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麗亞這才想到長雲領沒有教堂:“對啊……那個,要不然我們寫信問問露西?”
這個不錯!
妮娜馬上也有了興趣:“對對!”公主的信有特殊的傳送渠道,她也可以在信裡添幾筆而不怕被彆人看到了。
她剛準備合起書,卻有一樣薄薄的東西從書頁最後麵滑了出來。
這也是一張羊皮紙,但隻有窄窄的一條,上頭隨意地寫著一行字母。
這個看起來像是那種隨筆一類的東西,就是有些人在讀到某些內容的時候產生了一些想法,當然不能往書上寫,於是就隨手裁一條紙來記錄下來,然後附在書中。
但是這張紙條上寫的內容,妮娜卻讀不懂,大部分字母看起來都很熟悉,但其中夾雜著幾個比較奇怪的,而且即使是認識的字母,組合起來的詞彙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妮娜反複地看了兩遍,覺得其中某幾個詞好像還有點眼熟,似乎是某些通用語的詞彙加了後綴,但其它的就認不得了。
這東西好像就不是用通用語寫的。
妮娜猶豫了一下,把紙條上的那行字抄了下來,然後將原紙夾回書中,起身跟公主一起寫信去了。
而這個時候,已經被朱麗亞忘到腦後的國王陛下,正在自己的寢殿之中,麵對著列文紅衣主教。
國王的狀態很奇怪,他看起來很憤怒,但卻在不停地打著嗬欠,甚至打出了眼淚,整個人都仿佛天沒睡覺一樣,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而在他對麵,列文則泰然自若,仿佛在拉家常一樣地跟他說話:“那種香薰蠟燭,是為王子殿下特製的,目的就是緩和他的煩躁,減緩瘋狂的過程,您並沒有病症,實在不應該隨意嘗試的。”
“你們根本就沒有說……”國王想要咆哮,但他實在很難受,話才說到一半就不由自主地又打了個嗬欠,險些連鼻涕都流了出來。
現在他倒是明白了,為什麼前一陣子香薰蠟燭斷貨的時候,喬納斯王子就“舊病複發”,甚至還“病”得更加厲害,動不動就滾地哭號,原來沒有了香薰蠟燭,竟然會如此難受!
“但您當初就是請我們來治療王子殿下的,而且還說過伊麗莎白聖女治療得好,不是嗎?”列文反問。
國王很想能回到幾個月之前,那他說不定會拿起很久沒有用過的寶劍,去把那個伊麗莎白聖女一劍捅個對穿。
但是時間門並不能倒流,國王也隻能咬牙切齒:“你們究竟想做什麼!”即使他的腦子再不肯轉動,現在也感覺到危機了。
“您不要著急。”列文說話很溫和,但這種溫和是胸有成竹的,是因為一切儘在掌握,篤定對方無法反抗,才會如此溫和,因為無論態度有多軟,最後的結果都已經不會改變,“我當然是為了治療王子殿下,畢竟他的病不是神棄者那麼簡單。”
“什麼!”國王這一下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聲音都忽然響亮起來,“什麼神棄者!我的兒子不是神棄者!”蘇亞這麼說,列文也這麼說,他讓列文代替了蘇亞的位置,難道是白忙嗎?
“他不是神棄者,而是墮落者。”列文不慌不忙,對國王那種要打人的猙獰視若無睹,“他已經被魔鬼的力量汙染了——我們都知道魔鬼在光明大陸上會受到結界的排斥,那您知道這種排斥體現在哪裡嗎?就是暴躁和瘋狂。所有的魔鬼,最終都會瘋狂而死,而被其力量汙染的人,也會有類似的表現。”
國王想打他,但一點力氣都沒有:“你胡說……你胡說……”
“我並沒有胡說。因為是墮落,所以王子殿下的病是治不好的,無論是誰都治不好。”列文停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您也知道長雲領那位女公爵甚至治好了海風郡的瘟疫,但她卻沒有提出要給王子殿下治療,不是嗎?”
說著這話的時候,他不免也有幾分自嘲——居然用長雲領女公爵治療瘟疫這件事來證明,也實在是很可笑了。要知道這件事本身,可是教會的臉被女公爵打得劈啪作響,結果……
但國王卻明顯被說動了,雖然他還在嘟囔著“你胡說”,但語氣中已經完全失去了開始的堅定。而且那份好不容易鼓起來的憤怒與堅定一消退,缺少香薰蠟燭的痛苦就占據了他的全部心神:“給我一支蠟燭……”
“馬上就能給您。”列文知道自己已經穩操勝券了,“這次我們帶了好幾箱香薰蠟燭過來,後續還能一直提供。但——王子殿下隻靠這個也是不行的,這隻是緩解他的瘋狂,但最終還是會……”
國王再蠢也知道這時候該說什麼:“你想怎麼樣?”
“有一個方法可以更好地治療王子殿下。”列文仍舊那麼溫和地說道,“讓王子殿下與一位聖女結婚,這位聖女可以通過某種神術契約與王子殿下分擔深淵力量的汙染,這樣,王子殿下的墮落就能被減緩甚至停頓,他仍舊可以繼承您的王位,而王室也不必出現一位墮落者。”
“神術契約?”國王一團漿糊的腦袋勉強轉動了一下,“那也不需要結婚啊。”
列文笑而不語。國王看了他一會兒,終於遲鈍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哪裡的聖女?”這不是治療他的兒子,而是要占據王後的位置,再通過這個位置來操縱王子啊。
果然列文微笑回答:“是雙塔的聖女。”他對上國王的目光,了然地解釋,“您無須擔心,我隻是希望您能支持我而已。除此之外,我不會乾涉王國的政事。”
國王信他個鬼!
但是都到了這個地步,他又能怎麼樣呢?就算列文就是要乾涉王國政事,他難道就能因此而失去香薰蠟燭嗎?
國王這輩子都沒有受過這樣的罪。他唯一比較辛苦的日子就是當初接受騎士訓練那段時間門,但他很快就幸運地覺醒了神恩,雖然級彆不高,卻也足夠他擊敗自己的兄長坐上王位了。從那之後日子就是享樂,他已經完全習慣了這種生活,現在如果要讓他痛苦地活下去——就算整個王國也不可能讓他做出這個選擇!
“你要什麼支持?”
“騎士團。”列文微笑著說,“有些事情,或許會需要您的騎士團去做。另外,我需要在王國之內尋找合適的孩子來培養。”
培養什麼?國王腦袋裡轉過這個念頭,但是還沒等他問出口,就看見列文一擺手,有人從宮殿門口送了個箱子進來。
頓時國王什麼都忘記了,他踉蹌著撲過去掀開箱蓋,果然看見滿滿一箱的香薰蠟燭!
這些蠟燭現在看在國王的眼裡,比他最喜歡的美人和醇酒都更珍貴!他迫不及待地抓出一根,用儘自己所有的力量打了個響指——小小一團火光落在燭芯上,頓時宮殿裡就蔓延開了一陣甜香。
這甜香包圍了國王,他既沒注意列文已經退出了宮殿,也忘記了剛才他許諾下的婚事和彆的什麼,他隻是全身心地浸入這甜香之中,開始了幻夢一般的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