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彆這麼說,老鮑伯以前對咱們也挺照顧的,他不過就是想找個地方養老……”
“要我說是他傻!往好裡說,列文大人現在都是紅衣主教了,將來說不定還會更進一步,我們跟著大人有什麼不好的?往難聽裡說,咱們都跟著大人這麼多年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現在想抽身怎麼可能?誰能保證你不往外說不該說的話?”
“唉,說的也是,隻可惜老鮑伯——”
“大人不是把他的兒子送去神學院了嘛,也是對得起他了,要不然他的兒子哪有資格進那種地方……”
兩人完全沒有想到地牢裡還有彆人,就這麼一邊說著話,一邊把那具屍體抬走,離開了地牢。
直到腳步聲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尤蘭才從牢房裡出來,迅速再次打開鐵鎖,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在北塔二樓的房間。
初春的陽光自窗戶裡照進來,但她隻覺得全身發冷。剛才聽見的那些話,再加上她從前偷聽到的信息,足以讓她拚湊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實——列文在利用一些平民,試圖人為地製造守夜人!
哦,這可能說得太好聽了一點。其實就是,列文在製造魔鬼!
即使是黃金領這樣年年豐收的地方,每年冬天凍餓而死的人也是有的,更不用說列文現在還掌握了王都教區,那地方他能獲得更多的試驗材料!
不要說什麼這些人本來也活不過冬天,即使他們會凍死餓死,也不是被列文拿來做試驗的理由!
列文現在的試驗沒有成功,可是他這麼一次又一次地試驗下去,早晚會成功的。到時候,他手裡會有更多的守夜人,實力會更強,也就會害更多的人!
這個人已經瘋了!她們得想辦法揭穿他才行!
可是,現在妮娜還在王都,隻有麵具回雙塔來的時候才可能通一下信,她要怎麼才能把這件駭人的事告訴妮娜呢?
尤蘭心事重重,以至於今天聖女們聚集起來學習的時候,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甚至答錯了兩個問題,隻得提前宣布今天的學習時間結束。
她這樣不正常,幾個年輕聖女也彼此交換著眼神,終於有一個站了出來問道:“尤蘭姐,妮娜姐她什麼時候回來?”
“現在還不清楚。”尤蘭也很想知道呢。
“她該不是不回來了吧?”那個聖女抿著嘴唇,“聽說她和公主殿下已經成了好朋友……”
尤蘭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們是懷疑妮娜自己去過好日子了。
“彆胡說!”尤蘭的性格本來就硬,聽到有人懷疑妮娜頓時更不悅了,“你們以為她在外麵享福嗎?”
“在王宮裡呢……”一個聖女小聲嘀咕。言下之意,都在王宮裡了,自然是享福的。
尤蘭惱火極了,但有些事又不能說得太明白:“妮娜是去給公主治療的,如果治療不好,你們想過結果嗎?如果你們誰覺得自己肯定能治好公主,不如去跟妮娜換換?”
這下沒人說話了。尤蘭覺得一陣頭痛,她果然不像妮娜那麼會說話,但是現在妮娜不在,她也隻能回憶了一下妮娜平常說話的樣子,儘量放平聲音:“妮娜不是不想回來,前一陣子她不是送伊麗莎白回來了嗎?現在是王都又要她過去——她跟公主關係好,不也是為我們找個靠山……”
這番話總算是讓一乾年輕聖女們聽了進去,尤蘭看著她們起身離開,忍不住歎了口氣,卻發現還有一個聖女沒走:“珊多拉?”、
“尤蘭姐姐——”珊多拉露出笑容,“你彆怪她們,她們……就是前幾天,布文牧師說妮娜姐姐在王都多麼得公主重視,還說讓我也去王都……她們聽見了,可能是誤會了……”
尤蘭忍不住磨了磨牙:“我就知道有人挑撥!”然後她才反應過來,“你也要去王都?”
“嗯——”珊多拉露出害怕的表情,“說是讓我去給王子殿下治療,可是我還不會治療啊。我說能不能換個人,布文牧師也不答應……尤蘭姐姐,怎麼辦呀?我要是治不好王子,國王會不會砍我的頭啊?”
“不會。”尤蘭安慰她,“還有妮娜在呢,她會教你。”然後她心裡念頭一動:“珊多拉,你要去王都,能不能幫我給妮娜捎一封信?”
“當然可以啊!”珊多拉答得很痛快,還露出了有點興奮的笑容,“我能幫上你們的忙了嗎?”
“嗯——”尤蘭想到她平日學習很積極認真,遲疑一下,還是下定了決心,“珊多拉,你知道聖女最後都會跟守夜人簽訂血契,妮娜現在就是在想辦法,要把我們都救出去!”
雖然聖女學習小組裡隱隱約約都知道這件事,但尤蘭這麼明白地說出來還是第一次:“她在找解除血契的辦法,但最重要的,還是我們聖女協力同心,一起增強自己的力量,才能反抗審判庭。”
珊多拉目光閃爍了一下,接著就用力點頭:“我知道,我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尤蘭欣慰地說,“不管雙塔的人說什麼,都不要相信他們的哄騙。你看看我,再看看伊麗莎白就知道了,在他們眼裡,我們聖女根本不算人,隻是工具而已,隻要不死,他們就會一直利用你。所以不要被他們騙了,這封信,你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隻能交給妮娜!”
珊多拉連連點頭,跟尤蘭約定了拿信的時間,才離開了房間。然而一開房門,她就嚇了一跳:“伊麗莎白姐姐!”
伊麗莎白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已經站在了門口。
一點聲音都沒有!尤蘭剛才跟珊多拉說話的時候,當然有警惕著門外有沒有人來偷聽,但即使這樣,她都沒有發覺伊麗莎白。
是伊麗莎白覺醒了什麼能力?尤蘭不禁警惕起來:“伊麗莎白,有什麼事嗎?”如果伊麗莎白要向列文告密怎麼辦?她,她能向伊麗莎白下手嗎?
伊麗莎白一聲不吭地走進房間。她這些日子瘦了許多,整個人都有些木然。從前她雖然明哲保身,但對聖女們一向還都是關心的,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溫柔和善的樣子。但現在溫柔已經沒了,隻剩下死一樣的沉默,仿佛行屍走肉一般。
“有辦法解除血契嗎?”她關好了門,又在屋子裡站了一會兒,才忽然開口,乾巴巴地問。
尤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於是伊麗莎白又問了一句:“真的有辦法嗎?”
尤蘭從她眼睛裡看到了一點希冀,忽然明白她的來意了:“總會有辦法的。即使暫時不能解除血契,我們也要想辦法先離開雙塔。”
“真的能做到嗎?”伊麗莎白仿佛自言自語地說,“我們鬥不過他們啊,他們太厲害了……”
尤蘭握緊拳頭:“我們也可以提高自己的能力!妮娜已經很厲害了,我們都可以像她一樣的!”
伊麗莎白看著她,眼睛慢慢地有了點光:“我,我也想來學習,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