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2 / 2)

曹覓搖了搖頭,讓他們起身,“不怪你們,你們才來多久,比不得夏臨這樣在府中經營了好幾年的老人。”

她表麵不顯,其實內心也是頭疼,看著這幾張契書不住地冒著火。

就在她沉默地思考著對策時,廳外來了一個端著食盒的婢女。

春臨正候在門邊,見狀直接將食盒接過。她來到曹覓麵前,取出其中的白瓷盅。

這正是這幾天來,曹覓每日必吃的補品。

曹覓對她點點頭,打開蓋子聞了聞。

很快,那股熟悉的危機感襲上她的心頭,激得曹覓發蒙了好幾秒。

等到危機感過去,曹覓閉眼定了定神,安撫住已經失了節奏的心跳,突然對著旁邊的東籬一笑。

“這幾日補品吃多了,今日倒覺得有些膩味了。”

東籬關切道:“夫人身子弱,這補品可不能斷,如果吃不下的話,好歹喝點湯吧。”

曹覓搖搖頭。

她似是無意看到了等在旁邊的春臨,突然說道:“哎,我這幾日臥病在床,沒想到幾日不見,春臨都消瘦了許多。”

她頓了頓,對著春臨說道:“春臨,你是府中砥柱,可得多顧忌自己的身子,今日這盅補品便賞賜予你吧。”

春臨自是跪下謝恩,卻不敢接受,“謝王妃誇讚。但這補湯本就是為王妃熬製,奴婢不能逾矩。”

曹覓本就是衝她去的,自然不會讓她輕易推卻了去。但她不想浪費口舌,直接問道:“即是我賞的,你自然就能受,也得受著。或者,是你想抗命不成?”

春臨又磕了幾下頭,口中道:“奴婢不敢。”

曹覓便笑起來,宛若方才的強硬模樣都隻是眾人的幻覺,“來,你是府中最得用的老人,不過是一盅補湯,你受得起。”

春臨無奈,隻能惶恐地謝了恩,起身準備取湯。

曹覓捧起白盅遞過去,卻在春臨正要接過時頓住了。

她將白盅收回,轉而交給了身後的東籬,“我怎麼看著春臨的手抖得這樣厲害?東籬,你來喂春臨喝湯。”

廳中眾人被她這番奇怪的吩咐弄得一愣,東籬最快回過神來,忍著心頭的疑問,道了聲“是”。

她接過曹覓手中的補湯,來到春臨麵前,很快,舀滿了清甜湯汁的調羹被送到了春臨嘴邊。

春臨似乎愣住了,並不張口,隻直直地看著曹覓。

東籬催促地問了一聲:“春臨?”

春臨依舊沒有動作,隻看著曹覓的眼神越來越惡毒。

東籬等人終於發現了異狀,北寺下意識轉身護在曹覓麵前,提防著春臨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

曹覓卻不畏懼,事情走到這一步,,眼看著她就要揪出真凶了,她半點都不想退卻。

於是她站起身,問道:“怎麼了?不喝嗎?”

春臨突然動了起來,推了一把站在她旁邊的東籬。

東籬沒有防備,直接被推得倒在地上,手中的瓷碗被摔得粉碎,瓷碗中的補湯更是灑得到處都是。

東籬站定之後,喝了一聲,“春臨,你這是做什麼?”

曹覓卻鎮定自若地站著,甚至心情頗好地笑了笑。

事到如今,她已經可以確認,春臨知道湯中有毒。她這一推也沒有什麼用,曹覓指了指案上的食盒,示意道:“無礙,盒中還有一碗。”

廳中兩個小廝這時候終於反應過來,上前直接將春臨壓製住。

曹覓對著東籬吩咐了一句,“把湯端到府中大夫那邊去,驗一驗裡頭究竟有什麼東西。另外,把今日接觸過這碗湯的人,都一起關押起來,日後再審。”

東籬終於從曹覓的話中拚湊出事情的原委,聞言忙點了點頭,徑直下去吩咐了。

就在她剛出院門不久,戚遊帶著人來到了廳中。

曹覓不知他為何會在這種時候過來,聽到外間通傳時嚇了好大一跳。

心念一轉間,她乾脆快速地換了一副表情,哽咽地撲進了剛進門的戚遊懷中,“王爺!”

戚遊顯然沒料到曹覓會是這幅反應,呆愣了一瞬後僵硬地詢問了句:“怎麼了?”

曹覓把頭埋進他的懷裡,不讓他看到自己此時做作的表情,隻用手帕按了按眼角,裝模作樣地擦去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回道:“春臨想要害了臣妾!王爺可得為妾身做主啊!”

戚遊看了一眼被兩個小廝死死壓製住的春臨,又看了一眼懷中哭得中氣十足的曹覓,半晌點了點頭,“嗯,你先起來,此事我自會處理。”

春臨被戚遊的人帶下審問,她在府中的幾名同黨也順利被糾了出來。

隔天,戚遊派了管家來向曹覓說明原委,曹覓才知道,春臨一直喜歡著身為一家之主的北安王戚遊。

戚遊對原身持家無方的不喜被她看在眼中,她覺得自己在王府多年,府中上下都是自己打點,完全有能力取而代之。

原本,她盼著戚遊將她納了,可是戚遊似乎完全沒有納妾的念頭,於是她這才對曹覓起了殺心。

曹覓聽到這番原由,也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她真不理解一個未滿二十的小姑娘,怎麼會為了情愛做出殺人的事情。這在她二十幾年的人生觀中,簡直是匪夷所思的。

所以當管家隨後請示她春臨要如何處置的時候,曹覓頭疼地揉了揉額頭,道:“送官吧。”

“送官?”管家皺了皺眉頭,“夫人,像春臨這樣欺上弑主的刁奴,府中完全可以自行處置,無需送到官府。送到官府那刁奴也是一個下場,左右逃不過一個死。”

曹覓搖搖頭,“送官,都送官吧,夏臨也是,我本就準備調查清楚之後,通通送官。”

曹覓畢竟是一個現代人,接受了幾十年的法製教育。即使她知道兩人犯了死罪,也仍然不願在自己院中,動用私刑打殺個把個罪人。

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將這些人通通送到官府,由有判定權利的知府去評斷她們的對錯刑罰。

管家見她堅持,也便不再說什麼,道了聲“是”便告退了。

他一路回到前院,,直接到了書房,求見戚遊。

戚遊很快應了,管家得以入內述職。

將方才在曹覓那邊提及的事一一稟告給戚遊,著重說了曹覓要求“送官”的決定。末了,管家詢問道:“王爺,您看呢?”

戚遊沉吟一陣,點了點頭,“便按王妃的意思辦吧。你記得找一下趙大人,讓他務必看著這兩件案子。緊要關頭,莫讓那些人拿住了什麼把柄或挑起什麼風浪。”

如今他在京中的身份敏感,這種時候,他是更傾向於在府中解決的。但春臨夏臨畢竟名義上是曹覓那邊的人,曹覓做了決定,他也無謂為了一些小事阻止。

管家躬身行了,“老奴知道了。”

他正要離開去安排,卻聽到戚遊的聲音再次響起。

“忠叔,你說,一個人經曆過生死,性情就會大變嗎?”

管家的動作一頓,隨後回道:“依老奴拙見,大約是的。王爺是上過戰場的人,不也能看出新兵與見過血的老兵之間,顯著的差異嗎?”

戚遊似是自嘲般笑了笑,“也是。”

於是,他沒有再阻攔管家,任他自行離去。

他端坐在書案之後,對著滿桌的文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眼中。

半晌,他幽幽歎了一口氣,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可是這……也實在有些離奇了。”

——

春臨和夏臨被送入大牢之後,曹覓終於過了一個安生的年。

她原本以為以北安王的地位,到了年節,府中該會十分熱鬨才是。但可能由於北安王最近失了勢,這個年節,她沒有收到任何一份請帖。

曹覓也樂得清閒,彆人不請她,她乾脆也歇了辦宴會的念頭。按著往年的習慣,將各家的年節禮都送出去後,她就安安心心地陪著三個小豆丁玩耍。

倒是戚遊怕她心裡有落差,還特地來安慰了幾回。

曹覓一邊應著“妾身都懂”,一邊在心中暗爽。

但她沒輕鬆多久,年節過後,各種被積壓的事情還是被擺到了眼前。

其中最棘手的,便是年前南溪和北寺提起的,關於她名下鋪子的幾張契書。

如今的情況是,契書的另一方,李家已經將契書上提及的貨物都送了過來,曹覓如果不付清尾款,便是違約了。

這個虧,她可不準備就這麼認下。

可是要說到解決之法,她也毫無頭緒。

她甚至就這件事,詢問了府中管家的意見,可管家也搖著頭告訴她,“回稟王妃,若僅憑這幾張契書和那些東西,王妃怕是難以在訴狀上取勝。”

就在曹覓苦苦思索著應對之法時,一個她意料之外的人突然送上門來。

自上次寒山寺一彆,整整一個年節都沒有互相走動的齊氏突然帶人來到了北安王府。

曹覓正在為店鋪的事情頭痛,原本不想見她,但最後還是看在長輩的麵上,將她請進了院子。

兩人皮笑肉不笑地在廳中寒暄了幾句,齊氏突然道:“王妃,您和王爺,開春便要離開京城了吧?”

曹覓點了點頭,“舅母不是早知道此事了嗎?”

也就是年前,關於北安王就封的事情突然有了定論,曹覓跟著戚遊往前院接了聖旨,他們一家前往遼州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

齊氏便捂著嘴恭維道:“哎喲,還好舅母早給你通了信,這段時間,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她笑得開懷,好像一個月多前,寒山寺上那場遭遇不過是場幻夢泡影。

曹覓根本懶得應她,敷衍著“嗯”了一聲。

齊氏見她沒了興致,乾脆直接進入正題。

“其實啊,舅母這次來,倒是真有些事。”她道:“王妃,你們一家若要離京,您在京城中的幾間鋪子,該是準備脫手吧?”

曹覓點點頭,突然來了興致,想看看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於是她陪著笑做戲道:“嗯,是有此意。”

齊氏抻了抻掌間的大金戒,“舅母是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賣給外人也是賣,賣給舅母也是賣,乾脆就賣給家裡人,全了咱們兩家的情義。”

曹覓歎了一聲,“我是想著顧全兩家的情義,可年節時,舅母連年禮都沒回,我還以為,舅母是想與我斷了乾係呢。”

齊氏麵上的笑顏僵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驚訝反問道:“啊?你沒收到我府上送來的年禮?哎呀!那些吃白飯的,可能是忘記往王府送了。”

“哦?”曹覓又問:“我是知道舅舅舅母對我的關切的,不知道舅母準備了些什麼東西?”

齊氏便笑道:“你舅舅現在就你一個外甥,哪裡能虧待得了你啊。南海的珍珠,東邊的毛尖,草原的犛牛皮,都給你備得足足的。”

曹覓點點頭,“如此,我就先謝過舅舅舅母了。”

齊氏僵硬地點點頭,頗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嗯,我回去就讓他們將東西都送來。”

說完這句,她不敢再讓曹覓開口,急急接道:“那咱們也該聊聊正事了,之前說的那幾家鋪子啊……”

她說著,朝著隨自己過來的一個小廝招招手,小廝會意上前,獻上一個小木箱。

齊氏將木箱打開,隻見木箱中整整齊齊地碼了好幾十錠銀子,乍一眼像要耀花人眼。

她道:“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今日舅母可是將銀兩都帶來了,你可不能將店鋪舍給其他人。”

那木箱中的銀子看著多,曹覓粗粗一估算,知道差不多就二百兩銀子。

她名下那幾家鋪子雖然現在經營得差了些,可都位於京中最繁華的幾處街道上!曹覓年前找人估過價,連同鋪子中的存貨與一應物什,最摳門的商人都報了不下五百兩的數。

曹覓麵上不動聲色,內心卻冷笑一聲——

這舅母打的好主意,分明是想用區區二百兩紋銀,就將她的鋪子吞下。

嘖,也不怕撐壞了胃口。

曹覓正想著如何與她狠狠清算一回,突然心生一計。

她做出一副傷腦筋的模樣,道:“那些鋪子我是打算脫手,但還沒找人問過行情……”

齊氏知道原身半點不通經營,聞言急忙打斷道:“哎呀,舅母還能坑了你不成。再說了,咱們一家人,給舅母不就跟還在你手上一樣嗎?”

曹覓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在齊氏的不斷勸說下點了頭,“既如此,便都與舅母吧。”

齊氏連連點頭,直誇她懂事乖巧。

曹覓心中憋著壞,又道:“那我們找個日子,到官府中將店契的事情……”

“哎彆彆彆!”齊氏擺手拒絕,“不過是小事,怎麼需要勞動你去官府一趟。”

她舔了下嘴唇,“我恰好認識個衙門中的文官,改日我約上他到王府,咱們悄悄將事情辦了便是。”

說完,她還特意囑咐道:“典賣鋪子可不是什麼好事,對你的名聲不好,你可千萬彆聲張出去。”

曹覓配合著點了點頭。

她心中知道,齊氏不願將事情聲張哪裡是為了她的名聲考慮?

她用二百兩哄騙走了外甥女手中價值約莫六百兩紋銀的店鋪,可不敢將這事傳出去,壞了自己的名聲。

但她此番行徑也恰合了曹覓的打算,所以曹覓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點頭應了下來。

過了幾日,她領著南溪和北寺,往幾家鋪子跑了一趟。

她是真做好了要將鋪子轉給齊氏的打算,所以要自己親自往鋪中,做個最後的了斷。

幾家鋪子因為之前發生了夏臨那件事,年前就已經關了。事情還沒有聲張出去,外人隻道因著北安王一家要離京,所以鋪子才閒置了下來。

曹覓到了鋪中,匆匆看過幾眼,便對著南溪道:“帶我去庫房。”

雖然這些鋪子歸在原身名下好幾年,但原身從沒親自過來看過,曹覓對這些也談不上什麼感情。

她此行造訪的第一個地方是一家糧鋪,她們一行來到庫房,隻見到倉庫中堆滿了糧食。

其中大部分是之前夏臨簽下的那最後一個單子,李家那邊送來的貨物。還有一小部分則是店鋪中原本就積存下來的東西。

她查驗了一下,發現庫房中糧食種類不少,但真如北寺之前所說,有一半多都是陳年的稻米,小麥和豆子。這些東西在京城不僅賣不出價錢,也遠遠抵不上契書上的款項。

索性,曹覓也不需再為此事操心了。

幾日前齊氏登門正為她解決了這樁事。契書是以鋪子的名義簽的,在這個朝代的法律中,那些尾款的債務會隨著店契,一起轉到齊氏名下。

曹覓查驗過後,向南溪要來了鎖頭和鑰匙。

她裝作傷感的模樣,走在一行人最後,然後親自鎖上了倉庫的大門。

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她在鎖門的時候,意念一動,將滿倉的糧食直接收進了自己的倉庫之中。

這個從穿越以來,一直沒能發揮什麼作用的隨身空間,此時化身為曹覓的私人倉庫,巨口一吞,將價值幾百兩的糧食儘數收入腹中。

之後,曹覓依樣巡視了其他幾間鋪子,收走了鋪中所有有價值的物什。

等她回到王府中時,空間中已經多出了價值兩千兩的物資。

好在她隨身空間中的家保留了原本的地下室,不然這十幾萬斤的糧食和好幾萬匹布,她還真不知道塞哪裡去。

隔日,齊氏喜氣洋洋地帶人上門,與她過了店契,接收了她名下所有的空殼商鋪。

三日後,收拾妥當的北安王府車隊浩浩蕩蕩出了京城,朝著遼州出發。

作者有話要說:入V啦~

我知道之前有些情節大概看得不太爽,這一章裡略微解釋了一下。另外京城篇還有些沒有解決的問題,跟後續的劇情有關。

最後,謝謝所有訂閱的小可愛,V後沒意外會日六,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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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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