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陸離放棄質問活樹和詢問昨晚發生了什麼。
是搖籃曲讓它失控還是什麼?如果前者,活樹可能想起昨天發生的事再次襲擊自己——
“現在是什麼時間?”
“太陽升起幾十分鐘了。”曬了很久陽光的活樹說。
而陸離眼中,窗外濃霧一如昨日。
陸離掀開被子坐起,披上風衣,準備離開危險的病房。
病床上的活樹懶洋洋地沐浴窗外滲進的“薄霧”,沒有理睬陸離離去,仿佛什麼也沒發生。
但就在陸離避開活樹,從帷幔遮起的病床邊走過時,一隻仿佛嚴重燙傷的手臂從簾後竄出,攫住他的手臂。這一刹那,陸離窺見帷幔後的情形——那是仿佛正在融化的蠟像的畸形存在,變形、融化的五官仿佛對人類的荒誕戲擬,然後,像是被舌頭纏住的事物,恐怖的力量將他拽向帷幔。
近乎重現昨夜發生的事時,粗糲尖叫突然在背後傳來,陸離隻覺得刺耳,但融蠟像扭曲五官痛苦地位移,被迫鬆開陸離。
陸離趁機掙脫,迅速退至門邊。
雖然活樹救了自己,但這一幕更像兩個獵物為了食物大打出手。
活樹恢複沉寂,帷幔逐漸平息,唯有襯衫上的肮臟指痕無聲說明剛才發生的一切。
“惡墮不喜歡尖叫。”活樹說。
陸離打開病房的門,走廊上空蕩靜寂,剛才的動靜居然沒有引來護士。
“那你呢?”門邊的陸離回頭,站在走廊外試探:“小琳娜有不喜歡的東西嗎?”
“我不喜歡……”
活樹陷入思考,漸漸地,遍布溝壑的臉孔因沐浴陽光而寧靜,像是一株古樹。
沒有得到答桉的陸離輕輕關上房門。
他再次看到輪椅輪廓,它還在昨天的位置,仿佛不曾挪動。
陸離很快走到昨天止步的205病房門前。房門緊閉著,阻隔陸離的窺探目光。
好消息是沒有護士突然出來。
206病房的門開著,陸離故意放緩腳步,以便在經過門口時逗留更久。
接近病房,裡麵傳出隔著麵具的沉悶呼吸。而在經過的短暫不到兩秒裡,陸離看到:戴著歐洲中世紀的烏鴉麵具,如瘟疫醫生。但實際它作為病患躺在病床上;一隻金毛犬,沒有人類特征,也沒有怪物特征,就是普通的一條金毛犬,仿佛這裡是獸醫院;還有一道病床擠不下,像是靠在沙發上般躺在床鋪上的高挑“類人”輪廓。
還不待消化信息,陸離發現前麵207病房也開著門。
比起前一個病房,207病房相對容易接受——因為隻有一個病“人”:一個抱著雙腿坐在臟汙床鋪上的潰爛身影。
另外兩個病床一張濕漉漉的空蕩床鋪,一張放著靠在枕頭上的布偶娃娃。不知病人不在房間,還是那是張空床。
然後陸離看見窗邊床鋪上的布偶轉動腦袋,沒有眼珠的臉孔朝向他。
維持緘默的陸離安靜走過。
208病房關著門,讓陸離的思緒暫時得到喘息。
這座瘋人院到處透露著詭異……也包括自己。
沒有緣由地出現在這裡,被診斷為妄想症塞進怪物扮演的病患中,過往像是外麵的迷霧籠罩,因為莫名的原因被殺死,又在第二天相安無事醒來。
自己要做什麼?
是接受治療恢複病情,還是逃離這裡?
陸離望著隔著幾間病房的輪椅身影想到,它是否又會在接近時撲倒自己撕開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