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 319 情緒與突遇(1 / 2)

迢迢仙途 沉難 17310 字 10個月前

禹餘印記在時墟中呈現, 從一點緩緩擴散至百丈,蔓延之處時空混亂與時空節點被短暫定格,萬道清光成柱從印記上綻放, 漸漸的, 清光之中,有仙舟呈現。

正是翻新的神風仙舟。

尚夏等金丹真人從未經曆這種時空跨越的磅礴和宏壯, 站在船頭, 眺望著時墟之景。

“這就是時墟嗎?”尚夏呢喃著, 沒有天魔、沒有威脅, 反倒透著靜謐與安寧。

尚夏知道這是錯覺,是因為神風仙舟和眾元神尊者的保護, 才有這般感觀。

聽嵐指尖觸碰著船沿, 眺望著如星空璀璨的時墟,她知道那些星光不是真正的星辰, 而是遙遠之處時空節點崩毀呈現的光亮,幼時便聽聞遠古大能以時墟補天的故事,而今身處時墟之中, 頗有一種親曆故事之感。

神風仙舟樓閣第二層是一處開放的廳堂, 十六根巨大立柱支撐起樓體,風行異獸形態各異的雕刻在立柱上,如紗如輕帛的簾幔和著珠簾隨風而動。

元神尊者及元嬰境界的七人都聚集在此,他們站在麵向船頭的廊前。

燁梁尊者喃喃道, “這是天人之境才能做到的吧。”想起之前他們在時墟的苦苦探索和艱難鬥爭, 一艘仙舟似乎就能改變這些困難了,不過燁梁尊者並沒有多想,畢竟這是遠古留下來的東西,很可能是禹餘道祖一脈的遺傳, 那可是整個禹餘九重天的至高實力。

“那通往九洲的通道在哪?”寒俞直奔關鍵。

秦恪淵卻平靜地搖頭,說“不知”。

寒俞一驚,瞪向秦恪淵,但秦恪淵目光落在招凝身上,他說,“還需要你感應天道牽引。”

招凝平靜,隻說,“此刻未有感應。”

“好。”秦恪淵應了一聲,隻見他轉身抬手,掌心隔空與廳堂最前方的禹餘印記浮雕相對,掌心繚繞著銀光,而印記浮雕隨之泛起光華。

其餘六人轉頭看去,不解他的動作。

卻見印記在光亮中轉動,同時神風仙舟微微顫抖,仙舟周遭的流光遊轉一圈,外界起了奇妙的變化,時墟“星空”之境變幻了,這意味著他們的時空變化了。

秦恪淵再低眸看招凝,無言,但招凝卻懂了,搖搖頭,“仍無。”

於是,印記的轉動未停,神風仙舟之外的景象也在變化。

六人互相對視一眼,交換思緒,寒俞皺眉,“你在切換時空,尋找天道牽引所在的時空,直至感知到?”

“是。”秦恪淵淡然以引,手中的光華從始至終,隻一句話的時間,時空已經再次切換。

“時墟時空無儘,這般尋找,豈不也是‘寰宇之中尋一粒塵埃’。”項鴻軒質疑著,“難道三大仙舟的九洲修士回九洲,也是這般碰運氣?”

“他們有中州屠魔令。”秦恪淵提醒他,意思是中州屠魔令會帶他們直接離開時墟。

這反而讓眾人心中更是不安,“若是這般,他們豈不是想來時墟便可以來,一旦他們找到九州的時空道標,九州豈不是要大亂?”

“再亂也比不上天魔之亂。”燁梁尊者打斷他們的話,轉而又對秦恪淵道,“不過說起來,這種切換時空反複嘗試的方法,是不是太浪費時間了。”

窮遍所有時空,甚至可能切換到千萬年後,當然如果那時還有人活著的話。

“燁梁尊者所言並不錯,不過,天道牽引,便是天道有心眷顧,自不會出現這種窮遍之事。”他注視著招凝,招凝此刻雙眸微闔、凝神感知著,話語安撫其餘人,“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這般嘗試僅僅過了數日,招凝再次感知到那玄之又玄的牽引,像是冥冥中一盞燈光照亮了方向。

隻是在其他人的眼中並沒有特異,招凝驟然睜開眼,提醒秦恪淵,“師叔,尋著了。”

“何方?”

“那形似角亢星宿之間。”招凝指著。

秦恪淵禦使神風仙舟的手訣一圈,銀光成龍影隨法印注入禹餘印記之中,卻見整個禹餘印記更加亮了幾分,其上繁瑣古老線條紋路從中央向外擴展流光,直至蔓延到整個神風仙舟上,神風仙舟動了,調轉方向,外角亢星宿之間疾馳而去。

周遭的星相隨時刻在變,但神風仙舟其實從未主動行舟,直至此刻,禹餘印記再次成巨大的虛影擴散在下方,遙遙與更深處呼應,那本處在冥冥之中的光亮降臨在時墟之中,神風仙舟鎖定,徑直而去。

“太好了。”湛雪旋呢喃。

燁梁尊者目中有喜色,但還有憂慮,“現在尋到通道方位,會不會接下來時空轉換,通道就不見了。”

“不會。”秦恪淵說道,“禹餘印記已經鎖定位置了,哪怕隔著重重時空也能最後抵達。”

秦恪淵撤回法決,背手轉身讓燁梁尊者放心。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段錦的聲音,“這周遭怎的這麼多星雲?”

“確實。”嫣然說道,“是不是神風仙舟行駛之後,陣法加強,光華籠罩的範圍更加遠了?”

二樓的眾人往外走了三兩步,果真看見神風仙舟泛著的光華籠罩的範圍更加龐大了,而在光華範圍內,數片星雲姿態各異的呈現在周遭,星雲顏色瑰麗,再加上前方一線神光的指引,此刻好似不在虛空,而像是在寰宇遨遊。

神風仙舟會刻意避開那些星雲,但所行方向並未改變。

招凝問,“那星雲的中心是時空節點嗎?”

“是。”秦恪淵肯定道,“儘量不要進入時空節點中。”

眾人應了一聲,他們心中都知道,一旦進入再想出來就難了,就像是上一次他們在時空節點的遭遇,險些都折損在那裡。

“此行並不快,可以自行安排。”秦恪淵提醒。

光亮渺小,看似很近,實則隔著億萬裡之路。

寒俞沒有再多逗留,徑直離開,孟從意並不在船棧上,她被寒俞安放在船中房間調息自療,他便去尋她了。

而湛雪旋和項鴻軒對時墟之變頗有興趣,轉而往船棧去,船棧上一眾金丹真人,有的探討著周遭時空之變所運行的大道之意,有的就地盤坐觀想異景。

阿元轉身去休憩,招凝頓了頓,也跟著走了出去,秦恪淵看著沒有多說,見燁梁尊者還在原地,“燁梁尊者不去療傷?”

燁梁尊者看了一眼秦恪淵,眼裡有著莫名的意味,像是再說“又有什麼用”,隻看著遙遠之處的光亮,“不用了,本尊就在這守著。”

秦恪淵不再多言,身形化作虛影,消失在原地。

招凝隻站在門口,並沒有往船頭人群去,她神色平靜的看著仙舟離著光亮越來越近,即使這樣的呈現是極其微小的,但她能夠感受到一種玄之又玄的反饋。

聽嵐無疑是這其中最激動的,但良好的教養讓她保持著鎮定,隻有她緊攥著船沿的動作彰顯著她的心緒,她眼中仿佛隔著光亮看到睟州通透冰瑩之景。

嫣然站在她旁邊,倒是沒有再對聽嵐言語挖苦,她自己反倒是看著光亮漸漸恍惚,陷入那似是而非的記憶中。

招凝平靜的注視著一切,船上時墟的情況都在眼中,那玄之又玄的反饋更是像在告訴她,她離大道、離長生久視更近了一步,隻是她卻帶著幾分恍惚,沒有來頭的。

許久,招凝回神,垂眸片刻,緩緩向樓閣最高處看去。

樓閣最高處是一處四麵雙門的觀雲閣,此刻正門敞開,麵對著遠處光亮。

招凝身形虛化,再出現便是觀雲閣外側回廊,她站在牆邊,靠著牆沒說話。

觀雲閣中,秦恪淵盤坐在中央,微微睜開眼,抬眼看去,招凝的身影透過窗勾勒出來,而風也暴露了她的裙擺。

“招凝。”他喚了一聲,招凝聽見了,但好半響沒有動靜,裡麵也沒有再出聲,可招凝能感覺到注視,封閉的窗欄並不能隔絕他的視線,招凝低頭,後背貼著門框微微側身,隻站在門口,沒有進去,靜靜地回視,低聲喚了一聲“師叔。”

秦恪淵問她,“多久了,招凝。”

沒有前言和補充,偏生招凝還是聽懂了他所問何意,招凝想著,探索九幽十年、望仙死城閉關百年、星靈遺墟四十年、陽州之事三年、清霄宗二十年、九州遊曆五年、幽冥修真界七年、昆虛大比二十年、九州之比五年……還有那些零零碎碎渡過的時間,加起來總共兩百年。

但招凝搖搖頭,說“不記得了”。

秦恪淵卻淡笑著,“正好兩百年了。”

招凝輕淡地“哦”了一聲,沒有看他,隻看時墟瑰麗之相。

“當年你渡元嬰劫,是師叔不告而彆。”

“我知道師叔是為了九州、為了招凝。”招凝平緩地說著,以“先行者”前往九洲,混淆所有窺視者的目光,是從祁裕口中得到的答案。

“招凝……”秦恪淵喚了一聲,他能感知到招凝深藏的情緒。

他說,“以後不會了,不會再不告而彆。”

招凝垂著頭,時墟的瑰麗之相都無法吸引了,她像是沒有聽到這句承諾,又或是覺得這句承諾並不是她心底期待的。

但這是“師叔”啊。

招凝頓了片刻,轉頭看秦恪淵。

“師叔。”招凝忽而喚了一聲。

秦恪淵微怔,看著她嘴角牽起一絲極淺的笑意,似是表達“冰釋前嫌”。

像是當真拋開了那些小情緒,她語氣變得輕快,“師叔可想知道這二百年九州的變化?”

秦恪淵陪著她的心緒,應了一聲“好”。

招凝說起清霄宗的事,洪傑將清霄宗打理的井井有條,紀岫雖然總是躲懶,但交辦的宗門事宜都做得漂漂亮亮,經常代表宗門與九州其他宗門交流論道,將清霄宗的威望傳播的極遠,連北寒海域的小妖也知曉清霄宗的事跡。

她還說起極劍宗和石越澤,說石越澤更喜歡飲酒了,十年喝一醉,一醉睡十年,當初還信誓旦旦要與清霄宗競爭昆虛第一,結果轉頭就將這大任交到了自己徒兒手上,不是跟著紀岫一起躲懶,就是藏在哪處洞府中大醉經年,甚至連九州大比都錯過了。

招凝看著秦恪淵,他並沒有多言,隻是在招凝表達到某些有趣之時,會應著招凝的笑點點頭。

說完昆虛,招凝又說起陽州和炎州的變化,說兩修真界合並成熾陽修真界,說天陽仙宗不再是熾陽的首位,葉家也重新退居中等家族,還說原來輝焰閣原來是經無尊者創立的,難怪能知曉天下萬事。

從熾陽說到朱州、又從西極魔荒說到幽冥修真界,還提及承玄修真界的幾件大事。

“師叔,就那個拿出縮天仙魄的南渡真人便是承玄修真界的。”招凝此時還有些驚訝,“他不是什麼大宗門,宗門很小,名叫五蘊宗,聽雪旋仙子說,五蘊宗在承玄修真界都無甚名氣,每百年的承玄宗門論道大會,五蘊宗總是處在末位。”

她往船頭看了一眼,南渡正在閉目觀想,周身繚繞著五色光華,與時墟瑰麗之相隱隱呼應,他竟然超越所有觀想之人,體悟到時墟意象。

招凝笑著轉頭對秦恪淵道,“師叔,你知道嗎?南渡真人在五蘊宗修行兩百年竟然從來沒有出過宗門,隻三十年前九州商會出現,一經出現便是一鳴驚人,更是成就九州大比之首。”

她微微偏頭想著,“這般沉靜隱匿之心性,我定是做不到的。”

像是說的累了,招凝身體下滑,坐在門檻上,倚著門框,又道,“九州大比當真出現了不少人物,每一人都似能在日後叱吒風雲,九州必不會在這麼多天驕手中沒落。”

她笑著,“師叔和天宮辛勞必不會被辜負。”

秦恪淵看著她的笑容,招凝很少笑,她笑起來的時候無比澄澈而明媚,驅散了表象中的清冷與漠然,讓她又變回了那個初入道的小仙子。

可是秦恪淵卻看到小仙子麵具背後的閃躲,秦恪淵眸色暗下,身形一動,卻消失在原地,在招凝微驚、側身欲躲下,他蹲在招凝身前,手按在她肩膀上止住招凝的動作,問道,“那你呢,招凝,這兩百年你經曆了什麼?”

招凝穩聲道,“閉關、遊曆、悟道,無非就這三件事,師叔,你看,兩百年,我已經是元嬰後期了。”

“我知。”秦恪淵輕聲道,“但招凝,師叔想問的是,九幽通道被毀時你遇見什麼事、誰又傷了你,星靈遺墟一夢數十年你看到了什麼、大衍幻境讓你吃了什麼苦,天陽仙宗千壽大殿故友本惡顯露你有沒有難過、有沒有受傷……”

招凝緊抿著嘴,直直地盯著他,風吹拂著,碎發貼著眼,幾根尖稍紮在眼睛裡,有些澀感。

秦恪淵替她拂去那些碎發,他的手帶著寒意,貼在招凝左耳畔,“是師叔的錯……”

就在這時,船身忽而劇烈晃動,神風仙舟外側光華湧動著,像是隨時要碎了一般。

“該死!”卻聽燁梁尊者一聲暴吼,在船後傳來一陣法力波動。

“出事了!”招凝驚道,轉而一低身消失在原地,秦恪淵頓在原地片刻,神識劃過船舟的變化,神色愈加冷了。

他跟著消失,與招凝前後腳抵達船尾,燁梁尊者正全力修複著仙舟外層的屏障,而在外側有數個元神境界的天魔正在攻擊仙舟,屏障光華閃動,像是即刻就要撐不住了。

秦恪淵施法,掌心銀光流轉,與燁梁尊者一起支撐著屏障。

“招凝,快去將他們從觀想中喚醒,元神天魔逼近,他們會在觀想中產生心魔的,到那時便是天人降臨都救不回了。”燁梁尊者大喊道。

招凝知曉重要,瞬身離開,幾步落在眾人身邊,有幾人已經回答樓閣房間中,感知到響動衝了出來,見到下方的招凝,驚疑問道,“沈上人,出了什麼事情?”

招凝嗬了一聲,“回到房間去,將所有禁製打開,封閉六感五識,不要聽不要想。”

眾人目光一滯,瞬而意識到這是天魔侵襲,他們是上品金丹,對天魔乾擾有一定的抵抗,但是那是對同境界或者再高一境的天魔來說,招凝這般囑咐顯然是元神天魔逼近。

他們瞬間應了一聲,疾速回到自己的房間,數道光幕在房間中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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