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 誰是魔鬼(三) 聖城附近同樣出現了蝗……(1 / 2)

誰也沒想到, 生荒地裡會藏著這麼多的蝗蟲。

蝗群飛騰而起的時候,安東尼第一個反應過來。他一張手,白色的光線就像扇子一樣鋪開, 凡是被白光撞上的蝗蟲, 身體都被切成兩半, 稍微挨著擦著, 翅膀腿什麼的也會頃刻就被燒成焦炭。

一時間,劈哩啪啦的蝗蟲像雨點一樣又掉了下來。

但是光線之間畢竟是有空隙的,且扇形的光線越向遠處就間隔越大,而蝗蟲又實在太多, 被光線擊落的不過九牛一毛而已,絲毫也不影響蝗群的密度。

安東尼皺緊眉頭,空中的光線發生了變化,從扇子樣的鋪開變成了橫豎交疊的光網。網線之間的間隙陡然變小,而且兩道光線交叉的地方,亮度再次增加, 幾乎跟正午的陽光一般,讓人不敢注視。

光網的空隙雖然足夠一兩隻蝗蟲鑽過去,但溫度太高, 蝗蟲的翅膀受不住這灼燒,隻要輕輕一蹭就變成了飛灰——現在掉下來的蝗蟲已經是成片成片了。

隻是蝗蟲實在太多了。儘管在安東尼的光線能遍及的範圍內,八成的蝗蟲都被他的光網罩了下來,但在這區域之外,仍舊有成百上千的蝗蟲飛騰而起, 化為了一片巨大的蝗群,離開生荒地,就向領地之內的農田飛去。

“還愣著乾什麼!”安東尼大聲喊道, “回去殺蝗蟲啊!”

“完,完了——”已經有人哭了起來,“那個魔鬼,他引來了主的懲罰……”

然而到底還有人腦袋清醒一點,拔腿就往回跑。

蝗群已經落入了農田。其實農田裡的莊稼都快乾死了,也沒結多少籽實。但是蝗蟲毫不挑剔,什麼麥杆豆株,就連田梗邊上老得嚼不動的野菜,它們也照吃不誤。

人們衝進田裡瘋狂地打著蝗蟲——這會兒沒人管這是不是主降下的懲罰了,誰都知道,被它們吃過之後,這裡將留不下任何食物!

而且蝗蟲不僅吃莊稼,就連窮人的茅屋頂上鋪下的樹葉和茅草,它們也照啃不誤。當它們離開的時候,田地變成了裸露的灰黃色,樹木則被啃得樹皮都不剩,露出了木質部的慘白,仿佛是被剝去皮肉的白骨,沉默且淒慘地站在光禿禿的大地上。

田地裡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哭嚎聲。

安東尼站了片刻,然後轉身去了教堂。

已經魔化的牧師被捆著扔在教堂門口,剛才的蝗蟲群毫無差彆地洗劫了教堂,教堂裡的花木也同樣被啃光了,連同牧師身上的袍子都被啃掉了一截。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安東尼低頭看著他。

他是不相信什麼被黑暗汙染之類的話的,畢竟也是在女公爵那裡受過了教育的人,牧師這樣子,隻可能是覺醒的方向發生了改變,就跟他當初一樣。然而他是因為受到了女公爵證明無神的衝擊,牧師又身上又發生了什麼?

“我不知道……”牧師兩眼發直,“我什麼都沒做,我是虔誠的,一定是這個領地裡有人不虔誠,引來了魔鬼,汙染了我……我是虔誠的——主啊,為什麼要給我這樣的懲罰,我是虔誠的啊!”

安東尼知道問不出什麼來了,但他還是想說:“你是虔誠的?《教義》裡是怎麼說的?神官是為主放牧羔羊的牧羊人,但牧羊人也會愛護羊群,給它們找到最好的水和草。而你做了什麼?平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你喂飽他們了嗎?天氣乾旱,莊稼歉收,你想過拯救嗎?蝗災就在眼前,你甚至不知道召集平民去捕蝗,卻在這裡捏造謊言,屠殺外鄉人。你是虔誠的?主要你這樣的虔誠信徒有什麼用呢?”

他抬頭看了看眼前的教堂。領地小,教堂也小,但比起這片領地上那些平民蓋著茅草的土屋來說,仍舊可算是華麗的了。不說彆的,在這麼乾旱炎熱的天氣裡,教堂的花園竟然還是有花朵開放的,這簡直是奢侈到了極點!

當然,現在沒有了。教堂的防護罩已經被成群結隊的蝗蟲撞破,雖然撞死在防護罩上的蝗蟲厚厚地落了一層,但到底是將防護罩消耗一空——畢竟這樣的小教堂,防護罩的能量也是有限的——然後花園裡所有的綠色也都被啃光了。

“你真該死。”安東尼平靜地說,“本來你可以說服領主一起打井挖渠,捕殺蝗蟲,多活一些莊稼,就能少餓死幾個人。但是你什麼都沒做,甚至還不讓平民去捕蝗,眼睜睜看著他們沒了莊稼之後餓死。你即使沒有長出這對角,也跟魔鬼沒什麼兩樣。”

“我,我為什麼該死!”牧師掙紮著,“所有的人都這樣做,我又沒做錯什麼。打井挖渠那是貴族的責任,我為田地祈福了,也給他們治療了,憑什麼要怪我!這是神降下的懲罰,不關我的事!”

“就是因為你這樣的人太多,所以神才會降下懲罰。”安東尼冷冷地說,“如果真的有神,看見教會變成這個樣子,也一定會發怒的。”

牧師儘管是在現在這種狀態,但多年講道的敏銳還是讓他捕捉到了安東尼的話:“什,什麼?什麼叫做‘如果真的有神’?你,你竟然懷疑至高無上的主的存在嗎?你,你才是魔鬼!”

然而他的喊叫毫無用處。從田地裡趕過來的憤怒的平民蜂擁而上,一邊謾罵著拳打腳踢,一邊把他拖向了火刑架,同時還高喊著:“燒死魔鬼!”

牧師試圖把自己蜷起來躲避拳腳:“我,我不是魔鬼。我也是認真給田地祈福的呀,我還給你們治療過寒症和熱症。冬天的時候我也給你們施舍過熱粥……”

但是他的聲音淹沒在人群憤怒的喊聲之中,他被拖上柴堆,捆在了原先捆綁安東尼的木杆上。

已經魔化的牧師這時才想起用力掙紮來——他做神官太久了,除了祈福與治療之外他幾乎什麼也不做,甚至都忘記了自己的手腳也是可以拿來戰鬥的。

在魔化之後,其實他的力量已經大大增加,麻繩都有些捆不住他。如果他早點發現自己的力量,也許在眾人忙著捕蝗的時候他已經可以掙斷繩索跑掉了。然而現在卻晚了,領主身邊的一個騎士侍從掄起刀背狠砸他的四肢,把他的手臂和雙腿都打斷了。

然後火點起來了,火焰跳躍著吞沒了他,隻留下持續不斷的淒慘嚎叫。

安東尼麵無表情地看著,耳朵裡卻有一個小聲音在對他說:“瞧瞧,這就是你所說的不可或缺的信仰。信仰讓這些平民愚昧無知,又讓他們殘忍而不自知。他們真的需要信仰嗎?”

“這是教會的錯——”安東尼低聲地反駁著耳朵裡的聲音,“信仰不是壞事,壞的是不正確的信仰。所以教會才需要改變,改變到像當初一樣……”

他不再聽耳朵裡那個小聲音說什麼,而是轉身走進了教堂。

教堂的庫房甚至沒有上鎖,因為沒有人敢衝進教堂來偷搶東西。安東尼打開庫房,看著裡頭那一堆香料和葡萄酒,簡直想把那牧師拖出來再燒一遍——糧食呢!每年收上來的十一稅,那些糧食呢!

教堂裡頭的執事腿已經嚇軟了,生怕自己也被拖去燒死,哆哆嗦嗦地說:“糧食不好保存,每年送一些去聖城,另,另一些就換成金幣和,和彆的東西……”光放一倉庫的糧食有什麼用啊,教堂裡的人又吃不了那麼多,難道就每天喝豆粥吃乾麵包嗎?自然是要跟商人換香料啊、酒啊、肉啊還有彆的什麼東西來享受一下——那彆的教堂,不都是這麼乾的嗎?

安東尼搜遍了整個教堂,找出來的糧食也不算多,倒是有不少銀器和金幣,但在這個時候,恐怕也沒有地方買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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