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翠茜冷笑了一聲,“如果我不假裝覺醒了神恩,那麼國王不會放過我;但我假裝覺醒神恩之後,也就觸犯了教會的禁律。”
奎因子爵暈陶陶的腦袋頓時清醒了過來。他張了張嘴,想說當初不該那麼著急鋌而走險,但想想國王的嘴臉,這話又被咽了回去,化作了一聲歎息,“還是因為我的爵位太低了……”領地也太小了,如果他是一名公爵,擁有一大塊領地,國王也要顧忌幾分,又怎麼敢喊著要給翠茜隨便找個丈夫呢?
翠茜並沒有安慰他,說句“不是他的錯”之類的話,而是尖銳地說:“您說得對,正是因為我們自己沒有力量,才會被人左右。隻可恨我終究沒有這個天份,不能真的覺醒神恩。”所以她為人所稱道的美貌有什麼用呢?那些貴族敢於對她評頭論足,不就是因為她的美貌於他們就像一朵花,人人都覺得有資格采摘嗎?
奎因當然舍不得女兒自我批評,連忙說:“現在貴族能覺醒的本來就不多——”
翠茜擺了擺手打斷父親的安慰,很冷靜地說:“國王恐怕也不會就此死心的。”雖然她“覺醒”了神恩,但實在是太薄弱了,至今也隻能出產有限的精鹽而已,這一點,從白浪灣對外銷售的“精鹽”數量上就能推算出來。
這點兒神恩,很可能不足以擋住國王,因為擁有這點神恩,可能並不值得教會因此而與國王作對。最糟糕的是,她甚至無法真的向教會求救,因為她的神恩是假的。
但是,長雲領也隻有一位大騎士啊……
“您看到魯伊斯了嗎?”翠茜反問,“他走了一趟長雲領就晉升了,您覺得長雲領現在還是隻有一位大騎士嗎?馮特伯爵或許早就晉升了天騎士,隻是沒有對外宣揚罷了。”
“天騎士也……”靠不住啊。
“今年長雲領也出現了變異魔獸,可是被他們消滅了,而教會的船隊卻在海上損失了三艘神術大船!”翠茜仍舊很冷靜,“父親,對我來說,如果不選擇國王,那麼跟著長雲領就是唯一的選擇。當然,這對您和母親還有科爾他們,是不太公平的。”
“說什麼呢!”奎因子爵心疼死了,“我們當然跟你在一起。就是,長雲領畢竟還是……”
翠茜沉默了一下,才低聲說:“他們也姓馮特。”
“當然是姓馮特——”奎因子爵話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什麼!國王有兒子的!”
“那個頭腦不清的小家夥嗎?”翠茜帶著幾分輕蔑地說,“教會都治不好他的腦子,他還不如公主清醒。如果按照我國的傳統,馮特伯爵可比他更有繼承權。當初的維奧拉一世國王的母親,那位聖痕公主,身為長女卻未能成為女王,不就是因為她的弟弟覺醒了神恩,而她沒有嗎?如果按照這個標準,如今王室裡,馮特伯爵既是血緣最近的繼承人,又是級彆最高的騎士,他甚至比國王都更有資格呢。”
奎因子爵不得不重重咳嗽一聲打斷了女兒這“大逆不道”的話語:“但王子是國王的直係繼承人,馮特伯爵畢竟是——哎,不管怎樣,長雲領的實力越強當然是越好,希望伯爵大人真的已經成了天騎士,要是能成為黃金騎士那就更好了……”
“很可能有那麼一天,馮特伯爵會去爭那個位置的。”翠茜低聲說了一句。畢竟伯爵大人的女兒做的那些事,可不是一位伯爵會做的,那裡頭隱藏的——叫做野心也許是不太合適,因為她能感覺得到,露西跟她是不一樣的人,但那位所隱藏的東西,卻比她的野心更宏大。所以有那麼一天,總會走到那一步的……
然而在翠茜眼中目標遠大的女伯爵陸希,此刻正在跟她尚未晉升為天騎士的父親大人品嘗巧克力呢。當然,還有伯爵夫人和伯頓管家,以及兩位心腹騎士。
“這個,就是那種苦苦的香料做出來的?”伯爵夫人最初對巧克力黑漆漆的模樣十分不感冒,隻是因為那種香氣才嘗了一點,之後就真香了,她吃過的各種糖果,都從來沒有這樣香醇而又絲滑的感覺,簡直是……
“光明之山的糖果也不過如此了……”伯頓管家說出了她的感慨。
“恐怕不行。”陸希聳聳肩,“光明之山不歡迎這種黑色的食品吧?”現在的巧克力這種顏色,拿出去可能被教會誣陷成什麼黑魔法做出來的,還是要往裡多加一點牛奶,把顏色做得淺一點——褐色的,教會就沒得可說了。
伯爵夫人其實本來還是比較虔誠的,但是——就是陸希給的實在太多了,從前的香皂、手鏡、玻璃茶具,現在又是絲綢禮服、果味香水和巧克力,很難讓人不向黑暗勢力低頭啊:“這些,今年在王都一定又能引起轟動!”
她敢打賭,沒有女人能拒絕這些!
“那就好。”陸希露出微笑,“那這件事就交給您了。”
“沒問題!”伯爵夫人包拍胸脯,已經在設想該舉行什麼樣的宴會才符合巧克力的格調了。還有,她的新絲綢禮服要搭點什麼首飾呢?有了這麼與眾不同的禮服,又有香水,首飾也不能流俗才行——啊,說起來她已經期待起今年的社交季了,天氣快點暖和起來吧!
馮特伯爵也提起了社交季:“領地裡的事都安排好了嗎?”他這女兒操心的事太多,而且據他看,恐怕比起社交季,她更想留在領地裡乾活兒。
果然提起要去白都,陸希就露出一副想要消極怠工的樣子:“我真的還有很多工作……”目前她正在用白浪灣送來的蟹殼提取甲殼質,然後製作傷口的縫合線。畢竟現在長雲領,連一個會聖光治療的都沒有了……
“在走之前,我想給肖恩做第一次手術。”肖恩就是那個唇齶裂的孩子,在青石城生活了一個冬天,他的父母已經要耐不住了,再不做手術,說不定這倆人就要帶著孩子奔聖城去了,現在還能留下來,都是卡瑪天天給他們洗腦的結果了。
當然,小霍爾的手也是證據,雖然還是能看出來跟正常人的手略有不同,但比起原本的樣子已經改善很多,不仔細看都不太會注意到。
“唇齶裂手術一般要做好幾次,現在做第一次,天氣還沒有熱起來,有利於傷口愈合。等今年冬天再做第二次手術,就能修補得差不多,後期視恢複情況,再決定要不要再精修……”
伯頓管家露出了牙疼般的表情:“那個——這種毛病真的不是魔化嗎?”比如說兔子類的魔獸什麼的……
陸希好笑:“當然不是。肖恩就是個普通的孩子。”或許也不是很普通,這孩子其實很聰明,掃盲班上到現在,他已經可以去給彆人進行初步掃盲了。就是因為唇齶裂的緣故,他說話不清楚,沒法擔任這工作,實在太可惜了。
陸希懺悔了一下——她現在已經要壓榨童工了,但是識字的人真的好缺啊!能在掃盲班當老師的少之又少,可是需要掃盲的人卻有那麼多!
想著,她不禁看了約翰一眼。約翰現在是青石城掃盲班的教師,教拚寫和閱讀,還教一些基本的計算方法,真的很好用。但是,這家夥消極怠工啊,隻教他從前學會的東西,自己卻不肯進修。
也許隻有讓馮特伯爵成為天騎士,才能讓他改變心意?但問題是,馮特伯爵的影子,到底是種什麼樣的生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