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232 招凝啊招凝(1 / 2)

迢迢仙途 沉難 22723 字 9個月前

“天……宮?”招凝呢喃。

蜃笑聲縈繞在耳邊。

“除了他們還能有誰呢?明明是被天道都遺棄的地方, 他們卻高高在上,執掌九洲天道之責,讓所有人以為自己能修行證道, 長生久視。不過是讓所有人做這麼一個荒唐的夢罷了。你覺得,他們是為了什麼?”

招凝嘴唇顫抖著, 她好似能猜到答案,但是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不要自我欺騙了, 小家夥, 你肯定知道的。”

它不再等待招凝的回答,而是直接說道, “當然是為了功德。”

招凝閉目。

蜃哀歎著, “時墟隔絕了一切, 可是功德能接引天道, 那是真正的九洲天道, 修為便不再被時墟所束縛, 一旦證道,便可以超脫此地,破碎虛空回歸九洲。你看,他們不過是為了自己, 不過是也想拋棄九州罷了。”

“而你們, 所謂的九州眾生生靈,也隻是他們得到功德的工具罷了。”

“不是的。”招凝睜開眼, 搖頭道, “哪怕是功德的工具,並不會害我們,相反我們得到的是仁慈。”

“哈哈哈,天真。”

蜃嘲笑著評判。

招凝一瞬收了音, 隻聽他說。

“小家夥,在得到功德之前,他們一定會破壞你們證道之路,絕對不會讓其他的修真者踏入元神的。”

“所以,你看,在九州之中,絕大多數的修行者都被推崇去修煉證不了大道的靈根大道,幾乎所有人都不重修煉心性。”

“元嬰化神入元神,講的是心性;元神三劫一渡九重天雷劫,一渡天雷地火劫,三渡九重焚心劫,除去第一劫重實力,後兩劫哪一個不是以心性來渡;還有天人五衰,更是心性劫難。你看啊,天宮扔下靈根大道大法,斷絕所有人成元神成天人已至最後證道的可能性。”

蜃的聲音很沉,沉到好像輕易就能鑽進心底。

“你們不過生活在他們給予你的囚牢裡,你們比這些墜仙域的墜仙都還不如。”

招凝堅持著,“天宮眾人雖然冷漠,但是他們並沒有奪我的功德。”

“沒關係,小家夥,我知道你不信任我。”

“你不信任我被禁錮在這裡,是為了阻止墜仙成就元神。”蜃說道,“可是,你以為這世間隻有我一個是這樣嗎?我告訴你,九州還有上古神獸被禁錮著。它們或許沒有阻礙他人成就元神,卻為你們編織了一個美好的夢。”

“我帶你去看。”

卻見那蜃忽然呼出一口蜃氣,蜃氣籠罩著招凝,並沒有對招凝造成任何的傷害,但是硬生生將招凝的意識剝離了她的肉身,神魂睜開眼,金色和清光暈繞在招凝身上,而身前卻是有一個人形的生物,看不清它的模樣,但是招凝知道麵前的東西就是蜃。

它對招凝說道,“來小家夥,跟著我。”

它向上方飛去,招凝也跟著它向上。

奇怪的是,他們現在此刻已經不再海裡了,而是在一片幽深的虛空之中,而蜃還是帶著招凝向上方飄去。

那些白霧繚繞在招凝身上,抵擋虛空對神魂的侵蝕。

招凝看到了一片片交錯無形的天,在地麵上看明明天都是完整的,可是在這裡,重重疊疊的天空,似是無儘交錯的時間長河。

而在這之下,卻是有一棟宮殿。

招凝知道這座宮殿就是天宮,他平靜的禁製在那裡,就是天宮的本體。

蜃對招凝說道,“你看到天宮上的光亮了嗎?”

當然看到了,那是天宮中被束縛的金烏,它被捆束著,禁錮在天宮頂上,身上的光亮這麼近的去看,卻是那般的刺目。

它也是像蜃一樣,被困在那裡,在鎮守著什麼嗎?

可是它不是和天宮一體的嗎?

蜃對招凝說道,“你看過太陽嗎?”

招凝一滯,她在蜃的問話中好像猜到了什麼。

可是這一瞬間卻又不敢去想象。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可是蜃卻一定要把真相揭露。

“你沒有看到過。九州的天碎了,又怎麼會有太陽呢。”

招凝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隻金烏身上。

所以,九州看到的曜日是……

“是它……”

“哈哈哈哈。”蜃大笑著,“聰明的小家夥,這就是真相,你現在懂了嗎?”

招凝站在原地,她目色是空洞的,思維是頓挫的,心境是搖搖欲墜的。

起初,或許不能理解天機宮長老為何會陷入瘋癲狀態,不過是九州乃九洲中的中州,不過是九州被九洲隔絕成封魔之地,不過是九州被九洲遺棄成流放之地。可是這又如何呢,大道不斷,亦可證道。

可是,現在,天道是人為操控的,大道是斷絕的,所謂證道不過是虛妄。

無助、崩潰、絕望……所有負麵情緒交織在心頭。

她感覺心口在顫抖,好似要沉寂了。

“你看看,這九州天宮撒了一個彌天大謊,讓整個九州都活在虛妄中。”

它遊走在招凝周遭,不斷的說著,“小家夥,這樣的天宮不應該讓它存在的,我可以幫你,幫你們這些活在虛妄中的生靈徹底覆滅他。”

“隻要,你同我做一個小小的交易。”

招凝呆呆的看著天。

蜃沒有在說話了,他好像在欣賞招凝此刻的茫然絕望和無助,它知道,它快成了。

招凝一寸寸的逡巡著這方天空,不應該說是這方時墟。

這些交疊的時間天河,裡麵的時空已經迷失了,或許會走到過去,或許會進入未來,你根本找不到真正的解法,又當你找到了真正的解法的時候,時墟的碎裂,就會導致整個九州的徹底覆滅。

招凝沉默著。

她看著時墟之中流光遊走,看到時間之力在此地一點點的消失。

好像在時墟的倒映中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短暫不足百年的一生,看到了無數人在她身邊走過。

她聽到無數來自過去的聲音。

有熟悉的,有陌生的。

她聽到過去的自己在說,為什麼天道無常,於自己就是劫難重重。

聽到熟悉的人說,為什麼天道無情,他們什麼都沒有做,至親至友就這麼遠離了他們,為什麼修行無路,苦修百載,卻找不到一次突破的機會。

聽到萍水相逢的化神元嬰老祖痛斥,為什麼天道不公,九州苦苦尋覓千年卻扣不到大道之門。

還有很多很多的聲音,直至招凝聽到了久違令人心安的聲音。

“招凝。”

招凝問道,“是這樣嗎?”

他說,“等你到了金丹,天宮會告訴你答案。”

可是師叔啊師叔,當她進入了金丹境,天宮好似消失在了九州,他們並沒有給她答案,這好像正好印證了蜃的說法。

因為天宮的答案就是沒有答案啊。

招凝指尖顫抖著,她想反問,卻見那些一道遊光好似銀河流淌而過,倒映在時墟上的身影都消失了。

下一刻,招凝的神魂降落回海底。

依舊站在蜃的麵前。

蜃說道,“來吧,放我出來,我代你去叩問天宮,毀了所謂的天道。”

招凝好似還沒有從那絕望中抽回神,帶著千萬種無助與無力。

她說,“我幫不了你。這是元神尊者設下的禁製,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金丹。”

“不!”蜃忽然打斷她,“你怎會普通呢?你功德加身,法則青睞,你能解開的,快,幫幫我。”

招凝茫然地看向他。

“快,你可以的,快來。”

招凝好似已經沒有了思考的能力,任由它牽引著,就像繚繞在她周身的蜃霧突然之間有了推動力,一步步趨勢著招凝向前走著,直至站到了蜃的麵前。

蜃的聲音還在繼續著,“來啊,來啊,小家夥。”

招凝腳步抬起,好似要進入其中,蜃的聲音也變得激動異常。

但招凝卻緩慢的收回了步子。

她說道,“不,這一切隻是你告訴我的,這不是真相。”

蜃被招凝的反駁逼到一切聲音戛然而止。

但是它似乎並沒有多少的想法,甚至還好聲好氣的說道,“我哪裡沒有說真相,我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你捫心自問,這一切是不是你經曆的,是不是你知道的一切中蘊藏的暗示。”

招凝卻搖了搖頭,“即使所有的話都是實話,也不一定是真相。你在誘導我站位在天宮的對立麵。當我覺得天宮是敵人的時候,我就不再是九州的一份子。”

蜃卻是氣笑了,“這天宮代掌天道,玩弄九州,不再是九州的一份子又如何?”

“蜃,你是從遠古存在的神獸,你知道九洲之事,你從來不把自己當作九州生靈。可是,我不是,我生於九州,長於九州。我知道,天宮困鎖金烏、禁錮你、弑殺墜仙、斷古道道統,都是有違大道之事,可是我依舊站在天宮一方,不為什麼,因為我隻是九州生靈之一。”

“如果沒有困鎖金烏,九州會陷入無儘的黑暗中,沒有陽光,萬億生靈遲早有一日會在黑暗中滅絕。”

“如果沒有禁錮你而鎮墜仙域,九州就會被墜仙攪得天翻地覆,這些來自九洲的罪徒,他們弑殺暴虐,隻會將九州當作他們的遊戲場,甚至是屠殺場。”

“如果沒有斷絕古道道統,正如你所說,九州會出現更多的元神,元神超過九位,時墟崩碎,域外天魔入侵,九州徹底毀於一旦,那生靈連苟延殘喘的機會都沒有了。”

招凝每一句話都咬得堅定。

她從來沒有覺得天宮的做法是完全正確的。

隻是此時此刻,正確與否已經沒有價值了。

她對蜃說道,“你覺得天宮讓九州生靈活在囚牢中,活在大道美夢裡,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連這些都沒有,九州生靈甚至連活著都沒有可能。”

“而你,在說天宮隻有九位元神的時候,就在誤導我。如果天宮就是九州天道的代替者,就不會讓魔亂屢次出現,就不會讓修行之路艱難萬分,更不會讓九州凡俗和修真界幾乎完全隔絕。

若是他們要功德,隻要給九州所有人順遂,給所有人修行的機會,就一定會有人感恩天宮的贈予,反贈功德。”

“可是,如今的九州,資源匱乏,靈氣稀薄,劫難重重,每每突破猶如登天之難。你真的能達成他們的目的嗎?不,隻會一次次的埋怨天道、痛斥天道、憤恨天道。”

她看著蜃,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

蜃好似被她的話語震在了原地。

“天宮不是九州天道的代替者,相反,他可能才是代替九州,抵抗執掌九州天道的幕後者的最後防線。”

招凝緩慢後退兩步,“我不會與你交易的。”

說完,招凝徑直轉身,欲離開海底。

卻聽蜃的聲音突然變得暴躁,“你以為你想走,就走得了嗎?!”

下一刻蜃直接忽而吐出一團蜃霧,那蜃霧不再是之前包裹招凝那般溫和,沒有一團蜃霧都展現出了他最古怪的力量,隻要被觸碰到就會被吞噬了壽元。

而招凝立刻反身去抵抗蜃霧,在招凝選擇離開的這一刻起,招凝就知道蜃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放她走。

招凝知道不能與他對抗,直接手持雷魂木,施展太虛無妄道法,第一爻,無妄,往吉。

衝出了蜃霧的包圍圈,但是被凝滯住的蜃霧,下一刻更加暴躁湧動的向她撲來。

他聽到蜃怒吼的聲音,“你逃不掉的!”

招凝以為自己終於走出了這一片區域。

卻沒有想到整個虛空開始扭動,招凝所處之地再次變成了那片海底,蜃巨大的身形再一次出現在麵前。

蜃殼裡的可怖人形哈哈大笑,“你逃不掉的,既然你不想要與我交易,那你就代替我吧。”

不知何時,招凝已經站在了蜃殼中。

捆束著蜃的鎖鏈發出劇烈的晃動,那鐺鐺聲響,每一聲都像是巨大的鐘撞擊在招凝心頭。

緊接著,無數道古老而神秘的符紋出現在蜃的身上。

“這是墜仙域的規則,你會成為這個規則的執行者,直到有一天墜仙域中再無生靈。”

她盤坐在中央,閉目固守本心。

“不會的。我不會執行的。”

無形的力量不斷的衝擊著招凝的心境。

那蜃的聲音大笑著繚繞在招凝的耳邊。

“果真是心境固若磐石。可是又有什麼用呢?”

“小家夥,能透過時墟封禁得到溝通上九洲天道,得天道認可,結成先天造化功德金丹,是你的本事。可是,你的道心沒有凝結,不過是個金丹真人罷了,你還想抵抗遠古神族的力量?”

下一刻無儘的認知和玄奧的法則湧入招凝的身體裡,那是屬於秘境的意誌,是規則的力量,這宛若神靈的意誌開始漸漸淩駕於招凝的意誌之上,漸漸的開始掌控她所有的思維。

“哈哈,小家夥,現在,好好承擔屬於你的使命吧。”

蜃看了一眼,轉而抬頭,透過萬丈海水,穿過萬裡空間,越過重重天空。

它哈哈大笑,“九洲,老子要回來了!”

說著消失在原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

招凝緩慢的睜開眼睛,她的眸子中已經沒有了光華,取而代之的是,毫無實質的神意和高高在上。

目光緩慢的逡巡著海底,海中有一隻好奇傳來的魚。

似乎在打量著古怪的地方,但它感知到那目光的時候,一瞬間驚嚇至極,搖著尾巴奮力的逃走了。

她是新生的墜仙域神靈。

忘記了一切,失去了所有為人的意誌。

她打量著自己身處的地界,抬起手,握了握,這些動作都慢極了。

好似在感知這一切到底因何而起。

她看著自己的手,又看著海底近乎黑暗的地界,沒有思維,也沒有意識。

但什麼答案都沒有,她隻知自己的使命。

——殺了所有人。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她這才想起來,該去履行自己的使命了。

她身形一動,但卻沒有離開原地,再次抬起手,才發現自己好似被捆束在此地沒有辦法離開。

但這並沒有阻止她的行動。

下一刻,神魂從身體中飛出。

轉瞬間就消失在原地。

她是這裡的神靈,沒有規則能夠對她的神魂造成傷害。

茫茫大海之上,一艘航船停在海上,但是船中鋪滿鮮血,屍體遍布棧上。

空中卻站著兩個人。

他們手中把玩著一件靈寶。

“這就是神音會賜給那些家族的靈寶?”一人說著。

另一人看了一眼笑道,“當然,除了這些,還有不少的靈物。說起來,這些元嬰上人也是倒黴,不知道為什麼會封禁這片區域,竟然還吵醒了蜃霧裡的鎮守者,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死透了。倒是他們隨身寶物反倒便宜了這群行船的低階修士。”

“他們也算運氣好,在元嬰的封禁之地中苟活下來,沒有被神靈順帶著絞殺,甚至還拿到了那些元嬰上人的遺物拿到了。”

“哈哈哈,拿到了又怎麼樣,不是成了我們的囊中之物。”

“看來我們最近要在海上多走走,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遺物,這可比殺那些妖獸取妖丹來的快。”

兩人大笑著,剛轉身,卻是一驚。

身後十來丈之外,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人一身淺青漸染的長裙,披著如雲絲般柔韌純潔的鬥篷,側身對著他們,長發像是長河般流淌在背後。

隻憑身姿與氣質便知是一位仙姿佚貌的仙子。

兩人一瞬間笑了,心中的警惕也卸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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