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243 奇異神遊事(1 / 2)

迢迢仙途 沉難 19301 字 9個月前

招凝並沒有在外層多待, 徑直去內城,雲絲千幻鬥篷輕擺中顯形,兜帽罩頂, 被重新煉製後, 即使是元嬰境界都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察覺到招凝的氣息,這品階至少在三重靈寶了。

內城的城樓上大咧咧地站著三個守城的金甲傀儡, 招凝沿著主乾道向城樓靠近, 隔著很遠,就被他們察覺到了。

但金甲傀儡卻像是陷入了混亂之中,麵前移動的人形仿佛就向清風吹拂而來的影子, 沒有絲毫的氣息。

金甲傀儡沒有思維, 他們的靈契告知他們必須斬殺擅闖的修士, 但這“影子”……

他們昂首挺胸,麵向外城傳來尖叫的地方,明明白白的無視了飄來的影子。

“救命啊。”幾個紫焰宗低階修士已經與三名金丹真人跑丟了,身後追的已經不是金甲傀儡,而是三隻銀甲傀儡,幾人忽然之間, 分作三邊。

隻有一個老實人還在主乾道奔走的時候。

“彆再追了!”

“為什麼兩個追我一個!”

左右兩側巷道裡傳來兩人驚慌的聲音, 特彆是右側巷道更是絕望。

主乾道的老實人腳步一頓, 陡然間發現背後居然沒有銀甲傀儡追逐了,一隻追向左側, 兩隻追向右側。

“額——還可以這麼差彆對待的嗎?”

一時間,老實人甚至替右側巷道裡的同伴打抱不平, 他一人站在主乾道上頗為風中淩亂。

就在這時,他忽而感受到一股滲入脊髓的寒涼,他縮著脖子轉過頭, 先是看見一身雪白的仙子背影飄入內城,還來不及驚愕,驚愕就變成了驚懼,隻見內城城樓上三隻金甲傀儡的目光都鎖定在他身上。

倒吸涼氣的一瞬間,那三隻金甲傀儡無視了飄入內城的仙子,閃身出現在主乾道上,手中靈器寒光遊動,依舊鎖定著他。

“啊——原來真的可以差彆對待!救命——啊——”

老實人擠乾了自己所有的法力,施展遁光,向身後飛逃而去。

三隻金甲傀儡毫不留情地追去,好在在最後一刻,老實人飛離了內城百丈距離,三隻金甲傀儡被限定在此範圍了,他才堪堪逃過一名,隻是這周身的衣著卻是被餘力撕成了長條。

老實人拍著胸口,看著三個在百丈線內徘徊的金甲傀儡,想起那個仙子背影,忽而一哆嗦,這是什麼力量?

他咻的一下翻起身,要趕快告知胡真人,這望仙死城中真的有至少老祖級彆的高手存在。

內城樓的插曲並沒有引起招凝的注意,她此刻站在占地百畝的巨型白玉廣場中央,前方白玉鋪就九九八十一級台階,台階中部是一條浮雕階石,其上刻得是奇花異樹、玄鳥神獸,高台上是一座金碧輝煌的恢弘大殿,即使過了萬年,卻沒有一絲褪色。

大殿六進的大門緊緊閉合著,可是招凝仍然能感受到不可言說的威壓。

就在這時,卻見白玉廣場另一側轉出幾個傀儡身影,井然有序,像是一列巡查隊伍。

其中為首的傀儡鎧甲以紫晶玄石打造而成,行走間,腳不沾地,是元嬰境界的傀儡。

而在他後方四名傀儡都是一身金甲。

這隻巡查隊伍強悍的令人難以想象,他們的突然出現,讓招凝警惕至極,由於紫晶傀儡的氣息掩蓋,招凝甚至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他們的出現。

此刻,他們越來越近,似是看到招凝又似無視了招凝。

招凝知道自己此刻不能有任何的動作,否則保不準這些巡查傀儡會直接消滅移動的東西,聽著內城中萬籟俱靜,連風都不敢在此多動作,招凝對自己的猜測很是相信。

隨著他們的越來越近,招凝仿佛是白玉廣場上一座不起眼的雕塑。

直至,巡查隊伍與招凝插肩而過,招凝知道躲過了一劫,但仍舊沒有動作,直至巡查隊伍徹底消失在感知中。

招凝再一次深深看了一眼麵前的恢弘大殿,這裡麵必定隱匿著極其強悍的傀儡或者通天的珍寶。

她並沒有深入,隻是沿著那群巡查隊伍來時的方向,與他們背向而行,繞過大殿,直至走向大殿最東麵。

內城的走勢是從西向東逐漸攀升的,招凝循著地圖找到渡劫台,便感覺渡劫台的位置已經相較於望仙城拔高了數十丈。

一條懸空的崖角延長至最高點,崖之兩側極為不平整,嶙峋的怪石錯落探出,張牙舞爪般。

招凝走上崖麵,從最底部到崖角最高點,至少有百丈遠。

每走出丈餘,便感覺天色晦暗些許,隱隱威壓便增強些許,行出一半,地麵上出現乾涸的血跡,血跡沉積成黑色,每走出一步都好似能感受到無儘掙紮與絕望,這是從渡劫台上流淌下來的鮮血,流至最末端,隻留下令人喘息不過來的負麵情緒。

繼續向上走,血跡漸漸泛紅,同時血跡上疊加了多彩且混亂的靈光,這時渡劫失敗後,從修真者身體中四溢出的光華,隻是經過萬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已經完全黯淡了。

那些負麵情緒濃縮成渡劫最後功虧一簣的崩潰。

逆流而上,血色更加明顯,氣味也更加鮮明,光華卻是一圈一圈耀目至極,同時又疊加了一層雷光,雷光閃爍間,好似有天道法則之力殘留。

這是絕望與希望的對撞,是渡劫失敗的修真者在承受最後一擊時心境的轉變。

甚至比下方那些絕望而崩潰的負麵情緒更加直觀,仿佛那些情緒、那些心境是來自自身的,讓人一瞬間想要退縮,想要逃離此地。

招凝緊抿著唇,提腳邁出,隻這一個動作便讓招凝拉長了幾乎半個時辰之久。

直至這一步順利邁在登仙台上,那些衝擊心境的情緒瞬間就消失了,須臾間,心境豁然,洞心明澈。

招凝回首看這一段登頂的過程,明明隻有百丈遠,偏生走了似乎有幾日的時間,每一步都像是在考驗心境。

那些渡劫台上隕落的先人們,將這段路自然鑄就成一條問心路,非心性堅定者,心境空明者,不可入。

招凝轉而環顧這渡劫台,渡劫台在崖外看好似不過周方十丈的距離,可是踏入內部,卻感受到空間的擠壓感,好似一處巨大的空間被玄之又玄的力量壓縮至這般大小。

渡劫台四周有水晶立柱,每根立柱都有三人環抱,隱隱還能看見巨龍盤繞的殘留,但在中部時不知被什麼東西斬斷了。

立柱中各有一個巨大的太古雷紋,招凝並不認識,之所以能辨認出,是因為其中一個太古雷紋乃“破”字。

此刻水晶立柱黯淡無光,頂部還沉積著厚厚的灰塵。

這樣的破碎和沉寂,招凝並不清楚渡劫台還有沒有效果。

她目光落在最中央的一顆晶球上,足有蹴鞠大小,無色不晶透。

法決施展,變化的手訣中,法力聚於指尖,隨著招凝一指隔空指向晶球,法力便源源不斷地注入到晶球之中。

晶球像是微微顫抖,抖落了沉積萬年的塵灰,滲入其中的法力像是浪潮在晶球中湧動,而晶球表麵越來越清透,隨著法力融入在晶球內部的每一個角落,這晶球終於被激活了。

光華在不同方位閃爍著,偶爾回亮起一道太古雷紋,像是水晶立柱中太古雷紋的影子,光華一瞬間綻放,隻見晶球震開招凝,招凝後退半步間,它已經躍上頭頂十丈。

緊接著,四道雷光從水晶球中打入四根水晶立柱中。

相應照著,立柱上的太古雷紋亮了。

每一個都要半丈見方,玄之又玄的力量繚繞在水晶立柱上,下一刻,水晶立柱忽而從中部分開,下半部分深入在地下,上半部分接引著雷雲,唯有中間的太古雷紋亮的好似撕裂了時空。

刹那間,整個渡劫台都在晃動,招凝起初覺得濃縮了的空間,竟漸漸開始延伸,果不其然,幾個呼吸後,渡劫台變成長寬十月丈的巨石平台,而四隻立柱也隨著擴大,當真變成了頂天立地的柱石模樣。

一道光幕籠罩在渡劫台上空,齏雷像是光幕上的點綴,時而遊走著,時而閃爍著,但實則隔絕了某種力量。

招凝對渡劫台知道的並不多,但現在也能肯定,渡劫台並沒有在萬年的沉積中毀了。

繞著渡劫台走了數圈有餘,確定並沒有任何異常,隻要劫雲劈來,至少前三七道天雷是不用在意的。

激活渡劫台耗費了招凝近五成的法力,招凝便乾脆席地而坐,調息恢複。

直至完全恢複,再睜眼,渡劫台還是之前的模樣,招凝確認,卻又微微一頓,感覺激活渡劫台這件事容易極了。

甚至……“若是師叔化神成功,跨越虛空,穿越至此,怕是幾個呼吸便能徹底激活渡劫台吧。”

招凝想了又想,那師叔叫她來開啟渡劫台是為了什麼?

她並沒有因此懷疑,隻是迷茫了片刻,聽見頭頂齏雷遊過的聲音,再看向那半丈“問心路”。

“難不成是來此問心的嗎?”

招凝本就不急躁,索性盤腿坐在地上,五心朝上,緩慢進入問心狀態。

也不知過了好久,招凝的意識好像陷入了一片虛無的空間中,但偏生她還無比清醒著,手中不知為何捧著一顆“星辰”。

但轉瞬間,“星辰”就消失不見。

這時,頭頂灑下一縷光輝,招凝奇異抬頭,“星辰”真的變成虛無空間中的一顆星辰。

星辰點亮了一片區域,招凝垂眸,餘光卻掃到了另外的景象,好似一處仙山從前方晃過。

招凝抬眼前看,並非幻覺,當真是一處仙山,朦朦朧朧處在虛無空間最邊緣。

仿若有什麼奇遇,招凝下意識向前邁出一步,卻突兀踩空,意識竟有片刻空白,再晃神,卻感覺所處之地擠壓的厲害,有一股透不過氣的感覺,鼻前縈繞著揮之不去的土腥味。

難不成是無意識遁地了?

招凝試圖瞬移,卻發現自身沒有任何的動作,同一時間便感覺到體內精純卻稀薄的木靈力。

築基之後,靈力轉換為真元,金丹之後,真元中蘊著功德,木靈力早已完全融入了,不再有五行之分。

招凝懷疑自身起了什麼詭異的變化。

她試圖動了動手腳,感知到手腳短弱無力,被重力壓著很不容易抽出。

再扭動甚至,卻發現隻能在極其小的範圍內動作。

嘗試放出神識,卻發現神識內斂在體內,仿若被體表隔絕了。

頓了許久,招凝維持著冷靜,一寸一寸的從下至上感知身體的變化。

極短的胳膊和腿,微胖的肚子,沒有脖子,腦袋比身子還要大,頭頂似沒有頭發,或者說頭發都聚在一簇“衝天辮”上,有涼風吹拂著“衝天辮”,一絲一縷新鮮的空氣通過“衝天辮”湧入身體中,一時間身體被重力壓製的酸澀,也在呼吸間減緩了。

等等……用“衝天辮”呼吸?

招凝忽而意識到什麼,她對於此刻身體的認知局限於人族形態,但這些感知讓她恍惚意識到,她可能不再是個人了,而是一顆“蘿卜”。

異形的,長著雙腿和胳膊的,並且有五官的“蘿卜”,而頭頂上不是什麼“衝天辮”,而是地麵生長的莖葉。

遲疑了些久,招凝並沒有感覺到危機,她想,莫非這是問心的一個考驗?

於是,她試圖讓自己變成一顆真的“蘿卜”,模仿著“蘿卜”的生長模式,呼吸著空氣,緩慢向下生長。

但呼吸間,招凝便感覺,此地天地靈氣濃鬱極了,是九州至少百倍的程度。

她借助葉片感知到外界的變化,她好似在一處深山中,附近隻有聰明鳥獸的自然之音,處處透著難得的靜謐與舒心。

漸漸的,好似入夜了,深山之中略微安靜的下來,許久,一縷“銀絲”落在葉片上,漸漸被葉片吸收,“銀絲”化作一股清涼而磅礴的力量遊走在“蘿卜”體內。

一瞬間身體好似浸泡在靈池之中,經脈都跟著呼吸。

同一時間,驚醒了沉浸在偽裝“蘿卜”趣味中的招凝。

這哪裡是什麼“銀絲”,而是月之精華。

九州記載中,月之精華是太古之時天道賜下的聖物,飲之一縷便能增加十年道行,九州自上一次大破滅起就沒有聽聞這樣的聖物。

招凝意識到,這裡恐怕並不是問心幻境,那她在神遊之中到了哪裡?

借著夜深,四周靜謐,招凝再一次動了動手腳,許是因為飲了一絲月之精華,四周的泥土也沒有那般不可撼動了。

招凝抽動左胳膊,起初還好,從不存在的肩膀到手肘都可以輕易晃動,到了小臂,便感覺小臂下方生長著很多細小的長須,這些長須脆弱極了,晃動不過輕輕蔓延到小臂,長須便繃斷了幾根,幾絲靈力從斷口溜走了。

直至招凝抽出左臂,她便有些心疼了,這具身體靈力本就不充裕如今卻是雪上加霜。

嘗試著去運轉功法,意外的是,太虛六道靈源秘傳當真能運行,她意識沉入右臂中,一點點深入小臂的長須上,緩慢而保守的將長須抽出土壤,

不過是抽出兩隻手臂,就能感覺到外在過去了至少三四天的模樣。

但招凝並不急躁,她好像從這般梳理長須中得到一種奇異的趣味。

也幸好招凝感興趣著,抽出兩壁後,她才發現“蘿卜”的肚子和腿上都長著根須。

於是在漫長的抽拽中,日子一天天過去,招凝忽而感覺到外界多了很多氣息,耳邊隱隱還能聽到從很遠處傳來的樂聲。

那是編鐘清脆的聲響,每一聲都是威嚴赫赫,每一聲傳遞著古老的故事。

後來編鐘聲音低了,箜篌婉轉悠揚的聲音浮蕩著,好似能撫平心境中一切躁動。

招凝便在這仙樂中,在一天黎明,完成的“拔自己”的大業。

她跌坐在微濕的土地上,先是低頭看自己的身子,便看見還沾著泥土的雪白“蘿卜”肚子,還有兩隻小短腿,抬起手,不到一尺長的兩隻短胳膊下垂著流蘇般的根須。

招凝無奈極了,卻意外的並不憂心。

她爬起身子,傾耳聽著水流聲,來到溪流邊,清澈的溪麵倒映著招凝的模樣。

此“蘿卜”是一隻剛剛化形的小妖靈。

頭上的莖葉動了動,葉片小且密,泛著微微紫色毫光,不知是什麼靈草化靈。

就在這時,忽而溪水中砸下一塊小石子,小石子濺起細微的水花,不偏不倚落在招凝身上。

招凝疑惑抬頭,卻見溪水斜對岸有一隻紅狐,紅狐長著三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它麵上是很人性化的好奇表情。

緊接著,招凝便聽見她的聲音。

“你也是最近得月之天尊恩賜啟靈的嗎?”聲音清甜,聽起來不足二八年歲。

月之天尊?招凝頓了頓,“嗯。”

確實是最近神遊到此的,隻是這月之天尊,能以天尊稱呼,莫不是天人境界。

一時間,招凝心中駭然,這是幻境還是哪裡?

紅狐盯了一會兒,眨巴眼,而後尾巴一甩,躍過溪麵跳到了招凝身邊。

“太好了,我也是最近才生的靈智,我比你早幾天,你要叫我姐姐。”

招凝頓了頓,看了她三條尾巴,三條尾巴至少三百年才能長出來,而狐族本就有靈,即使沒有月之精華,百年就能自行啟靈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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