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是不在意獵犬,把他扔在黴菌沼澤就行了,至於說跟他綁定的聖女,就交給妮娜唄,能活就活,活不了也不是她的錯。
“你可彆因為他是雙黑就心軟了——”海因裡希還是忍不住要多說一句,“他可不覺得跟你是什麼同胞。小心救醒了,就是農夫與蛇。”這個故事他可記得牢牢的呢。
“不是因為他是雙黑,而是因為他們都是被洗腦和欺騙的人。”陸希歎了口氣,“如果他半點觸動都沒有,在稷丘的時候也不會不用魔力了。”
海因裡希撇了撇嘴,但最終不得不承認:“想來他還有點腦子吧,沒有完全變成石頭。但是等他醒了怎麼辦?”
“他們倆隻有一個能回去。”陸希也考慮了這個問題,兩個都放回去可不行,萬一給她反咬一口呢?就是一個大魔鬼放在長雲領,會不會有點危險?
海因裡希嗤了一聲:“他?水貨!”彆說,陸希帶來的一些陌生詞彙,用起來卻是真的形象生動,獵犬這種用煉金藥水催起來的大魔鬼,可不就是摻了水的貨色嘛。
陸希張了張嘴,沒糾正他關於“水貨”的錯誤認識,反正她自己也傾向於“摻假”的用法:“那麵具呢?”
“他沒問題。”海因裡希狡猾地笑了一下,“我想他是絕對不會願意讓人知道他跑來長雲領是做什麼的。另外,他也一定不希望他的那位妮娜跟著他倒黴。”
這次輪到陸希拉長了臉:“妮娜不是他的!妮娜屬於她自己!”
“是是,我說錯了。”海因裡希馬上承認錯誤,“我想你可以跟他談談,順便讓他帶封信給妮娜小姐——現在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如果說之前還擔心麵具會泄密,那麼現在看來是不會了,也不知道妮娜究竟是用了什麼辦法,硬是把一個狂信徒給扭過來了。
何塞在一邊安靜地站著。雖然給食盒裡的飯菜保溫的人是他,但自從陸希出來,他發現自己插不上話。他未能跟著陸希去黴菌森林,所以他沒有親眼看到夏國的那塊遺址碎片,也沒有跟獵犬戰鬥過,所以他現在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陸希回來之後的講述,自然而然地缺少了許多細節與身臨其境的感觸,所以即使想說話,也總是隔著一層。
就像以前他沒有陪著女公爵去做過的那麼多事情一樣……明明他是最早跟她一起采蘑菇,一起麵對那些來追捕女巫的人,一起去給黑莓鎮的男爵治病,又一起來到長雲領……他陪著女公爵開始了一段新的生活,卻沒能抓住機會更深地參與進去。
他可能,確實是晚了一步,之後就再也追不上了……
陸希不知道何塞的心理活動,或者說她顧不上——就算能夠隱約地感覺到,她也得裝感覺不到,畢竟隻剩下八年的時間,又何必多坑人呢?所以她草草扒完飯,就把麵具叫過來了。
麵具,麵具心情複雜到難以形容——想想看,他還巴巴跑來警告女公爵讓她小心,結果人家已經殺掉了黑翼,手頭除了馮特公爵之外竟然還有兩個大魔鬼,他就是不來,人家也啥事沒有……就問你尷尬不尷尬。
更尷尬的是,自己這一方的獵犬打著打著還自己倒了,現在正吃了女公爵開的魔藥,躺在女公爵用教堂改造的醫院裡被“護理”著,而他和疾風——嗯,坦白地說,他們相當於俘虜……
麵具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更糟糕的是他原本應該擔心自己的命的,畢竟他可是曾經想要綁架女公爵,並且一直都視她為女巫,覺得她應該上絞刑架的。但現在,他居然並不擔心……這合理嗎?這不合理啊!
“是妮娜讓你來的嗎?”麵具正在心裡糾結的時候,就聽女公爵發問了。
麵具猶豫了一下,在“聽妮娜的話”和“怕妮娜生氣所以自己跑來”之間來回搖擺,半天還是覺得前者稍微有點麵子,於是含糊地說了一句:“要不是妮娜擔心……”反正這也是句實話。
“哦——”陸希點了點頭,遞過來一封信,“那你就回去吧,給妮娜帶封信。”
麵具仿佛看見了一個燙手山芋:“你,你信裡寫的什麼?”
“讓她不要擔心,我沒事;你雖然來晚了,但還是提醒了我;以及在夏國遺址裡得到的信息。”陸希平鋪直敘。
麵具聽見前兩部分,心情還有一點彆扭的高興,但聽到最後一部分,臉就扭曲了一下:“夏國,夏國的事,與妮娜有什麼關係?”妮娜知道了這個,一定又會對著他把教會再罵一次,到時候他該說什麼呢?
“就是讓她知道,教會撒的彌天大謊。”陸希輕描淡寫,“免得妮娜被教會蒙蔽,吃了虧都不知道。”
麵具覺得她在放屁。他敢打包票這個女公爵絕對不是這個意思,而且妮娜會被教會蒙蔽?她早就被女公爵洗腦了才對吧?
等等!他為什麼要用“蒙蔽”這個詞兒?光明神在上,他完全是被女公爵帶溝裡去了,這絕非他的本意!
心裡一邊懺悔,麵具到底還是伸手把那封信接過去了。他把信仔細地揣了起來,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還是問道:“你,你打算怎麼處置獵犬和疾風?”
陸希側頭思索了一下:“我覺得殺了他們最合適,你覺得呢?”
麵具表情又扭曲了一下,然後才說:“那為什麼還要救他呢?”
“因為要證明草藥並不是害人的魔藥。”陸希利索地回答,“有些人,刀不割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隻有讓他自己也體會一下教會不能拯救他的感覺,才不會再說那些尋求草藥幫助的人是自甘墮落;隻有讓他自己體會一下草藥的效用,才能破除他頭腦裡那些被灌輸進去的錯誤概念。”
麵具感覺自己膝蓋疼……因為這種事,他都乾過。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們呢?”他到底還是提出了疑問。
陸希看了他一眼:“因為你們是被欺騙的,從某些方麵來說也是受害者,要判你們的罪,需要綜合多方麵的因素來考慮,而不是像教會一樣,因為你們不遵從我,就把你們殺掉。當然——”她忽然又笑了一下,“如果在看到真相之後仍舊為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就目前來說,你們應該慶幸自己綁定了一個聖女,為了無辜者的生命,我隻能更慎重地考慮了。”
“真相……”麵具低聲地說,“一個人的話,並不足以證明什麼……”
“我會繼續尋找的。”陸希微微一笑,“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教會已經說了太多的謊言,我能一個個給他們揭穿,早晚有一天,所有的真相都會大白於天下,讓你們這些人,即使捂住眼睛掩上耳朵,也不得不承認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