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認知讓招凝不由的去想, 難不成這個想要複活的正陽觀祖師是昊陽上人。
招凝從未真正了解過昊陽上人這個人,僅有的認知是來自於零星的文字記載,這使得招凝不得不將昊陽上人同賈銳聯係在一起,賈銳之一切都是昊陽上人賦予的, 在最初招凝甚至懷疑過賈銳是昊陽上人之轉世。
若是南靖、大嶽、武鳴這三國這幾年所經曆的一切來自於昊陽上人之手, 不得不說, 這兩人為利為已而對待他人的態度如此之相似。
招凝頓了頓, 忽而想到什麼, “那這三皇子在其中能起到什麼作用?而且, 就我打聽到的消息,這三皇子似乎在服用融靈丹的材料。孟從意還說過, 三皇子三四年前曾經失蹤過一段時間。”
秦恪淵在古書上找到了齊陽國的介紹, 版圖比現在的南靖國稍微大一些,都城在南郡。
隻是經過近千年的朝代更替,無論是南郡還是南靖,都已經完全沒有當年齊陽國的影子了。
“昊陽上人……”
秦恪淵呢喃了一聲, 聽到招凝這般詢問,忽然提起一事,“我記得你說過,賈銳有一種古怪的傀儡術, 可以操控他人。”
招凝呼吸一滯。
若是賈銳作為昊陽上人在九州走卒, 若是走卒死去, 昊陽上人再想做什麼, 還會費儘心思弄出一個走卒嗎?不,賈銳之死,會讓他覺得走卒無用,浪費精力與時間, 不如自己冒險動手。
而這種傀儡術豈不是上上之選?
一瞬間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何丘在旁聽得雲裡霧裡,但是卻也隱隱感知到事情的嚴重性。
“兩位仙師,小的現在該怎麼做?”
還不待他等到回答,招凝忽而抬頭,目光一頓,緊接著同秦恪淵消失在正屋中。
何丘驚訝欲出聲詢問,卻聽門外傳來嗬斥聲。
“簡直是廢物,這麼多人還讓他逃走了。”
三皇子氣急,斥責身邊的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一身衣著正是九臨塔上那女子所著,但容貌卻換了一副,五官濃豔,眉目儘是高傲。
三皇子又斥,“你一個築基境的修士,居然連李巍那個普通凡俗人都沒有抓住!”
紅衣女子沒有半分恭順,反而回懟道,“若是李巍當真是個普通人,三皇子還用抓嗎?這人身懷人皇之氣,是未來人皇,有天道庇佑。即使是金丹境界的真人去抓捕,修為也要受到天道壓製,實力驟減。難不成三皇子不知道?”
三皇子氣得沒說話,但紅衣女子並沒有就此停下,反而說著,\三皇子肯定是知道的,不然廢了這麼大力氣作何,還聯係上了我們紫焰宗,倒真不怕尊者知曉了情況,兩根手指就將你捏死。”
“你!”三皇子被懟的無話可說,隻得一甩袖進入書坊。
卻不想這麼直接看到了不知所措的何丘。
“你怎麼在這裡?!”
何丘還算機智,裝模作樣地說道,“三皇子殿下,我是正陽觀傳道道人,之前在南靖城皇宮有幸參加大宴。此次負責圍剿李巍,特在在此等待,向三皇子告罪。”
三皇子看了他一眼,坐上了長榻。
“要你們務必抓到李巍,你們到底給我做了什麼?!”
何丘為難,“有人暗中幫助那李巍,我等實力不足,無法阻止。”
一聽何丘提起此時,三皇子就格外煩躁。
“到底是哪個混賬在破壞我大事!先是大嶽國的計劃被攔下來,然後,又是武鳴國暗謀被清理。”
聽著三皇子的呢喃,何丘心中咯噔,一絲一縷的憤怒冒了出來,可是他自知現在不是暴露的時候,隻得低垂著眼眸,努力讓自己表現平靜,不然那些情緒爆發出來。
紅衣女子卻是忍不住,“我看是沒有人破壞,而是你所謀劃的那些事情有違天道,是老天爺看不下去了。”
“我可什麼都沒有做,你且瞧瞧我身上可是沾了半點因果?”三皇子哼了一聲,但又一頓,“不過這是卻是不能再拖了。“紅鶯仙子,霍奎真人他……”
“你可莫要再找我師尊,師尊那人為正陽觀出頭,結果陰溝裡翻船,被兩個無名無姓的小輩重傷,至今還沒有出關,師尊不可能再參與此事的。”她瞧著三皇子那般眼神,好似再打其他人的注意,“其他弟子都在守陣,你若是想叫他們來,便不用顧及陣法了。”
三皇子氣急敗壞,一掌狠狠拍在桌上,“不過是一個凡俗人,怎麼就這般難搞?!”
紅衣女子一笑,“他難搞,又不是非他不可。你身邊一直跟著的那個女孩,不是也有一些奇異之處,或許她能夠代替李巍。”
此話一出,三皇子當場拍碎了桌子,“紅鶯,非到萬不得已,我不想再聽到這樣的話。”
紅鶯反笑,“喲,不過是三載,真當自己是人十來年的哥哥了。”
三皇子瞪視著她,他的手掌張合,似乎有一種把麵前人掐死的衝動,但是到底礙於實力忍了下來。
直接不去看她,目光轉而盯住了何丘。
何丘剛才努力當作自己不存在,現在頂著三皇子的壓迫力,有些支撐不住了,隻要假意表達衷心,“小的誓死效忠三皇子,但憑三皇子吩咐。”
三皇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原來是個知道事的。也罷,我現下缺人,既然你一開始就是被分來抓捕李巍的,那接下來你就把李巍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的聲音惡狠狠的,嚇得何丘直接叩首在地,發出一聲“嗒”的聲音。
但這一刻三皇子察覺到不對勁,這“嗒”聲遠了一些,不像是何丘叩首發出來的聲音,他的目光猛地向後一瞥,有人!
他卻沒有第一時間去看,而是瞥了一眼紅鶯。
紅鶯沒有絲毫驚訝,或者說,她早已經知道了。
她抱著手臂懶懶地說道,“還能是誰,隻能是你的小青梅。”
三皇子意識到是誰,剛才凶神惡煞的模樣瞬間掩去,朝屏風後柔聲喊道,“從意,是你嗎?”
孟從意有些僵硬地從屏風後走出來,身子崩得有些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
“對不起,三皇子哥哥,我隻是想出來找找林姐姐,沒想到你在和被人商議事情……不過……不過,我什麼都沒有聽到……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先回去了。”
她很像離開這裡,但紅鶯嘴欠地說道,“嗯,我替她證明,她在你說‘現下缺人’的時候才靠近的。”
孟從意驚懼地轉眸看了一眼紅鶯。
三皇子也跟著瞪了紅鶯一眼,而後對孟從意說道,“沒事的,從意,隻是商量一些小事情,你那林姐姐大概是出去看黃城之巔的決戰,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呢。哦,對了,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我剛才找不到你,有些擔心。”
“夜裡風大,我有些冷。”她聽著三皇子的詢問下意識地編了一句,但是瞧著三皇子這般溫柔的態度,她還是忍不住問三皇子,“三皇子哥哥,你為什麼要抓李巍,還有這個紅衣姐姐,她不是邀戰的另一方嗎?可是模樣卻變了,難道你們是借這種方法要把李巍引出來?”
三皇子被孟從意的話揭穿,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而孟從意越想越是不理解,“可是這李巍是江湖人,和朝廷有什麼關係?”
“從意,你不懂,南靖所轄範圍內皆是皇土,他既然在皇土上殺人,朝廷便必須要管。”三皇子糊弄著。
“可是,難道不是十大幫先害他的嗎?他去報仇有什麼錯?”三皇子不想再瞎編,走近孟從意,“算了,從意,我去送你回房休息吧。”
孟從意心中一咯噔,但反應極其快,裝作生氣,一把拍開了三皇子手,“我不要你送,我自己走,你們聊你們的去吧。”
說著頭也不回的走了,態度堅決到讓三皇子追都不好追。
紅鶯在後笑了一聲,“瞧瞧,不愧是我們三皇子放在心尖上的姑娘,頗有個性。”
三皇子猛地一轉臉,“你在這調侃我,不如去找找那李巍,大陣已經開啟,此事你們想退出也不可了。”
紅鶯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抱臂離開了。
何丘也緊跟著走了出去。
而三皇子想了想,走去了孟從意的門外,輕聲拍打著門。
房間裡的孟從意卻很是驚慌,雁奴在她房裡,不敢讓三皇子進來。
雁奴卻冷靜地按住孟從意手腕,“我是小姐護衛,隱匿在小姐房中時刻注意小姐安危,再正常不過。”
“可是,若是發現你的傷勢,進而發現你是……你是暗中相助的人,三皇子哥哥必定會大發雷霆的。”
“小姐安心,儘管去開門好了,莫要將小姐牽連到其中。”
孟從意猶豫了片刻,打開了房門,抬頭刹那瞬間變臉,變成了憤怒和不滿。
“三皇子哥哥還來做什麼,不是覺得從意無知嗎?”
“是我做得不好,說話重了些,從意莫要傷心,我……誰……”三皇子忽然警惕看向她房間裡。
這聲“誰”喊得孟從意心口一顫,但語調依舊保持著穩定,“除了雁奴還能是誰,三皇子哥哥關心戰局,不願回來,雁奴跟我回來,又如何了?”
三皇子就見房間裡的雁奴端著一副死人臉般冷冷地看著。
他摸了摸鼻子,“好了,我向你道歉。讓我進去細說?”
“夜深了,折騰了一晚上,從意不想再鬨騰了,你請吧。”
三皇子一見孟從意還是這般態度,以為她還沒有消氣,隻得訥訥走了。
夜色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而屋頂上自始至終旁觀的招凝和秦恪淵無人可知,連紅鶯也沒有察覺到。
“這三皇子身上沒有半絲修為。行事也有些急躁,不像是活了數百年的元嬰上人。”招凝疑惑。
秦恪淵亦是同樣的看法,那這三皇子究竟是誰。
“但不論如何,他們弄出來的陣法必須解決,否則三國國運流逝,大亂將至,必有大難。你可知陣法線索?”
招凝微微思忖,“我並不清楚,但是日前問過何丘,他曾經說過南靖城似有異處。”
這會子去南靖城肯定是來不及了,那便隻能去問何丘了。
臨走前,招凝看了一眼那封閉的房間,掐了兩道法決,一道封禁住房間,一道加持在那雁奴身上。
兩人在平邑莊找到了何丘,他正在同幾個弟子裝模作樣地招人。
平邑莊的陳珠兒鬼魂已經不在了,招凝沒有時間去探查她到底是消散還是離開,他們問著何丘關於南靖城是否有陣法。
但何丘當初就說自己抓不到關鍵,這會兒更是不知道問題在哪。
秦恪淵盯著他,“我倒是有一辦法,可以知道南靖城的情況。”
何丘拱手,“仙師儘管說,小的無不配合。”
“讓我們要看你的記憶。”
“啊?”何丘大驚,而後又小心翼翼地問道,“仙師,小的知道有一種看記憶的方法,名叫搜魂,可是這樣會使得神魂受創,會失智的。”
何丘訥訥,生怕他們下一刻就要將他變成瘋子。
招凝看出他的恐慌,“若是我們當真要把你變成瘋子,何必要用這種麻煩的方式?”
何丘瞬間就看清了,連連拱手表示忠誠,“仙師,你們需要小的做什麼,小的一定照做。”
秦恪淵對何丘說,“無須你做什麼,放開心神,不要抵抗。”
“好好好。”何丘一連應了幾聲,就跪在地上閉目放鬆。
秦恪淵的手掌虛按在他的頭頂,靈光彙聚,好似有一些光點從他腦袋中飄了出來,他們並不想窺探何丘的私事,因此光點中彙聚出的記憶僅僅是關於南靖城的。
南靖城看起來並沒有招凝當年去的時候那般繁華,所有人好像都被一股氣息壓抑著,每個人的眉頭都或多或少地皺著。
隨著何丘彼時的動作,他們越來越靠近南靖城的皇宮。
站在南靖城的皇宮外,皇宮恢弘龐大,同招凝印象中一致,而此刻他記憶裡的情緒就在此刻透露出來的疑惑,卻又發現不了什麼。
何丘看不出來,當招凝和秦恪淵卻看到了。
整個皇宮外圍被兩股氣息包裹著。
一股是皇宮自帶的龍氣,是整個南靖國的氣運,這些氣運彙聚著,在南靖國的皇宮幻化成一條巨大的金色龍影,它盤踞在皇宮的外圍。
按照正常的情況,這隻金色龍影應該是騰飛向上的,接引著天道氣息,注視著南靖國土。
而此刻,這隻龍影卻虛弱地匍匐在地,身上的金色氣息飄飄渺渺地揮散著,好似下一刻就要完全消散了。
造成這樣的情況是因為龍影盤旋的中央,出現了一圈黑色的東西,那東西如同一個宮殿大小,包裹在一團黑霧中。
記憶外的招凝和秦恪淵對視一眼,察覺到這團黑霧就是問題的關鍵。
可是,離得過於遠,通過記憶無法完全看清本貌。
好在,何丘作為有修為的修真者,得到了南靖皇族的接待,在其後的記憶,何丘有短暫進入皇宮內部。
而就在此刻,招凝和秦恪淵終於看清了那黑色霧團中的東西。
那就是一座宮殿,而且同南靖城皇宮正殿完全交疊在一起。
目光穿過蒙昧,這一刻便看到了那黑影宮殿上的名字——“昊陽”。
“師叔,這是昊陽地宮。”
昊陽地宮,在第一層秘境攪得天翻地覆的宮殿,後來又詭異消失,隻留下人魔在那禍亂,即使是金丹真人們前去處理,也是沒有找到根源所在。
招凝看著秦恪淵,麵上滿是凝重,“它就是陣法核心?”
秦恪淵收回手,從何丘頭頂飄出來的光點又回到了何丘腦中。
何丘身體一軟,終於能自控自己的身體,他半撐在地麵上吐出一口氣,在招凝和秦恪淵去看他的記憶時,他的意識也跟著那些記憶走了一圈也看到了之前看不見的畫麵。
他有些顫抖地出聲,“這地宮……難怪我進去的時候好像感覺神魂都陰冷著,總有一種想要逃離的感覺。”
“昊陽地宮,吸收了南靖國的氣運,再借正陽觀之手去收集大嶽國和武鳴國的氣運。”
而方法其實都是一樣的,格外的殘忍,從來不把三國的凡俗人看在眼裡。
在大嶽國的時候,借由蜚之角傳播瘟疫,在瘟疫的事情被莫清坤揭露之後,正陽觀直接釜底抽薪,將蜚之角假做鎮國之寶物獻上去,這樣堂而皇之的吸收氣運,若是他們成功,大嶽國國運儘去,百姓流離失所,而這一切正陽觀和幕後人都不會承擔這半分的因果。
因為這蜚之角的主人是逍意上人,逍意上人會將這因果全部承擔,最後可能化神不成,徹底終老在凡俗,對於紫焰宗偷去蜚之角的人怕是一舉雙得。
而敦水魚肉,大概是同樣的做法。
就在這時,一柄指長金劍從天際飛來,是秦恪淵之前金劍傳信得到的回應,來得格外及時。
秦恪淵抬手抓住金劍,小小的金劍瞬間爆開光華,隻見一個人影在光華中呈現。
那是一個白衣青年,他在光影中拱手,聲音透過光影傳遞出來。
“秦兄許久未見,聽聞昆虛禍事,無能及時相助,聽信安好,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