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名叫紀綱,是個錦衣衛小旗,唇紅齒白,男生女相,因長的好看,通常在皇上出行時負責在前排舉旗。
長得好看在古今都是優勢,紀綱並非莽撞之人,他先去後宮打聽了一遍,回錦衣衛衙門找上司毛驤複命。
此時外頭演武場上,沐春正趴在凳子上領二十扳子,行刑人高高舉起板子,揮舞的虎虎生風,看起來是那麼回事。
沐春捏了一把汗,可板子落在屁股上時,卻並沒有想象中的痛,沐春琢磨出其中的貓膩,故意哇哇大叫:
“啊!疼!”
“疼死我了!”
“估摸三天不能騎馬了!”
人家手下留情了,不能戳破,要配合。
伴隨著沐春誇張的尖叫聲,毛驤埋頭看諜報,問:“事情辦好了?她什麼時候離宮?”
紀綱嘿嘿笑一了聲,“沒有——毛大人,胡善圍不是普通宮人,隨便找茬就能打發出去。她是考進來的女官,而且,還在皇後娘娘那裡留過名的,剛進宮就賜了一雙靴子,這事不好辦。”
毛驤從一堆諜報裡抬起頭,“皇後娘娘為何對她如此青睞?”
紀綱指著外頭尖叫的沐春,“還不是那位打不得罵不得的寶貝金疙瘩惹的……”
紀綱講了沐春求皇後恩典,借花獻佛之事,毛驤更奇怪了,“無緣無故的,沐春為什麼幫她?”
紀綱說道:“毛大人得去問沐春了。大人,我們錦衣衛和女官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無緣無故的,您為什麼要針對胡善圍?那姑娘曾經的罪過大人?新女官都在宮正司學習宮規,範宮正管的很嚴,我們很難伸手。”
原本很簡單的事情越來越複雜了,毛驤心煩,“我是要你去辦事的,不是聽你囉嗦一個個為什麼。我就問你,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覺,在不得罪範宮正、不引得皇後娘娘注意的前提下,找個正當的理由,把胡善圍趕出宮去?”
紀綱思忖片刻,說道:“可以,畢竟無事生非這種事情是我們錦衣衛最擅長乾的。標下告辭,這就去想辦法。”
紀綱走到門口,毛驤又說道:“隻是趕出宮,不能傷了她,不得害她性命。”
難度陡然飆升,好像把一塊脆弱的豆腐拋出去宮外,又不能傷了這塊豆腐,紀綱頓時覺得頭疼,又不敢再問為什麼,硬著頭皮答應了。
毛驤看著桌上堆成小山的諜報,麵露愁容,真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還沒改嫁,還考進宮當女官,這下麻煩了……
毛驤心煩意亂,一掌將諜報拍飛,大步走到演武場,此時趴在凳子上的沐春表演誇張,嗓子都快叫啞了,如果捂上眼睛,聽起來活像在叫/春!
毛驤奪過行刑人手裡的板子,掄起來朝著屁股砸過去。
沐春陡然覺得屁股上像是澆了一瓢熱油,疼得當場從凳子上跳起來,回頭一看,居然是毛驤親自掌刑!
毛驤冷冷道:“趴下,二十板子,還缺三下。”
沐春和毛驤套近乎,“叔父,您就放侄兒一馬,侄兒將來必定報答您。”
毛驤:“你姓沐,我姓毛,你是我哪門子的侄兒?”
沐春卻道:“你和我父親以前都是皇上的養子,你們以兄弟相稱,兄弟的兒子,不就是你侄兒嗎?”
洪武帝朱元璋有二十多個養子,沐英最出類拔萃,征戰沙場,封西平侯。毛驤最默默無聞,一直守在洪武帝身邊當貼身侍衛,為義父擋箭,是洪武帝最信任的侍從。
所以洪武帝成立心腹諜報機構錦衣衛,就封了毛驤為錦衣衛指揮使,當皇上的眼睛和耳朵,監視天下。
錦衣衛因一天之內將宰相胡惟庸一家滿門抄斬,將所有為胡惟庸求情的官員下詔獄拷問,羅織罪名而聞名天下。
默默無聞的毛驤頓時“名聲大噪”,官場民間聽其姓名,莫不聞風喪膽。
毛驤為保持忠誠,一直單身未婚,沒有家室拖累,他看著這個厚臉皮的便宜侄兒,板子變得沉甸甸,有些下不去手,嘴上卻說道:
“為了不挨打,隨口就叫彆人叔父,你爹若是知道,定饒不了你。”
沐春討好的說道:“您不是彆人,您本來就是我爹的異姓兄弟,我叫您一聲叔父理所應當。”
說完,沐春圍著毛驤不停的叫:“叔父叔父叔父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