真的與我無關,我是十年前才生的意識。”
招凝盯著它一眼,看似是信了,緩慢地收了攻勢。
“你今天可是在向江月村討要祭品。”
妖鱷頓了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貪嘴。那日我是聽到有一個穿著奇怪的家夥在江邊說著,說要祭祀,我就想著一定和其他村子祭祀差不多,便悄悄現身,隻想蹭一些祭品,我真的沒想到祭品會是人類小孩。”
秦恪淵又問,“短短數十年的時間就能從沒有靈智的普通鱷魚,變成妖鱷,還修煉到二階,這可不同尋常。”
妖鱷很是聰明,知道自己不交代清楚,肯定會被困死在這裡。
於是它卑微的說道,“其實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江底之下還有江,裡麵有神奇的東西。”
招凝和秦恪淵對視一眼,不出意料,這怕是就是上古雲紋感知到的東西。
招凝盯著它,“帶我們去看看。”
“好好好。”妖鱷應著,身上纏繞的鬼哭藤讓它難受極了,它眼巴巴地看著招凝,“仙子可否鬆一些,我好為你們帶路。”
但它隻收到了招凝似笑非笑地神色。
妖鱷登時心裡一緊,再也不敢多說什麼,直接埋頭栽進了水裡。
招凝和秦恪淵在周身加持了一道避水術法,跟著進入了水中,周遭的水在避水術法的作用下向兩邊湧去,讓他們身上沒有一絲沾濕。
妖鱷帶著他們一路向下,這清陌江看似是尋常江河,可這江中心的高度卻異常的高,足有數十丈。
直到到了江底一處水下洞穴中,妖鱷向秦恪淵看了一眼,他直接一動,封鎖便解開了。
那妖鱷鑽了進去,招凝和秦恪淵緊隨其後。
這水下洞穴繼續向下,且黝黑異常,裡麵甚至連魚兒和水中生物都沒有,直至在黑暗中遊走將近一炷香的時間。
一片新的開闊水域映入眼簾,這片水域清澈異常,而且非常的光亮,他們循著光亮出去看,就見遠方似乎有一座晶瑩剔透、仿若水晶的宮殿。
而妖獸正是向那邊指了指。
“就是那處。那裡格外的神奇,隻要在附近睡上一段時間,我就能感覺到妖力壯大了不少。”
一絲來自蒼莽遠古的氣息縹緲傳來。
招凝看向秦恪淵,卻見秦恪淵目光一直緊緊盯著那宮殿。
“師叔怎麼了?”
“有龍吟聲。”
說完便向水晶宮走去。
招凝提起萬分的戒備,緊緊跟著,越來越接近,便能看見周遭珊瑚叢生,水下熒光生物如同星點,水草碧綠悠哉搖曳,襯的這水晶宮異常的柔美。
但還不待他們去自己觀察著水晶宮,忽而從前方從來一隻巨大的陰影。
秦恪淵速度更快,一道劍光閃過,衝來的陰影登時顯出龐大的本體,是一隻巨大的綠龜,緊接著,就在這時從四麵八方也衝出了不少水中妖獸。
它們將招凝和秦恪淵包圍在中央,虎視眈眈的盯著,這些妖獸實力最弱的在煉氣期,最強的已經是築基巔峰了。
它們根本沒有靈智,攻擊毫無規律,招凝在鬼哭藤的纏繞下,勉強避開幾隻妖獸。
秦恪淵指尖的劍光飛快,直接將這些家夥斬落在地。
招凝猛地一回頭,手中鬼哭藤射出,將偷偷摸摸要開溜的妖鱷纏繞著拽了回來。
招凝冷冷道,“暗算我們?”
“沒有沒有。”妖鱷狡辯著,“我很少到這邊來,不知道這裡聚集了這麼多的妖獸,真的。”
“你以為我們會再信你。”
招凝冷漠出聲,手臂一抖,鬼哭藤完全纏繞上去,根本不再控製,在他尖叫掙紮中,逐漸成為鬼哭藤的食糧。
秦恪淵並沒有額外的動作,他落在水晶宮前,看著門上的匾額。
招凝收拾完妖鱷,走到秦恪淵身邊,也瞧見了匾額上的書寫,是兩個大妖文,招凝翻查著記憶裡那一本大妖文的文字,隻是單純的比對出文字之意。
“龍宮。”她錯愕的出聲。
招凝驚訝地看向秦恪淵,“莫不是我看錯了。”
“沒有錯。”秦恪淵肯定了她的辨認,“是龍宮,而且是上古紀元的龍宮。”
“龍宮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招凝實在是想不通,她跟著秦恪淵一步步走到水晶宮中,水晶宮外麵已經有些破損了,像這種仙宮建築本是可以自行修複的,能呈現出這般狀態,便說明這龍宮已經完全被破壞了,隻有一個形在。
兩人走到龍宮正殿前,一左一右同時推開那道巨大的如冰般清透的水晶大門。
一個類似清霄宗雲霄大殿的場景出現在麵前,八隻龍柱撐起穹頂,地麵上繪製著繁複奇異的龍紋。
這似乎就是玉佩上的上古龍紋。
兩人走近半步,視線便落在大殿中央一滴浮在半空的鮮血上。
遠古、蒼莽、洪荒之意,似乎就是從這滴鮮血上傳來的。
兩人離那滴鮮血越來越近,隻有半丈的距離。
它安靜地懸停著,秦恪淵伸出手。
明明還隔著數尺之距,血滴微微顫抖,無形漣漪蕩開,八根立柱上的盤龍忽而緩緩遊動,共同向中央吐出龍息,龍息聚集在中央,一副光影呈現在眼前。
又是一副遠古祭祀光影。
招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第一反應這是一場祭祀,事實上光影中的畫麵並非常規的祭祀。
她看到了虛空黑幕展開,浩瀚天河在黑暗中無聲流動,銀河漫漫,群星散落。
八隻巨龍在天河之上成環形般來回遊動,而在他們的中央,懸停著一顆晶瑩剔透的、拳頭大的珠子。
八隻巨龍嘶吼著,分立八方,緊接著天河四周的星亮了,無數星光奔向珠子。
珠子周遭泛起如天河般的銀色毫光,那光芒越來越強,忽然之間衝出一道光柱好似要刺破虛空寰宇,天河震動,有什麼東西要從天河中衝出來。
但是並沒有,隻有光柱中出現了一隻可怕的豎瞳。
招凝好似一瞬間感知到了八隻巨龍的情緒,從興奮到狂喜,又陡而變成震驚,緊接著成了絕望。
隻見那隻豎瞳之中,銀光掠過,一圈波瀾瞬間擴散開,八隻巨龍驚慌後逃,但卻逃不出波瀾,瞬間消融在波瀾中,一瞬間好似整個寰宇都消融了,豎瞳閉起,光柱消失,一切恢複虛空寂靜的模樣。
招凝震撼地看著這一幕,她好似在其中感知到什麼,呢喃出聲。
“毀之極,萬物湮滅,輪回不負。這是‘毀’的力量。”
“他們本要召喚出來的,到底是何種強大。”
光影消散,招凝忽而意識到,“師叔,這莫不是他們的血。”
卻不想招凝一回頭,卻見秦恪淵身體微屈,手掌按在額頭上,青筋一根一根的隆起,好似腦袋中有什麼要爆開了。
“師叔!”
招凝震驚,撲向秦恪淵,支撐起他半身,真元探入,試圖找到秦恪淵突然難受的原因。
就在這時,原本懸停在大殿中央的一滴鮮血忽然衝向秦恪淵,直接融入進他的身體裡,一時間,秦恪淵整個金丹星雲翻湧,狂暴的氣息作亂,整個丹田似要炸開了似的。
“師叔!”招凝大喊著,秦恪淵卻推開她,搖晃地後退兩步,直至跌跪在地,他猛地一仰頭,拽著前領,招凝這才看到他身上的血管都好似顯形了,交織密布的血光閃爍。
“難……難道是那滴鮮血強行激發了血脈覺醒?”
招凝意識到此,將寂靈之府之中所有的千年以上的三葉金紋草都拿了出來,她撲到秦恪淵身邊,想要將三葉金紋草塞進秦恪淵嘴裡。
“師叔,快吃了這些,三葉金紋草可助力血脈覺醒、體質轉化,你會沒事的。”
秦恪淵極度痛苦中似乎還有一絲意識,他囫圇地吞下三葉金紋草,整個人跪撐在地上,可皮膚卻滲出了鮮血,一顆一顆血珠滾落在地上。
他手掌抓著地麵,硬生生崩碎了地磚,指尖劃出一道道血痕。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痛苦好似減弱了些,衣裳完全浸濕,長發也披散著,招凝以袖做帕,抹著他臉上的汗水。
秦恪淵重重地喘了兩口氣,撐著身子調整姿勢,盤腿坐於殿中,內掐子午,閉目運功。
招凝就坐在他身邊,看著秦恪淵額上暴起的青筋和身上交織的血光漸漸隱下去,皮膚上也不再滲出血珠,終於露出一絲喜色。
就這麼在水晶宮中,度過了半年之久,招凝忽而在打坐中睜開眼。
她感覺到秦恪淵的威壓正在攀升,直至周遭靈力凝聚成實體,好似有祥雲在殿中浮沉。
招凝陡而意識到這是結丹天象。
招凝大喜,師叔這是要恢複了!
直至那氣息越來越有壓迫感,招凝隱隱感覺到雷罰之力,秦恪淵頭頂忽而出現一顆晶瑩珠子。
正是逍意上人交換的那顆避道珠。
雷罰之力好似全部聚集到了避道珠上,雷電在避道珠周遭閃爍,直至蔓延開丈餘,招凝甚至覺得這雷罰之力好似要掙脫避道珠了,避道珠光華一閃,將雷罰之力全部吞噬。
避道珠消失,秦恪淵就在這時睜開了眼,眼眸若浩瀚星河。
近四年的虛弱儘數消散,氣勢直接攀上一層。
這是……金丹中期!
他眼眸恢複漆黑深邃,鎖定到招凝身上。
招凝一瞬揚起了笑。
“師叔大好!”
“恭祝師叔更進一步,長生久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