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想到戚瑞整理完了之後,直接在去戚遊院子的必經之路上堵住了她。
將近七周歲的小少年朗聲道:“娘親,我與兩個弟弟不一樣。我已經長大了,我想與你一起過去父親那邊,了解真實的情況。”
方才三人在戚遊屋子裡,戚遊根本沒有多說自己的情況。
戚瑞明明最掛心這個,但也知道戚遊是顧忌著兩個小的在一旁。
所以他沒有當場發問。
臨走前,他見到曹覓和戚遊交換的眼神,知道他們一定會再找機會碰麵,於是乾脆直接等在了此處。
曹覓呼出一口氣。
冬夜裡,這口氣迅速在她眼前化開一片蒙蒙的白霧。
她上前,輕輕攬過戚瑞的肩膀,點點頭道:“好,你想知道,便跟我一起來。”
母子兩人重新回到戚遊的院落。
昏黃的燭光下,戚遊的情況似乎更壞了些。
見到戚瑞跟著曹覓一同到來,他也沒有太大的驚訝。等到曹覓和戚瑞在床沿坐下,他主動道:“不用太擔心。
“胡神醫已經在路上了,約莫這兩天就能到。他到了之後,我就能大好了。”
曹覓點點頭。
她對這個胡神醫還有些印象。
之前王府還在京城時,兩人對著戚瑞的厭食症完全沒有頭緒的時候,戚遊就曾將他請來過。
隻是後來曹覓解開了戚瑞的心結,胡神醫沒幫到什麼忙,便直接又離開了。
她原本還疑惑著為什麼戚遊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要忍受舟車勞頓的苦從昌嶺巴巴地跑回來。如果是專門為了尋醫,那一切都說得過去了。
“很……嚴重嗎?”曹覓抿了抿唇,“一定要等胡神醫過來,才能醫治?”
戚遊壓製著聲音咳了咳,道:“嗯……也不是。”
他看著曹覓:“昌嶺如今戒嚴,也不是什麼休養的好地方。我與雷厲他們商量了一下之後,還是決定先回來一趟。”
他說得雲淡風輕,實際上,之前是雷厲苦口婆心勸了整整一日,甚至放出他再不走就到賬外長跪的話,戚遊才勉強妥協了。
他的傷一開始是不算重的,實在是後來太折騰了。
從拒戎城離開之後,他帶著戚三格爾等人一路撤退回到昌嶺。到了昌嶺之後,戚遊也沒時間休息,而是趕著密切注意大王子被刺殺之後,戎族那邊的動向。
如此這般,原本大家都沒放在心上的一道傷口,硬生生被他自己拖成了重症。
昌嶺的大夫隻能勉強壓住他的傷勢,戚遊便一邊著人去找胡神醫,一邊在確認完戎族不會在惱怒之下直接襲擊邊關之後,帶人回到了王府。
曹覓不知道真正的經過,聞言也隻能點頭。
戚瑞卻想得更多,問道:“邊關告急了嗎?
“為何父親作為主帥,會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勢?”
戚遊想了想,將自己跑到拒戎城刺殺大王子的事情說了。
之前他是顧忌著不想嚇到雙胞胎,如今兩個小的不在,大兒子明顯又十分成熟穩重,他便不再刻意隱瞞。
但他沒料到的是,聽完這件事情之後,大驚失色的不是自己家還未滿七歲的長公子,而是近年來手腕越來越強大的王妃。
曹覓破口而出問道:“你想準備著收複塞外五城?”
戚遊頓了頓,隨即輕輕點了下頭。
“怎麼這麼急?”曹覓眉頭緊蹙著,“我們來到遼州還不到兩年!”
戚遊搞不清楚她為何這般模樣,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不早了。
“如今開始準備,也要至少三年後才有可能將五城重新奪回來。”
曹覓張了張嘴,再說不出一句話。
她之所以驚訝,並不是因為不同意戚遊的決定,而是他如今的此番決定,比她原本“預想”中的情況提前了太多。
曹覓前世曾經看過的那本書中,為何是以戚瑞為主角?
她後來自己琢磨,覺得很大一個原因就是戚瑞的父親,也就是現在正在他麵前的北安王,早死了!
這件事曹覓一直記著,卻沒有說,因為如今距離戚遊死亡的時間,還有相當長一段時間。
那本書中,雖然根本沒有提到“曹覓”這個繼母的角色,但是對於戚遊,是有比較詳儘的描述的。
他會在戚瑞十三歲那年,死於收複北麵五城的途中。
兩年之後,戚瑞十五的生辰上,戚三會將戚遊的死因告知三個孩子——戚遊會死,不僅是因為戎人,其中還有朝廷的手筆。
腐朽了大半的朝廷,對於失陷了五十多年的五城能不能回來這種事根本不在乎,但他們怕遠在遼州的北安王趁著戰爭直接做大,大到脫離朝廷控製。
於是他們暗中與戎族某位權貴達成了約定,將戚遊“送”了出去。
書中明白地寫道,戚遊至死都沒有懷疑過是朝廷那邊出了問題,他知道朝廷靠不住,卻完全沒料到他們敢勾結戎族,做出這種事情。
而以此為導-火-索,明明身為皇室一族的戚瑞和戚安兩兄弟,才沒有在後來群雄割據的亂世中,站在朝廷王室那一邊。
他們各自為戰,最後甚至反目成仇,但從始至終,都堅決地與朝廷的勢力作對,是實力最為強大的兩股“叛軍”。
曹覓自以為算好了時間點,早就打算幾年之後想辦法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她可以提醒戚遊小心朝廷,或者勸說戚遊不要親自上陣,到塞外去作戰。
可偏偏,按照戚遊如今的意思,他已經打算開始行動了。
這樣一來,曹覓徹底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