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 新的春天(六) 他們都是一路貨色……(1 / 2)

現場出現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現在是列文被反將一軍了。

在場的貴族們都有些吃驚——長雲領這個女公爵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竟然敢跟主持王都教區的紅衣主教當場就硬剛!

小貴族們不必說,就算是大貴族,對自己領地裡的神官也要客氣幾分, 更何況列文是紅衣主教, 僅在聖徒之下了。得罪了他,那治療和祈福的事兒——哦對了, 長雲領不靠教會治療和祈福!

這麼一想, 很多貴族就從震驚變成了羨慕。哎, 要是他們也有這底氣, 那誰還往教會送供奉啊?瞧瞧那些教堂,都快比他們的城堡都要華麗了。

國王此刻心裡很有幾分幸災樂禍。列文也有吃癟的時候!然而想到他的香薰蠟燭還要從列文手裡討, 國王就不得不壓下恨意, 勉強開口給列文圓場:“好了, 有什麼事,先回去再說吧,都站在這裡像什麼樣子。”

陸希卻不能讓他走。這在馬車裡都迫不及待地吸上了, 等回了王宮還會見她?怕不是趕緊就快活去了!

“陛下, 其實這件事並不需要您費心,都是大臣們的工作, 他們應該對曆年的降水與溫度變化心裡有數, 並且采取針對性的措施,而不是讓您來操心。”

首席大臣:“……”

宮廷總管:“?”

財政大臣:“!”

這怎麼就成了他們的工作了?當大臣的還需要知道曆年的降水和氣溫?種地不都是神官和農夫的事嗎?

但是這話很對國王的心,於是他瞥了一眼首席大臣:“那你就跟他們說吧,我隻要看結果就行。”

在場的官員們麵麵相覷。能跟著國王來看祈福儀式的還都是高級官員呢,他們跟田地的關係無非就是收稅,現在要管旱不旱的, 那該怎麼辦?

陸希看著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們的腦袋裡從來沒有過這種概念,真想給每個人頭上都來一拳,看能不能把他們的腦袋打開竅。但是她還是忍住了,開始解釋水利工程的概念——還得借助這些人來乾活呢,不然難道讓她自己去招募人手挖水渠嗎?

“水渠啊?”宮廷總管首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叫人來挖就是了。”咳,他還以為是什麼呢,不就是像王宮花園裡挖的水渠一樣嘛。

首席大臣也跟著點了點頭:“從皇家獵場那邊挖到這邊?讓稅務官們去傳話就行了。”反正國王很久都不去皇家獵場了,畢竟那個地方出現了食屍鬼,也不安全了。既然是這樣,挖個水渠把水引過來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然而剛才聽見天旱所以忍不住悄悄走近了一些的農夫們,聽見首席大臣的話卻都變了臉色,終於有一個膽子大的,顫抖著聲音說道:“大人,我,我家已經交過免役稅了,還要去挖嗎?”

他沒聽明白水利工程是什麼,好像就是挖溝。那可是又苦又累的活兒,跟修城牆鑿石頭一樣,都是會累掉人半條命的!他的父親,就是在十年前重修王都城牆的徭役中被石頭砸斷了腿。現在他自己已經三十多歲,家裡卻還沒有一個成年的兒子能夠幫忙,如果又要種田又要服役那是會累死的,所以他每年都竭力湊夠錢交免役稅。可是現在這位女公爵忽然提出又要修什麼水利工程,這個,這個算在之前免掉的徭役裡嗎?還是又要再交新的免役稅錢?

首席大臣雖然不知道啥叫水利工程,但他畢竟也不是一無所知,隻要稍微算一算皇家獵場到這裡的距離,再結合女公爵說的水渠要澆灌城外這麼大的一片地,就知道這絕對不是十個八個人能完成的工程,搞不好也就隻比修城牆規模小點了。

所以他不假思索地就說道:“免役稅那免的是為王上服的役,這水渠是給你們自己挖的,跟免役稅有什麼關係!”

頓時農夫們臉色一起慘白,有人實在是急了,竟然忘記了謹慎,脫口而出地反駁:“我們沒有要挖水渠!”他們不都指望著紅衣主教大人保佑豐收嗎?他們沒有說要挖水渠呀!

陸希皺起了眉頭:“這怎麼是為他們自己挖水渠?難道他們種的不是國王的土地嗎?”

在光明大陸,農夫是沒有什麼“自己的田地”這一說的,土地屬於領主,包括生活在土地上的他們也都屬於領主,所以才要交稅和服役。因此修水利按理說也是為領主修的,畢竟得利的是領主的田地。

首席大臣卻振振有辭:“之前您說不修水渠他們就要去挑水澆灌田地,您是為了不讓他們挑水而修的水渠,這當然是為了他們自己!”

陸希惱火地說:“不修水渠,到時候河裡的水少了,想挑水都沒有地方可挑,田地就要減產!這田地可是國王陛下的!”

財政大臣卻在旁邊嘀咕了一句:“怎麼種地是農夫的事,隻要他們能交上足夠的稅就行了……”

陸希想給他們一人一個大比兜!

她勉強壓製著自己的憤怒,試圖跟他們再講講道理:“平民又要做工養活自己,又要修水渠,他們會累死的。如果不修水渠,田地減產,他們交稅之後就沒有飯吃,那就會餓死。王都如果把平民都餓死了,那還叫王都嗎?一座空空的城市,到時候誰來種地,誰來織布,誰來行商?靠諸位嗎?”

平民都死絕了,貴族還TM奴役誰去啊!這群蠢貨!就算是為了自己以後還有雞蛋吃,也彆把雞都殺光了行嗎?

“所以讓他們來修水渠,發一點糧食或者銅幣,至少讓他們能——”

陸希這話還沒說完就停了下來,因為她看見對麵三個財政大臣臉上的表情——就好像她臉上被畫了一個小王八一樣,都是一副又古怪又好笑的樣子,還有不以為然。

“為他們自己省力才修水渠,還要陛下給他們發糧食和銅幣?”財政大臣先就搖頭了,“金庫可沒有這筆錢能支出呢。”

他還順勢叫起苦來:“今年海風郡的鹽稅和商稅,不知道公爵大人能送來多少?我聽說沙爾特商會聲稱不願再從海風港走船了?如果這樣的話,商稅豈不是要比去年少得多了?要用錢的地方很多,再給這些賤民發錢,金庫都要掏空了。”

宮廷總管也跟著點頭:“平民就像老鼠,總是不停地生孩子,人都要多到養不活了,怎麼可能死絕呢?”他說到這裡,總算注意到陸希臉都黑了,目光甚至有些懾人,連忙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生硬地擠出笑容,“公爵大人,並不是我們不願意聽您的,但這件事需要國王陛下的旨意才能動用金庫的錢……”

他不怕陸希,但他怕站在旁邊的馮特公爵。那可是一位天騎士,就算在這裡忽然抽劍把他砍了,國王大概也隻能斥責兩句了事。

陸希緊閉著嘴,因為她怕自己一張嘴,就會有洶湧澎湃的臟話奔騰而出。而這些話再臟也是沒用的,她就多餘跟這些人說話,他們早都沒救了!

而且不僅是這幾個大臣,剛才在場的貴族都聽見了她說的雨雪減少的事情,但現在人都走光了——他們當中竟然沒有一個想想自己的領地是不是也會遇到旱災,需不需要修一下水利!

光明大陸的上級階層,已經整個兒爛到底了。

陸希轉頭就走,但是跟她預想的一樣,等到她進了王宮,就根本找不著國王了。這位早就回了自己的寢殿,陸希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是乾什麼去了——這個人也廢了,甚至連一個充當印章的效果大概都已經沒有了。

於是陸希去找了朱麗亞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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