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中多出三匹懷孕的雌馬,這可不是什麼小事。
烈焰在曹覓的勸說下,終於彆彆扭扭地讓幾個獸醫進了馬廄。獸醫為它的“妻妾們”檢查時,它就站在獸醫們屁股後頭,時不時“籲”一聲恐嚇兩下。
儘管如此,幾個獸醫還是全程麵帶喜色,絲毫不含糊地做完了檢查。
眾人出來之後,為首的那個獸醫同曹覓稟告道:“稟王妃,初步檢查,幾匹雌馬的身體都非常健康,胎兒發育也正常。”
曹覓點點頭:“如此,今後就辛苦幾位多照看了。”
馬的孕期比人要稍長,是名副其實的“懷胎十月”,這三隻雌馬在初春懷孕,要到冬天才能產下小馬。
“都是下官份內的職責。”那獸醫連忙表態。
頓了頓,他又說道:“此事……是不是該上稟到王爺那邊去?”
曹覓笑了笑,應道:“這是自然。待我回府之後,自會去信告知王爺。
“你們好好照顧烈焰一家,王爺若有什麼其他指示,我再派人過來吩咐。”
聽到她如此說,幾名獸醫這才放下了心,紛紛告退離開。
懷孕的母馬在飲食和日常照顧上需要更加注意,這幾人也急著回去準備需要的東西。
他們離開之後,曹覓抓著烈焰的耳朵教訓:“你啊,不聲不響就搞出這麼大個事情來,還一口氣就禍禍了三個‘妹子’!”
烈焰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前蹄,似乎聽不懂曹覓在說些什麼。
曹覓本也不是為了說這件事,見它裝傻,也不在意。
她放開烈焰的耳朵,摸了摸他的長脖子,認真提醒道:“之後我不在,也不準阻止獸醫們進去,知道嗎?
“他們在這裡喂了你那麼久,你個沒良心的!”
烈焰聽到這句話,突然抬頭衝著獸醫方才離開的方向“咧咧”了兩聲,又轉頭看了眼曹覓,打了一個響鼻,似乎在爭論著什麼。
“怎麼?不想讓他們碰你的雌馬啊?”曹覓怒極反笑。
因為是孕期檢查,幾位獸醫免不了要反複察看雌馬的直-腸-乳-房等私密部位。方才烈焰看到幾人轉到雌馬身後去時,反應最為激烈。
曹覓於是又拎起烈焰的耳朵:“可他們也是為了你們好啊!”
耳朵似乎就是這匹威風凜凜的汗血馬的死穴,一被曹覓揪住耳朵,烈焰又老實安靜下來了。
見它賣乖,曹覓也耐下性子與它商量道:“總之,幾匹雌馬懷孕了,需要更好的照顧和定期的檢查。你這樣‘神勇’,這次估計也能一起享福了。
“切記他們不是壞人,檢查也是為了幾匹雌馬的身體,你,不準再攔著不讓人進馬廄了,知道了嗎?”
烈焰聞言,原地跺了好一會步,終於“哼哼”了兩聲。
曹覓也不知道為啥,一下子就聽出了它妥協的意思。
於是她笑了笑,偷偷又從空間裡弄出一小根胡蘿卜:“真乖,我就知道我們烈焰就是知道輕重的好孩子。”
烈焰一邊嚼著甜甜的蘿卜,一邊委屈地擺著脖子,躲開她的撫弄。
因為烈焰這一出,曹覓隻得在山莊內多住了兩日,確認它願意乖乖地配合獸醫們的安排。
她不知道的是,她不在王府的這幾天,幾個孩子正在密謀一件大事。
——
“大哥,二哥……”小胖墩咬著自己的手指甲,壓低了聲音道:“我,我有點怕!”
“怕啥?”戚安瞪了他一眼,“我剛才讓你留在房間裡給我們打掩護,你又不樂意了。”
戚然嘴巴扁了扁,沉默了下來。
站在最前頭的戚瑞回頭警告道:“小聲點。”
他往前方望了望:“待會天樞回來之後,你們跟緊我,彆跑散了。”
戚安雙眼發亮,道:“嗯,大哥你放心!”
戚然見狀,忙不迭也點了點頭。
過了小半刻,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年腳步輕快地越過走廊,來到了他們所在的這處拐角。
他行禮道:“主子,巡邏隊正在換班,我們可以過去了。”
戚瑞點點頭,沉穩道:“嗯。”
頓了頓,他又吩咐道:“天權,你抱著戚然吧,他膽小,我怕他待會受到驚嚇,會壞事。”
天樞頷首,一把將縮在最後麵的小胖墩揣在了懷裡:“三公子,得罪了。”
戚然迷茫地撲騰了幾下,識相地不動彈了。
說起來,一個剛過十二的少年郎揣起一個三歲半的胖娃娃,本該是有些吃力的。但天樞撈起戚然時根本不費勁,像隨手抱過一個布娃娃。
接著,他便小心地出了拐角,走在最前頭為戚瑞和戚安帶路。
不一會兒,幾人來到王府一處矮牆邊,見到了正在等待他們的天璿。
見他們到來,天璿點了點頭,直接當先翻過了牆去。
四下無人,兩個少年郎默契地一扔一接,將雙胞胎“偷渡”出了府。
隨後,五歲的戚瑞踩著天樞的肩膀,自己跨過了矮牆,輕輕一躍,穩穩地落到地上。
戚安見他出來,興奮得直發抖:“終於出來了!天樞,天璿,你們真的隻聽命於大哥啊!”
天樞天璿朝他行了個禮,天樞道:“回二公子,是的。”
偷溜出來這個主意,一開始是由戚安提起來的。
他眼饞老大身邊多出了兩個出入隨身的仆役,趁著曹覓不在,便誘惑戚瑞試試他們的忠心——看看天樞和天璿是不是真的敢違抗北安王,隻聽從他的命令。
戚瑞本來對這件事情嗤之以鼻,但是當戚安說到“偷溜出府”,他便有些動搖了。
畢竟不久之前,他剛被兩個大人拒絕了遠行的要求。剛過五歲的王府大公子此時還不是行事穩重的書中主角,一點叛逆的心思和對外界的好奇,最終促成了這次行動。
“等我過生辰,我也要父親送我兩個部下!”戚安湊到戚瑞旁邊,“就隻聽我的話的那種。”
戚瑞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今年八月也才四周歲,要得到部下得等到明年。”
戚安嘟著嘴:“明年……這麼久的嗎?”
想明白這件事的王府二公子,臉色立馬垮了下來。
另一邊,天樞已經重新將戚然揣回了懷裡,他對著戚瑞道:“主子,我們先離開此處吧,再過一會王府的巡邏隊伍該到這邊來了。”
戚瑞點點頭,抓住戚安的手:“嗯,走。”
五人邁開腳步,動作迅速地離開了牆根。
他們走後不久,戚六出現在矮牆下,揉了揉額角。
副官在他身邊,請示道:“大人,我們直接出發,將幾位公子帶回來嗎?”
戚六吐出一口氣:“彆驚動幾位少爺,嗯……偷偷跟著,保護好他們就行。”
副官聞言微愣:“可……幾位少爺這樣無故出府,是不是……”
他斟酌了半天,不敢妄自議論幾位小主子,又沒想到什麼合適的形容詞,良久終於憋出來一句:“……是不是太危險了?”
“危險什麼?”戚六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唯一的危險,也就是那兩個奴才……回來之後得受一頓皮肉之苦。”
副官悻悻笑道:“啊?呃……是,是嗎?”
戚六不自在地扭了扭臀部,不可避免地回憶起當年和其他幾個兄弟挨的那幾頓打。
但他轉念又想到,王妃仁慈,王爺又不在府中,那兩個少年的運氣該比當年他們幾個好些——
至少不用每陪著主子偷溜出去一次,就得在床上躺個兩三天。
“咳咳。”收回思緒,戚六轉身吩咐道:“沒事,跟上去暗中保護就行。這種事……我有經驗。”
副官見他麵色不愉,連忙點點頭,領命道:“是。”
還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的王府公子們,正躲在一個隱蔽的院落更換衣服。
相比於一年前還需要嬤嬤追著喂飯才肯張嘴,如今的雙胞胎已經能勉強自己把衣服穿好了。
戚瑞打理完自己的裝束,轉頭看到還在係著腰帶的戚然,自然地回頭幫他打理。
旁邊,老二戚安已經把最後的靴子穿上了。
“穿好了!”他站起來,在原地蹦了蹦,將自己的腳丫子完全踩進靴子中,突然大喊一聲:“啊!自由的感覺真好!”
北安王府遷到康城中已經將近一年。
這段時日裡,幾個孩子也不是沒出過門,但都是被戚遊或者曹覓帶著,往其他世家府上做客,或者到周邊一些有名的景點觀景消遣。
孩子們畢竟還小,也不能去太遠的地方。
戚然這樣單純的孩子沒什麼感覺,但戚安這隻皮猴早覺得憋得慌。方才他感慨的那一句,就是從曹覓偶爾講的小故事中學來的。
抒發完感慨,戚安回頭拉了拉戚瑞的手:“哥,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相比於隻是一門心思隻想出來玩的戚安,戚瑞顯然沉穩許多。在決定要出門一趟之後,他便做下了許多準備。
他們此時所在的院落和用以更換的普通衣物,就是他在幾天前,讓天璿借著外出的機會置辦下的。
雖然沒單獨出過門,但戚瑞也知道,穿著一看就非富即貴的王府裝束出門,恐怕不會太順利。
天璿將三人換下來的衣物妥善收好,另一頭,在兩個哥哥的幫助下,戚然也穿好了衣服。
回憶著自己之前做好的規劃,戚瑞回答道:“先往北走,去一趟戎街,那裡聚集著康城最多的戎商。”
他說著自己的打算:“我們之後要去封平,總該先了解一下戎人的習性。
“如果再有時間,那再拐去文澤街看一看,娘親的書坊就開在那裡。”
一個月前被拒絕之後,戚瑞把曹覓的話牢牢記在了心裡,在他的想法中,此次“偷溜出府”可不光為了玩鬨,還有些“正事”要辦。
雙胞胎自然沒有意見,戚然主動地挪到天權腳邊讓抱,戚安則牽上了戚瑞的手。
他回頭,鄙視地看了一眼自己唯一的弟弟:“你就不能自己走嗎?每天都要人抱!”
戚然摟著天權的脖子,鼓著腮幫子不與他一般見識。
戚瑞轉過身,捏了捏戚安的臉頰,示意他不要招惹老三。
接著,幾人便離開了院落,按計劃往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