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盈一路小跑著回了操場。
這?兩天軍訓在學軍體拳,學員們已經分散站好,正複習著前一天學的動作,教官們看著檢查糾正。
王子雄的目光掃過沈盈盈的身影,見她主動進入跑道跑起來,又收回了目光,繼續看學員聯係。
學員們都站在足球場上打拳,校花一個人在跑道上跑圈,隔壁班有人忍不住往那纖細的人影上看,馬上就被教官發現了:“東張西望的看什麼?是不是也想被罰跑?”
於是再也沒有人亂瞟了。
二十多分?鐘後,王子雄已經教了一組新動作,往跑道上一看,那姑娘微微低著頭,還在慢慢跑著,正想著等?她跑到這邊就讓她回來時,他發現了不對勁。
她在跑外圈。
一個操場跑道四百米,外圈比內圈多了五十三米,所以平時學員們被罰跑的時候,無一例外都是跑內圈。
王子雄特意站得?裡跑道近一些,在沈盈盈經過自己班的時候,朝她喊:“陸春曉,歸隊!”
然而,也不知道那姑娘是跑得?心無雜念了,還是操場上其他教官的口令聲太大了,她仿佛沒聽到一樣,又進入了下一圈。
王子雄皺了皺眉,進了跑道,腳下微微發力,很快就追到了沈盈盈旁邊:“陸春曉,停下。”
少女仍是低著頭,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在她那紊亂的氣息中,他似乎聽到了她吸鼻子的聲音。
她慢慢地停了下來,蹲在地上,雙臂搭在膝蓋上,把臉埋了進去。
王子雄立刻拽著她的手臂往上拉:“起來,跑完步不能馬上蹲下。”
劇烈運動會使大量靜脈血快速回流到心臟,心臟再把動脈血壓送到全身,血液循環極快。如果長跑剛結束就蹲下,肢體裡大量靜脈血會在靜脈瘀積,心臟就會缺血,大腦也會因為供血不足而缺氧,隨後可能會出現一係列狀況。
沈盈盈當然也知道,可她不想被其他人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
她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感到幾乎喘不過氣的窒息,小腿肌肉都在微微發抖。她想要使勁抽回手,但?那點力氣在王子雄麵前不值一提,輕易地就被拽了起來。
沈盈盈被拽得一個
踉蹌,差點摔倒,王子雄連忙又將?她提了起來。她捂著胃,抬起臉,濕著眼眶紅著鼻子,朝王子雄說:“教官,我?胃疼,能不能請個假……”
她額上全是汗,劉海貼在蒼白的皮膚上,眼裡那層水光因為身體發抖而微微顫動,連嘴唇都失了顏色。
王子雄臉色微變,抬起她的手臂繞過自己脖子,將?她架了起來。
沈盈盈一臉抗拒,推了推他:“你讓我回宿舍休息一下就行。”
王子雄任她推搡,就是巋然不動,聲音又冷又硬:“去醫務室。”
因為剛剛劇烈運動完,既不能背也不能抱,隻能這樣將人架起來走過去,但?沈盈盈不願意配合,王子雄一手駕著她胳膊,一手橫在她後腰,幾乎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拖走。
跑道上出了變故,而且人還是入學以來就成了風雲人物的陸春曉,就算教官再怎麼喝罵,都阻止不了學生們往跑道上看。
外語學院那邊更是直接炸開了。
“曉曉好像出事兒了!”
“連著跑這?麼久,能沒事兒嗎?”
“唉,現在讓她哥再回來還來得及嗎?”
“肯定來不及啊,這?都多久了!”
……
旁邊曆史學院的教官走過來暫時代管:“都安靜!王教官回來之前,跟曆史學院這邊一起學!”
*
醫務室並不是醫院,設在綜合樓一樓,隻有小小的五十來平米,連病床都隻有一張,隔簾一拉,還露了個床尾。
沈盈盈側躺在病床上,麵對著牆。
王子雄大馬金刀地坐在床邊,臉色沉沉地看著她蜷成一團的脊背。
醫生將?藥拿了過來,朝王子雄說:“餐後吃,忌辛辣刺激的食物,吃清淡一些。”
王子雄接過後說:“辛苦醫生同誌了。”
醫生點點頭,又回到了外麵的辦公桌。
王子雄朝沈盈盈說:“陸春曉,起來吃藥。”
沈盈盈看著有點發灰的牆,吸了吸鼻子:“你放著吧,我?現在沒那麼疼了。”
她根本沒有胃疼,她隻是想一個人靜靜。
王子雄問:“陸斌做什麼了?”
沈盈盈身體一僵,抱著自己的膝蓋,悶聲說:“沒做什麼。”
他隻是朝她撒了謊而已,所以她不開心。
那種感覺,有
點像看到自己的不洗頭之交閨蜜,推掉了自己逛街的邀請,然後自己轉眼看到閨蜜跟另一個女生出現在街頭;又有點像氪金肝遊戲養成的SSR卡,眼看著快要滿級了,一夜間賬號被封。
她不是很明白,不過是交個女朋友而已,為什麼要瞞著她呢?是因為她曾經說過她隻有他了,而且一直以來太依賴他,他覺得?她會不接受會妒忌嗎?
她明明一直都是個很大方的人啊,她根本就不會……
沈盈盈委屈得?要死,一個又一個念頭閃過腦中,最後有個聲音在問——
你真的沒有妒忌嗎?
如果你沒有妒忌,如果你真的那麼坦蕩,剛才為什麼沒有追上陸斌呢?為什麼回到操場一邊跑一邊哭呢?
沈盈盈摸了摸自己的臉,掌心一片濕熱。她心想: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難怪大佬不跟她說實話,她是真的在妒忌。
她又忍不住小小地反駁一下:可是,這?不是人之?常情麼?她和他畢竟相依為命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