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從戚安述說自己心緒的態度，曹覓知道他正在為自己這種不敬兄長的想法感到羞愧與掙紮。
想通這點，曹覓溫聲開解道：“你不必覺得難堪，也不必厭惡自己，出現這種心態其實很正常。”
她親自沏了杯茶，給戚安遞了過去，“這就好象兩年前你開始變聲一般，每個人長到這個年齡，心態上都會有一些變化，這其實是成熟的一個標誌。”
“可是娘親……”戚安抿了抿唇，“我很難受。
“我難道還是什麼都沒辦法做，隻能等待這‘第二個變聲期’過去嗎？”
曹覓道：“當然不是。”
她笑了笑，溫柔建議道：“娘親覺得，你可以多讀些書，多遊覽一些山水，開闊一下胸襟和眼界。
“這樣子，慢慢地你就會發現，你的征途遼闊，該盯著的目標絕對不是一個小小的戚瑞，而是……”
“太子之位。”這是戚安心中冒出來的第一個詞。
他死死地咬緊牙關，用疼痛把眼底不合時宜的渴望一點一點按下去，隨即神情平靜地接茬道：“是什麼？”
曹覓便不再賣關子，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道：“星辰大海！”
戚安配合著瞪大眼睛，表情裡找不出一絲破綻。
雖然有些預料之外的波折，但戚安還是把曹覓這番話記到了心裡。
他一邊聽從曹覓的話博覽全書，增長見識，一邊則靜靜等待，盼望歲月真的有神力，能洗刷他心底的陰暗惡臭。
但微服外出遊學半年，歸來的第一天，眼見戚瑞被眾多美玉良才擁捧著，過來與他接風洗塵時，戚安聽到自己耳邊炸開一聲巨響。
有些災難發生時翻天徹地，殃及萬民。但有些廢墟坍塌於杯光酒色之間，如果不是在上等的葡萄佳釀中硬是品出了血腥味，二皇子也不知道自己花費大半年粉飾住的太平，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他第一次質疑自己娘親的話語，並確信有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不因時日而易。
他終於讀懂了“既生瑜何生亮”這一句話，並開始放任自己，暗中與戚瑞較起了勁。
太子得了塊上好的玉璧，二皇子必定要尋得一塊更大更好的。
太子拜訪了戶部尚書，二皇子第二天便給宰相府發去拜帖。
太子領了督造新錢庫的事宜，二皇子直接入職了大理寺。
……
但這樣做並沒有讓戚安感到爽快。
他說想要玉璧的隔天，戚瑞把之前得的那塊給他送來了。知道他準備著手參與政事，戚瑞則乾脆將他帶在了身邊，不僅引他見過各位官員，更親自教導他各種馭人之法。
二皇子隻覺得自己所有的力氣，都打在了一團棉花上。
但他並沒有就此罷休。
彼時，二皇子年近十七，太子距離弱冠也僅有一步之遙。
皇帝和皇後感情甚篤，對婚姻的理解和忠誠度遠彆於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對於四個皇子公主的婚事，他們一直沒有強迫的意思，隻說任由幾個孩子自己決定。
但眼見著膝下三個男孩年紀都大了，又整日沉迷於公務，似乎完全沒有成家立業的打算，曹覓還是坐不住了。
她開始物色京中各家出色的女子，打著就算不能促成姻緣，也要讓幾人將此事上上心的打算。
戚安感覺自己的機會來了。
成親並不僅僅是夫妻兩人間的事，更是兩方勢力的結合，一個有勢力的妻家，對於皇子的助力不容小覷。
於是曹覓便發現，她原本最擔心的二兒子，竟是對此事最上心的人。
戚安心中其實憋著一口氣，他決定一定要趁此番，選一個家世、才能、姿色都為上上等的妻子。
但是很快，他的親衛與他報告了一個消息。
他自己在世家女眷中挑花了眼，但太子卻似乎完全不在意這回事。戚瑞這段時間，身邊一直跟著一個身家不顯的平民女子。
看太子對那女子的態度，似乎是已經為她墜入了情網。
二皇子頓時覺得手中天仙一般的世家女子畫像不香了。
他讓屬下繼續查探，知道了那女子是求知學院中一名成績優異的學生。
求知學院是當朝皇後親手創辦的高等學府，能通過考核進去的，都不是一般人。而能在這所學院中保持頂尖的成績，更是鳳毛麟角。
某天處理完差事，回城時天色還早，恰好途徑求知學院，戚安想了想，打馬拐了進去。
他身上有自家娘親開後門給的專屬通行卡，進出學院沒受到半點阻攔。
但進來後，戚安有些發蒙。
他這個決定純屬一時衝動，此時進來了其實也不知道該乾嘛，想了想，乾脆往圖書室尋過去。
求知學院的圖書室擁有新盛朝最高端的書籍，向來好學的二皇子專程過來借書，是個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的借口。
但戚安也沒想到這麼巧，就是這個臨時起意，真的讓自己碰上了那位女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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