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應該,但陳幺就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念頭。
他就不是什麼純情的人。
擦邊主播當然不是什麼純情的人,槐玉瀾以為他單純,那就是槐玉瀾以為而已,他什麼下流話都聽過,他都見過“飛鳥集”。
要是他之前的事被槐玉瀾知道了,燥熱的心一下子就涼了。
他不小了,但身體在成年後就停止了發育,有些單薄,他就漂亮,額發都是銀白的,眉眼精致到有些脆弱……垂眼,抿唇。
槐玉瀾也會罵他惡心,叫他賤人、破爛貨嗎?
好多人想跟他約,可他連直播都不露臉,怎麼會去約。他們一翻臉,就什麼話都說,陳幺被罵也沒什麼表情,沒關係,他不在乎。
可槐玉瀾要是罵他,他一定會很傷心的。
……不會的吧。
槐玉瀾那麼溫柔的人,應該就算知道了,也隻會冷淡一些。
想著不會。
陳幺還是勾了下槐玉瀾的手,他手指細長,手心和手背都有些冰涼,槐玉瀾察覺到了,他沒說什麼,他隻是攥著陳幺的手。
從牽變成了十指相扣。
陳幺勾搭槐玉瀾就像是什麼隱秘的偷情,槐玉瀾就很光明坦蕩,無所顧忌了。
心跳快了起來。
陳幺都有點發暈。
太親密了……客廳還有人,二十多人,要在他們麵前和他這麼牽手嗎?他從來沒想過,但這樣好像情侶啊。
他腦子都有點發暈。
槐玉瀾不想這麼孟浪的,他想溫水煮青蛙,溫柔紳士一點,可陳幺勾他手。
他沒克製住。
見陳幺看他,他隻在心裡說了聲抱歉冒犯了:“怎麼了?”
陳幺這麼內向,他不說,他也不會提的。
他也不想欺負陳幺,但就是,沒忍住。
“……”
陳幺確實沒好意思說,他有時候會覺得槐玉瀾是故意的,但應該是他想多了,他彆開眼,“沒事兒。”
槐玉瀾應該不會占他的便宜的吧?
倆人一前一後地走,又一起回來。
對陳幺和槐玉瀾的關係,大家都有過猜測……娛樂圈果然就沒什麼單身人士,槐老師這麼正直、潔身自好的正派人士,私下裡還不是和一個姑娘拉拉扯扯。
看看,一秒都分不開。
想歸想,客廳正對著二十來人,但沒人沒聲。
擱在以前,槐玉瀾戀情曝光了,他們不支持還能上網罵兩句,但這都什麼時候了?八卦也得有命八卦。
會議又持續了一刻鐘。
隊伍裡可以有不同的聲音,但隻能一個人說話算數,不然這隊伍就得亂,槐玉瀾說完,又問了一遍:“有人有異議嗎?”
蘇還娜寫寫停停,聞言瞥向一個角落。
隔著七八個人,老漢衫,綠軍鞋,黃宏財是建築工,三四十歲,他長相老實淳樸,帶著點一臉風霜的苦相。
他有一把子力氣,在隊裡也有點話語權:“搶加油站?死了怎麼辦?”
不用逃避,現實問題。
加油站八成已經被人占了,聰明人很多,至少比他們想象的要多。前些天他們出小區收集物資的時候,能搶的都被搶了。
寵物店都沒逃過去。
槐玉瀾雙手搭在膝上,嗓音仍舊溫和:“生死有命。”
都自身難保了,沒人能保證什麼。
黃宏財也就這麼問一句,看似有得選,其實沒得選:“女的不去嗎?她們要是不去……帶回來的東西怎麼分?”
豁出去命弄的東西,誰願意分給不怎麼熟的人。
女性在體能上就是不占優勢,尤其是和成年男性比,真要上八成會被撂倒,隻能增加傷亡。很多時候都不是公不公平的問題,而且是劃不劃算的問題。
可能對個人來說是不公平的,但對集體是有利的。
蘇還娜轉了下筆,又推了下眼鏡。
“你可以選擇離開車隊。”
槐玉瀾目光清朗,“選擇了集體,享受集體的便利,就要忍受集體帶來的……”似乎是覺得那兩字有意思,頓了下才繼續,“剝削。”
他敲了下手指,“或者,你可以走得高一點。”
黃宏財清楚了,槐玉瀾是不搞什麼特權的,至少不會給他們搞什麼特權。他坐回去:“知道了。”
是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生化汙染,喪屍來襲,社會重新洗牌,有點野心的人就會想往上爬,哪怕是這個世道,人還是無休止地追逐著錢、權,富貴。
還有……他看了下隊裡的單身女性,以及性。
蘇還娜壓了下圓珠筆,彈簧彈起的聲音清脆:“沒問題了吧?”
她率先起身,“走吧。”
-
-
四輛車冒雨前行。
喪屍還是畏光,哪怕是陰雨天,也就幾個愣頭愣腦看起來不太聰明的喪屍在街上遊蕩,它們聽到聲就會躁動,但車開得飛快,它們追了幾步就會失去目標,然後繼續遊蕩。
加油站分布點不會太稀疏,
車窗霧化會遮擋視線,槐玉瀾把車窗搖了下來,雨水洗刷著一切,街景清晰又模糊:“食物還剩下多少?”
老李是廚子:“米麵都還夠,耐放的蔬菜還有一些。”青菜葉子肯定是不用想了,除非能找到大棚,“沒電,肉的話,隻有熏製品和罐頭了。”
除非走到哪搶到哪,不然移動中的車隊在物資方麵肯定是匱乏的。槐玉瀾沒什麼口腹之欲,但他看著趴著窗戶往外看的陳幺:“小幺。”
雨披終於派上了用場,陳幺扭頭:“嗯?”
他額前的碎發被淋濕了,連著口罩都濕漉漉的,他也意識到了,晃頭甩了下,像隻在甩毛的小狗。
槐玉瀾抽出了一張紙,陳幺要去接的時候,槐玉瀾湊近了些,男人的臂彎溫熱的,很近、太近了,槐玉瀾身上總是很乾淨。
聞起來很乾淨,很溫暖的氣息。
槐玉瀾擦完陳幺臉上的水漬,又屈指撥了下他的碎發:“悶著會不會不舒服?”
是有點。
陳幺都要呼吸不過來了,他的睫毛刷一下拉低,不太自在地摘掉了臉上的口罩。
槐玉瀾不提他還沒發覺,槐玉瀾一說,冰涼濕冷的口罩糊在臉上確實難受。
銀發像是流動的水銀,他眉毛很細,眼尾拉得有點長,蒼白的臉似乎沒什麼血色,但又泛著粉,有點不健康又健康的病態。
但漂亮是毋庸置疑的,他總覺得被槐玉瀾碰過的地方有些癢,揉了揉眼……發覺槐玉瀾還在看他的時候,他又拘謹了起來:“怎麼了?”
槐玉瀾很想捏一下陳幺的臉:“覺得你有點瘦。”
他是溫和的,“一個人沒有好好吃飯嗎?”
陳幺都坐直了,就小學生被老師糾正過的坐姿:“沒。”
槐玉瀾一直看他,他確實會不好意思,他覺得,任何一人被槐老師一直看著,都會不好意思:“我有點忙。”
“工作了?”
槐玉瀾覺得陳幺這個年紀應該是學生,大學生,但見陳幺默認,他也沒繼續問,隻是道,“工作也要按時吃飯。”
他有點擔心,“你有胃病嗎?”他又問,“你老板是誰?”
怎麼聊到這了。
陳幺不想談工作的事,他扭頭搖車窗,全當沒聽見。
槐玉瀾也覺得他事多。
他又瞥了眼車窗,微微闔眼。
雖然是他的問題,但還是有點焦躁,他唇角這會兒已經沒有笑意了,想和他親近點,想知道他所有的事,想……想,如浪潮的念頭戛然而止。
車停了。
還沒到加油站,隻能遠遠地看見,但車已經開不進去了。
大貨車小汽車修的柵欄把加油站圍得很嚴實。
更誇張的是,柵欄裡還有沙袋堆的阻擊牆,層層疊疊,防護嚴密。
當然,路也沒被完全封死。
隻要把阻車路障挪開就行了。
蘇換娜握緊方向盤,還是沒忍住吐槽:“這才幾天。”
老李左看右看:“裡麵好像還在和水泥砌牆。”
彆的不行,他們搞基建是一流的,“你們說,是不是有的地方,已經建起來生存基地了?”
蘇還娜又想說這才幾天,但從王導異變開始算,也有半個月了吧。交通沒癱瘓,半個月能乾很多事了,最起碼,建個大基地的雛形不是什麼難事。
她沒得到消息是正常的,但,她去看槐玉瀾。
這位也沒得到消息嗎?
槐玉瀾其實受到邀請了,隻是他沒去。任何東西都是有代價的,他不想變成已婚人士,就沒去。
他在思考自己的異能,他不知道有多少像他這樣的人,也不知道他們的感知範圍是多大。
……他用心的話,是能探聽到周遭五十米左右的動靜的,隻是那樣太耗費精神力,持續不到三分鐘就會頭疼欲裂。
他進行過試驗,極限狀態是五分鐘:“他有槍。”
蘇還娜剛推開車門,就瞬間,她背後冷汗淋漓,腿差點沒軟下去,她舉起雙手以示友好:“可以換汽油嗎?”
……
時間流回半月前,王導變異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