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希當天晚上有點睡不著覺。
海因裡希這個家夥真是挺可惡的, 在蠱惑了她之後,又逼著她做選擇題!媽噠,他一定彆名梅菲斯特, 沒跑的!
陸希惡狠狠地想,但是翻了個身之後,她又不得不承認, 其實這也怪不到海因裡希頭上。
魔鬼的蠱惑, 不過是把人內心深處的欲望扒拉出來並加以放大而已。就比如說, 難道沒有海因裡希, 她就不想救妮娜了?就不想讓長雲領富強起來了?就不想推翻教會那些胡說八道, 讓老百姓彆再被他們PUA了?
其實她想的。畢竟係統給了她十年的期限呢,在收集信仰值的過程之中, 為什麼不能多做點兒事呢?
既然想多做點兒, 那麼海因裡希關於“誰是你的人”的問題, 就不得不正視了。
“你覺得他說得對嗎?”陸希翻來覆去, 不得不逮著光球聊天。
光球猶豫了一下,然後老實地說:“我覺得他說的是對的。”
陸希歎了口氣:“我也知道他說得對。”前人早就教導過我們,槍杆子裡出政權, 沒有足夠的力量, 再怎麼仁政, 推行不下去也是白搭。
光球想了想:“其實你不想接受的, 是要跟馮特伯爵和何塞騎士劃分開來吧?但是,你本來跟他們也不是一起的啊……”
“哎, 你彆說得這麼——”陸希覺得有點憋氣,“我跟何塞的關係難道不行嗎?”
光球十分耿直地說:“你都不知道他的來曆吧?”
陸希頓時被噎住了:“怎,怎麼不知道?他不是因為腿沒治好,被當做神棄者趕出來的嗎?後來覺醒異能就當上了傭兵……”她說著說著, 聲音就越來越低。
“你看吧——”光球難得能把她懟得說不出話來,聲音裡居然有幾分雀躍,“你就知道這點兒事而已。看看金羽,你知道她是德羅讓公爵家的女兒,那何塞呢?他家在哪裡,家裡有什麼人,你都知道嗎?”
確實不知道,當初何塞說得含糊,而陸希覺得那是人家的傷心事,當然不會特意去打聽。再說了,出身哪裡有什麼關係,她既不會按出身劃分群體,也不會在乎是神棄者還是覺醒者,隻要大家能走到一路上,不就行了嗎?
光球似乎思考了一會兒,然後難得尖銳地提出:“其實你是覺得他跟你是一樣的吧?”
陸希被噎得直翻白眼:“當初其實,是差不多的吧……”雖然何塞是覺醒者,但,但當個傭兵,養著一堆人,這也算社會底層吧?
光球很不給麵子:“現在是底層,也不等於跟你一樣。比如說金羽……”
陸希悻悻地說:“我也不算社會底層好嗎?”
光球嗬嗬了一聲:“每天累成狗,說加班就加班,連個傭人都請不起,晚上回到家還要自己洗衣做飯……”
陸希:“……”媽噠,被光球這麼一說,怎麼好像日子過得那麼慘呢?
光球還不算完呢:“上層人士,可不像你這樣,閒下來就難受。”
陸希怒摔枕頭:“你懂什麼!我這是實現自我價值!”
光球:“嗬嗬——”
陸希要被它氣死:“跟你說也白說!”這就是一光明大陸的土著光球,不指望它能理解什麼叫做自我價值和成就感。
要是這麼一想,似乎還真找不到能理解她的人了——除了海因裡希之外……那家夥能為了黴菌沼澤的人跟她簽訂主奴協議,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陸希覺得自己都做不到這麼舍身呢。
“你真的要相信他啊?”光球不很讚同,“彆忘記,他到底是個魔族。如果你覺得跟何塞都不能一直保持共同的利益,那你覺得你跟一個魔鬼能永遠有共同的利益嗎?”
陸希想了想:“永遠這種東西,不到最後是不能確定的。但是在分歧還沒有出現之前,提前考慮有必要,但是現在就開始猜疑,那是不對的。”她現在就這麼幾個堅定的支持者,不相信他們,還能相信誰呢?
“你這麼想我就放心了。”光球嘀咕,“我覺得那個魔族不安好心。”
“但海因裡希有一句話是對的,我也得有自己的力量,真正屬於我的那種。”
光球大驚:“你也想覺醒嗎?那估計不大可能了,你的靈魂來自彆的世界,恐怕——”
陸希翻白眼:“我說的不是我自己。”就算能覺醒神恩,陸希覺得自己大概率也會點在醫療技術上,指望自己上陣衝殺那是不可能了。
光球鬆口氣:“那你想怎麼做?”
它這麼一問,陸希的臉就有點往下垮:“老實說,我也不是很知道該怎麼做。”她就是個醫生,平常最關心的不過是怎麼提高自己的醫術,何曾學過如何王霸之氣一抖就收服忠心小弟——不是!是沒有學過怎麼掌握軍隊。
“我,明天還得去城牆上看看。”先混個臉熟吧。都不接觸這些民兵,還談什麼掌握呢。
光球不解:“那些普通人?你指望他們?”
“是的。”在這一點上,陸希倒是十分確定,“從信仰值上你就該能看出來,信仰我的都是什麼樣的人。”當然都是那些因為她的舉措而擺脫了貧困、饑餓和痛苦的人啊。而那些本來日子就過得不錯的人,能從她這裡得到多少好處,憑什麼要信仰她呢?
光球不吭聲了。長雲領一萬餘人口,現在收集到的信仰值是九千多,還有差不多一千人沒有貢獻信仰值,這裡頭就包括原本屬於玫瑰家族的騎士們。
說得再確切點,玫瑰城堡裡數得上名號的人裡,貢獻了信仰值的隻有丹尼爾和倫吉爾。嗯,就連傭兵團的人,也不是個個都有信仰值呢,比如說青羽就沒有,倒是灰羽有實實在在的一點信仰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