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能是佐以實在說得太多了,羅軻漸漸懷疑起這句話的真假。到後來,她也不考慮那麼多了,直接就將它當了真。
也就是從此之後,她發覺自己的人生中,似乎有了比討好佐以,更重要的目標。
兩年後,王庭收到從遼州送來的通商協議。
彼時,戚遊雖然還未收複整個盛朝,但局勢已經明朗,北邊的幾個州府更是牢牢掌握在他手中。
佐以拿到這份協議十分高興。
這是當初他與戚遊約定好的內容,往大了說,對整個戎族有極大的好處,而往小了說,可以間接幫他鞏固如今的可汗之位。
他正準備組織幾支商隊負責此事時,羅軻卻站了出來,說想要接手此事。
兩年過去,兩人的兒子長得冰雪可愛,白白胖胖的甚是喜人,而羅軻卻邁過了三十歲的坎兒,眼角唇尾難以避免出現了點點歲月的痕跡。
佐以半年前得了個年輕貌美的碧眼美人,如今正是寵愛的時候,難免就冷落了羅軻這個舊人。
出於心中一點愧疚,佐以直接答應了下來,讓羅軻帶領一支商隊,並許諾了羅軻適當的權利與抽成。
但他並沒有把這個當回事,安排下去後就將自己看好的部落族長召集而來,商討商隊的事宜。
羅軻也不介意,將自己兒子安頓好之後,便領著這兩年培養出來的勢力,帶上跟佐以討來的戎商丹巴,親自趕往懾戎城與其他商賈麵談。
很快,幾支商隊的差距顯露出來。
出乎佐以意料的是,取得好成績的,不是他看好的部落族長,而是他以為隻把經商當消遣的羅軻。
這也不奇怪,羅軻本就是有手段,擅偽裝的人,再加上戚遊在京登基後,念及她之前幫助拿下戎族的功勞,特意囑咐過邊關的將士幫襯一二。
諸多條件相加之下,羅軻這條線死死將其他人壓住,成為塞外最為強大的一支商隊。
等佐以反應過來的時候,羅軻已經在王庭,用盛朝特有的青磚水泥蓋了個精致的院落。
這個仿盛朝規製的院落不僅建築用料講究,其內更擺放著珍玩無數。佐以去看望自己那幾歲大的兒子時,就見他躺下一張身為可汗的自己都不曾見過的百鳥朝鳳絲綢毯上,讀一本盛朝的啟蒙讀物。
名為天賀的童子見他過來,先是叫了聲“爹爹”,隨即才反應過來,換成戎族語喊了聲“父親”。
看著自己的兒子有出息,佐以很開心。
他溫聲詢問道:“你娘親呢?”
“娘親正在與西麵五大部落的首領開會,商討明年西麵的羊毛收取價格和香料供應。”天賀字正腔圓地回應道。
“哦哦。”佐以點了點頭。
這些事都是羅軻在一手把持,他並不太了解。
問完之後,天賀將目光重新投回書上,佐以也無話可談了。
他尷尬地在屋內站了一會,察覺自己與此處頗為格格不入,便找了個借口,匆匆離開了。
臨走前,他不忘對著門口羅軻的守衛道:“讓可敦今夜到我賬中來一趟。”
夜裡,羅軻如約前往。
抱慣了年輕美人的佐以,在羅軻三十五歲這一年,重新發現了這個女子的美。
幾年過去,羅軻變了許多,原本那種自帶的媚態已經褪去。
她依舊挑著嘴角,看什麼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但那笑意並未拉近她與旁人的距離,反而會讓旁人第一時間感受到她的不可褻玩。
但這也容易更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可汗,突然尋我來,可是有事?”佐以還在發愣時,羅軻開口問道。
聽到這話,佐以心中升起一陣強烈的陌生感。
他依稀記得,原本羅軻與他說話的語氣和聲調,不該是這樣。
縈繞在可汗心頭的一點旖旎,陡然散了個乾淨。
他挑了些無關緊要的公事,詢問起羅軻,羅軻也一一應了。月近中天時,他沒提讓人留宿,羅軻也不主動侍奉,直接又回去了。
隔日,心懷芥蒂的可汗找來還逗留在王庭的部落首領,談起與盛朝通商的事情。
他言語間委婉表現出想將羅軻可敦換下來的想法,遭到了眾人的一致反對。
這幾年的經營,使得羅軻再也不是單純的可敦。她成為聯係戎族和盛朝的關鍵人物,是拉動各部落財富增長的核心。
最要命的是,她不知道從哪想出的一套辦法,牢牢將自己與各族利益綁在了一起。
如今塞外各族,但凡是有點腦子的人,都不願得罪她。
佐以悻悻地閉了嘴,轉頭下去想辦法了。
但是當晚,羅軻上個月獻上的西域美女又令他忘了深究這件事。
日升月落,逐水草而居的戎族部落奔忙在綠了又黃,黃了又青的大地上。
當年過六十的佐以再無力處理政事時,剛剛四十出頭的羅軻帶著自己十幾歲的兒子,無痛接管了這片土地,成為戎族新的王者。
後代對於天賀可汗的記載非常多,說他博學多才,說他目光長遠,說他帶領戎族融入日益強大的新盛是多麼明智的舉動。
但卻很少有史料提到,那位在六十高齡後,不顧子孫勸阻,毅然移居新盛錦州的天賀可汗之母。
山河刻錄頌章,渺小的人做著偉大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番外期間,每天隻有一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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