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性,他直白到浪蕩。
對於感情,他含蓄委婉,遮遮掩掩,還沒出口,就已經自慚形穢。
陳幺想,從他選擇把槐玉瀾拖回家,拴起來,或者更早一些,從他從事他現在這行,給槐玉瀾發那些郵件,他就沒辦像正常人一樣跟槐玉瀾相處了。
哪怕他知道什麼是對的,他仍然不想改,再來一次,他還是會把槐玉瀾拖回家、拴起來,他雖然不喜歡女裝,他就是喜歡那些大哥給他刷錢,誇他好看。
哪怕是現在,他願意問槐玉瀾要不要出去,也是看在槐玉瀾癱了的份上。
槐玉瀾要是能行動自如,他不會出去的,就算是拖著槐玉瀾死,他也要把槐玉瀾留在他身邊。他就是如此的……自私,罪惡。
或許用邪惡來形容更妥當一點。
槐玉瀾知道陳幺靦腆內向怕生還社恐,他很理解陳幺的抗拒,他還以為要和陳幺談很久,沒想到沒一會陳幺就同意了。
他聲音確實溫和:“是因為我嗎?”
是因為我讓你這麼快改變主意的嗎?
陳幺不知道外麵的人為什麼這麼堅持要帶他們,但他知道就憑他自己,他是沒辦法帶著槐玉瀾逃生的。
他知道自己的臉就是麻煩。
往日的那些吹捧就是殺人的刀,穿雨披,戴口罩:“嗯。”
那聲嗯很輕,都要被開門聲蓋過去了,可槐玉瀾還是聽到了,他連睫毛都很有韻味,溫和,仁雅,哪怕是落魄,都不能削減他的斯文風度。
他在笑。
門開了。
蘇還娜明顯怔了下,華國大概沒人不認識槐玉瀾,傳奇級巨星,他從出道就是傳奇,那張標誌性的麵孔在許多外國年輕一代裡簡直就代表了。
很有影響力的人物。
陳幺就知道,槐玉瀾一露麵,肯定就有人心儀他,他曾經也是瘋狂追捧他的一員,他知道槐玉瀾的魅力。
他垂眼,確實是要不高興了。
在電視上已經是很驚人了,現實裡的槐玉瀾有196,橫躺著還是不容小覷,是個溫文爾雅的危險分子,蘇還娜意識到了什麼,離了陳幺遠了點。
她之前總以為701的住戶是個暴躁的壯漢,今天見了,是個蠻瘦弱的……女孩子?
長頭發就是很容易被人認為是女生。
槐玉瀾笑容溫和了些:“你們好。”
李華探出腦袋,中年人不追星,但他閨女的房間都是槐玉瀾的海報:“你你你……”他倒抽氣,“你你你。”
“世界都變了,我也是普通人。”
槐玉瀾看向蘇還娜,“要走嗎?”
蘇還娜被那句我也是普通人傷到了,她寧願槐玉瀾還是那個光鮮亮麗的大明星,這樣,她也還能是公司高管,她把唇角的苦澀壓下去:“你怎麼樣了?我認識的有醫生。”
槐玉瀾挺虛弱的:“我需要輪椅。”
他說完,關心起另一件事,“你們有廚師嗎?”
蘇還娜跟不上槐玉瀾的談話節奏,但槐玉瀾這人就很有氣場,她下意識順著他走:“廚師?”她一把拉過李華,“老李,特級廚師。”
到中午了,陳幺應該餓了。
槐玉瀾稍微坐起來了些:“那麻煩了。”他也沒看李華,“陳幺。”似是覺得這樣有點生疏,他又喊了聲,“小幺。”
他後悔了。
槐玉瀾被人發現他就後悔了。
陳幺在尋思把麵前的倆人弄死後,槐玉瀾在他這的消息是不是就傳不出去了。
聽槐玉瀾叫他:“嗯?”
槐玉瀾喊他什麼?
他耳尖又紅了,挪了兩步走過去,“要喝水嗎?”
槐玉瀾不渴:“中午想吃什麼?”
狗棒骨。
陳幺把狗棒骨的仨字從腦子裡踹出去,他嗜辣,吃了幾天的貓糧,嘴裡快淡出鳥了。正常人大概會想一下前因後果,但他就很直接:“火鍋。”
槐玉瀾看向李華:“可以嗎?”
雖然現在條件挺嚴峻的,但喪屍也沒出現多久,要說這些食材多難搞也不至於,“辦得到嗎?”
湊合一下大概行。
李華真就下意識點頭:“行。”他頓了好幾秒才去看蘇還娜,“那個……”
蘇還娜挺直接的:“快到點了,你去做吧。”
陳幺還以為會來者不善,沒想到這倆人還挺好說話的。
……嗯?
蘇還娜在看他?
看他乾什麼?
他發現他確實不太會和人相處,光是彆人的注視都讓他有些坐臥難安。明明槐玉瀾還癱著,他就是覺得在槐玉瀾身邊有安全感。
他坐床邊,手剛放下就被人握住了:“……”
“他們也是好人。”
槐玉瀾的掌心寬大,溫暖又乾燥,“沒關係的。”他聲音一放低,說什麼都像是在講故事一樣,娓娓道來,“他們是來幫助我們的。”
陳幺隻是自閉,又不是傻子。
他抿了下唇:“嗯。”
其實隻要和槐玉瀾一起,他在意的不是很多。
他不在意蘇還娜,也不在意老李,隻要和槐玉瀾一起,下一秒死掉也沒關係。
蘇還娜還以為陳幺信了,她不認識陳幺這號人,但也覺得陳幺好像挺內向——雖然他扛著電鋸,黑雨衣上還有血,活像個變態殺人狂,但他還是挺內向的。
她也沒覺得自己想法詭異:“走嗎?我得再組織一批人……我需要幫助。”
“很難辦嗎?”
槐玉瀾轉向蘇還娜,“需要的話,我會出麵。”
蘇還娜倒不懷疑槐玉瀾的號召力,她就是有點質疑槐玉瀾的武力。
槐玉瀾還拉著陳幺手:“我想洗漱,但我不太方便出去,我也不想你出去,等會兒吃完飯,你去浴室等我一下?”
槐玉瀾側目在跟陳幺說話,語調溫柔和曦……那應該是藤蔓,那玩意像是有自主意識一樣扭動著,它攀爬蜿蜒,觸手都伸到了防盜窗上。
就一眨眼的功夫,就在蘇還娜的注視下,觸手擰彎了焊死的鋼筋。
這世界變了。
變得詭異、晦澀難測,充滿了危險。
人在麵對未知的危險前,總是會放大自己的恐懼,蘇還娜毛骨悚然、汗毛倒立,她幾乎是被釘在原地。
陳幺跟槐玉瀾接觸還是會心跳加速,事實上,他緊張到耳膜都在嗡鳴,他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暴露癖,反正被人看著,他更興奮了。
他都聽不到槐玉瀾說什麼了。
偏了下腦袋,他耳後的發絲下滑,露出了一縷,在黑雨衣的襯托下,那銀發亮的能發光:“嗯。”
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動靜,陳幺朝陽台看了眼。
正午,窗簾就是拉著,陽台的防盜窗那塊還是亮堂堂的,但陽台下是片陰影的,他又看了下並排躺著的小夫妻,轉回了自己的腦袋。
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一片。
槐玉瀾瞳孔沉靜:“怎麼了?”
他也不是故意要瞞著陳幺的。
看蘇還娜的反應就知道了,它們就是畸變的怪物,那些觸手醜陋又惡心。
真是……怎麼會覺醒這種東西。
“沒什麼。”
陳幺還是覺得受不了,他把手抽出來,“可能有風。”
不是錯覺,陳幺在躲他。
槐玉瀾看了下自己的手,安慰自己,至少比之前有進步不是嗎?他又看向蘇還娜:“可以幫我找套衣服嗎?或者,先幫我找輪椅。”
蘇還娜確信了,槐玉瀾是有點問題:“好。”
她掐手心,局促道,“行。”
大部分喪屍還是畏光的,白天雖然也有危險,但注意點,彆走暗的地方,更彆弄出聲,還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蘇還娜跟槐玉瀾談了好一會兒事,陳幺一開始還豎著耳朵,聽了幾耳朵就覺得沒意思了,路線、地圖、加油站什麼的……他真的沒什麼興趣。
這一天,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們中午吃火鍋。
老李把鍋和菜都了送上來,他還送了幾瓶肥宅快樂水,更值得一提的是,肥宅快樂水還是冰的。
陳幺懶散慣了,吃完就想睡,他其實不怎麼顧忌外人的看法,趴狗窩就睡了。
槐玉瀾適時停下交談:“我們去隔壁。”他看了眼李華,“你留下。”
李華頓時停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