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希睜著眼睛說瞎話:“是在逃蝗災的路上,有個同行的人晚上講的,當時大家都?餓著肚子,也沒什麼?人有心思聽他講話,還有人懷疑他其實是身上有糧食,怕彆人去搶才?說嚇唬人的話……”
這事無可考證,馮特伯爵自然不會抓著她問什麼?究竟,倒是聽陸希提起逃災有些?尷尬,半晌才?說:“本來覺得那個地方還算不錯,沒想到會鬨蝗災……”頓了頓,又不太自然地補了一句,“委屈你了。”
陸希乾笑了一
聲沒說什麼?。委屈的不是她,是露西。而露西已經死了,她並不能代表露西,說什麼?原諒或者不原諒的話。
一時間屋子裡的氣氛十分尷尬,於是馮特伯爵又咳嗽了一聲:“剛才?你說那個海洋什麼?蘑菇——”
“哦,海洋創傷弧菌。”陸希也轉回正?題,“那個東西聽名字您也該知道,是生活在海洋裡的,喜歡鹽水,不喜歡淡水,所?以不可能出現在我?們的河裡。基本可以判斷,是那個蛙形怪物身上攜帶的,所?以它攜帶著不止一種?瘟疫。”
“魔鬼帶來瘟疫。”馮特伯爵冷笑了一聲,“在這一點?上,教會倒是沒說謊呢。”
“魔鬼?”陸希沒想到這頂帽子扣到海因裡希的同族頭上了,“又,又是魔鬼嗎?”
馮特伯爵有些?凹下去的眼睛裡射出鋒利的光:“隻可惜我?已經把他殺了,現在倒是沒法弄清楚他從哪裡來。”
“不是裁判所?嗎?”陸希不由得想起了曾經遇到過的守夜人,要是海因裡希也在柳河鎮,說不定真能辨認一下這個是不是他同類。
馮特伯爵笑了一下:“裁判所?隻是一個名稱,但並沒有人知道究竟設在哪裡,就像大家都?不知道守夜人平常躲在哪裡一樣。”
“原來是這樣……”陸希沉吟了一下,“不過也許這一次,真能找到一點?線索……”
馮特伯爵對此?不置可否。找不找得到線索,他也已經認定這件事是教會乾的了,他的重點?是另一件事:“我?打算讓你提前?繼承爵位。”
“啊?”陸希沒想到話題如此?之跳躍,“為?,為?什麼??”爵位這種?事可以提前?繼承的嗎?不都?屬於遺產嗎?
馮特伯爵打量了她一下:“現在已經是雨月了。”
“確實——”陸希這些?天忙得早忘記時間了,算了算才?發現,今天確實是雨月第一天呢,如果按她習慣的說法,就是已經1月下旬了,謔,這麼?一看元旦都?稀裡糊塗過去了呢。
然而好像光明?大陸這邊的新年是從春季的芽月第一天,也就是報春花日才?開始的,離現在還隔著一個風月呢。據說神就是從這一天開始造世界的,所?以就被定為?新年了。
而新年過後第二個月叫做花月,社交季將從此?月開始。
“對。”馮特伯爵很平淡地問,“那麼?你的社交禮儀和舞步,都?學會了嗎?”
啊這,這就更尷尬了。
天地良心,陸希真的有認真學習的,但這不是要做的事情太多嘛。再說了,禮儀教師都?死了呢——不是,禮儀教師隻是假死,但金妮確實沒有儘到職責,因為?她陷入了學習的狂熱之中,根本不像從前?那麼?積極教導啦。
毫無心理負擔地把鍋甩給不在場的金妮,陸希低下頭做無辜狀。就光明?大陸這個貴族禮儀真他爹的麻煩,比如說吃個宴席吧,其實小姐們腰給勒得死緊,誰胃裡還能裝下比一隻麻雀更多的東西呢?
但是不吃歸不吃,上來的菜肴和飲料你都?要動——這可不是動筷子,而是動對應的餐具。
陸希也是搞不明?白,吃肉排和吃魚排用的刀有啥不一樣,吃豌豆和吃通心粉用的叉子又為?啥不一樣——金屬冶煉技術又不咋地,刀子叉子倒是會搞花樣。
還有喝酒。其實貴族的宴席就隻有葡萄酒一種?,麥酒那是狗肉上不了席麵,是下等人喝的。
在陸希的理解裡,葡萄酒就分個乾紅乾白,結果人家是按產地分的,於是按產地不同,就有對應的杯子。有帶顏色的有不帶顏色的,有帶花的有不帶花的,而且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水晶杯子,可想而知這奢侈勁了。
而且如今這風氣十分不好,大家都?以能拿出更多品種?的酒待客為?榮,所?以這酒杯也越來越多,據說王宮一次宴會,光喝酒的杯子有五十多種?!這TM誰分得清啊。
然而假如分不清,那就等著被笑話吧。
此?外,出來社交的小姐們還要學習至少六種?左右的舞步,雖然不一定用得上。還要學習適當的扇語,據說是方便調情……
艾瑪,未婚小姐不是都?不能一個人出來應酬嗎?既要求純潔如同小白兔,又要求會調情如同小狐狸?既要又要……可能還要……反正?陸希是受不了。
行吧,她已經做好準備被嘲笑了,反正?隻要我?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誰怕誰啊。
“如果你是女伯爵,那麼?嘲笑的人
就會收斂一些?。”馮特伯爵淡淡地說。他還有句話沒說出來,如果陸希隻以伯爵小姐的身份出去交際,考慮到還有法比安這個原定繼承人在,以及陸希私生女的身份,恐怕眾人對她會格外挑剔一些?。
當然,繼承爵位這種?事,還是要經過王室的。馮特伯爵需要向國王上書,然後得他蓋個章,再給陸希頒發一張證明?書,才?算她走完程序,是正?經的女伯爵。
這個上書,馮特伯爵打算去王都?參加社交季的時候提前?抵達,然後覲見國王順帶辦了這事兒,到時候陸希在社交季上正?式露麵的時候,就可以帶著女伯爵的頭銜了。
當然女伯爵不能寫在自己腦門上,它靠的是特殊的穿著和飾物,以及使用家族徽章的位置什麼?的,也就是說,陸希的衣服要重新準備起來了,之前?的設想都?不合適了。
“王室會同意嗎?”陸希比較擔心這一點?。
“本來爵位就是領主自己做主。另外,我?會把詛咒爆發的事傳出去。”馮特伯爵並沒有這方麵的擔心,“隻要說我?僥幸被突然晉升的紅衣主教救了,但隱患終究是隱患,早些?把爵位傳給你,也免得哪天突然出事,領地混亂。”
馮特伯爵這是打算扮豬吃老?虎,讓教會那邊以為?得手,順便再給他們施加點?壓力,好拉攏更多被恐嚇的貴族?
陸希想了想,覺得自己在這方麵腦子不太夠用。
“而且你不是想要晚風嶺嗎?”馮特伯爵漫不經心地說,“我?這種?情況,晚風嶺那邊的膽子會大很多,更可能向煤礦伸手。”到時候以侵犯領地為?由拿下晚風嶺,誰也不能說什麼?。
陸希頓時眉開眼笑:“晚風嶺可能真的有點?東西。”她上次說起高?嶺土,斯佩西沒能提供什麼?有用的消息,心裡十分內疚,於是搜腸刮肚把自己能想到的東西都?整理了一份。除了一些?晚風嶺特產的野果之外,他還想到了一種?“洗滌土”——顏色黃綠,加水之後變成糊狀,是窮人用來洗衣服的,當然清潔效果也就那樣,但比草木灰省錢——畢竟有柴火稅,但暫時還沒有泥巴稅。
斯佩西沒覺得這東西對伯爵小姐能有什麼?
用,伯爵小姐當然也不會用泥巴洗衣服,但他隻能想到這個,所?以也還是列上去了。
但對陸希來說,這就是驚喜啊!這很可能是膨潤土,也就是蒙脫石,雖然跟高?嶺土不太一樣,但同樣是一種?粘土啊。
這樣的話,晚風嶺就更有拿下來的價值了。
馮特伯爵看她這樣子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氣——有哪家的貴族小姐一聽要打下彆人的領地如此?興奮的?
但是還不等他說話,約翰就在門外輕輕敲門,帶來了一條不好的消息:出去調查瘟疫情況的人回來了,有一個村子現在正?在發病,許多人都?臉腮疼痛難忍,而且還有人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