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鴻門宴(2 / 2)

胡善圍 暮蘭舟 6608 字 9個月前

“穿過瀑布,渡過山洞暗河,我們就到了。”劉淑貞一路采集一種結著紅果的藥草,搗出的汁液抹在臉上,手上等肌膚裸露的部位,可以防蚊蟲,代價是臉上慘不忍睹,發綠發青,就像至少停屍七天的屍首。

就連紀綱綠孔雀般的神仙模樣也變成了雞窩裡最醜的草雞。

劉淑貞帶著眾人來到一個類似水簾洞的地方,有一群猴子在此地飲水,胡善圍懷疑這裡是孫悟空的地盤,紀綱等錦衣衛撐開一柄大傘,隔開落水,胡善圍等人進洞,裡頭有幾十艘早就備好的獨木舟和照明用的火把。

胡善圍上船,獨木舟在時而寬廣,時而狹隘的山洞暗河裡穿行,其間還有無數支流,走錯一步,就要永遠迷失在山洞裡。

胡善圍感覺回到了母胎,被這座山再出生一次,一線天光中,獨木舟鑽出山洞,滑入溪水。

火把節將至,水東家山寨裡的人圍坐成一圈,兩個男人手拿武器,在圈中鬥舞。

穿著藍布衣褲的彝人漢子揮舞大刀,聳肩搖胯,跳著傳統刀舞。沐春舞劍,跳著大明征伐之舞,舞姿莊重。兩人兵器,舞蹈都不同,卻神奇的踩在同一鼓點上。

沐春為了避開水西家奢香夫人追回賄賂,這兩天都在水東家做客。

作為貴客,沐春一點架子都沒有,到群眾中去,喝酒吃肉,圍著篝火跳舞,沒把自己當外人。

當老天為你關上門的時候,會為你留個窗戶。作為一個德智體美勞全方麵都欠發展的大明武將,沐春在吃喝歌舞方麵天賦異稟。

手下陳瑄無比慶幸:幸虧沐大人隻是粗通一點點彝語,無法唱出來,否則就憑他“行走的吳中豔曲”的本事,估計在唱山歌的時候能把這裡所有的姑娘都唱臉紅。

語言受到限製,騷氣的話通過能量恒定轉換定律,成為越發騷氣的舞蹈,沐春把用來在祭祀場合跳的征伐之舞跳得如飛天魔女。

沐春旋轉,跳躍,他睜著眼,目光捕捉到了一個人,隻是一瞬,和他鬥舞的彝人漢子消失了、圍觀群眾不見了、鼓聲消失、連腳下的泥土都消失了,仿佛踏著一片虛空。

天與地,隻有她一人。

她穿著彝人男子服飾,頭上白布包頭擦滿了青苔,像頂著綠帽子,臉上脖子青一道、綠一道,也不知剛剛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鑽出來,但沐春還是一眼就將她認出來了。

她在宮廷當女官,怎麼可能出現在七千裡之外的彝寨水東家?

我一定是在做夢!

沐春順手將佩劍往前臂輕輕一割:疼!不是做夢。

圍觀群眾都驚呆了,中原少年多奇誌,還有這種自殘的舞蹈動作?

陳瑄連忙衝過去把丟人現眼的上司攙扶走了,用彝語解釋:“他喝醉了,發酒瘋。”

半個時辰後,天已經黑了,山寨燃起火堆,彝人圍著跳舞。

水東家山寨。

宣慰使劉淑貞、傷病剛剛愈合的宣慰同知奢香夫人、南征軍三大帥沐英……之子沐春、大明宮廷尚宮局司言胡善圍、大明錦衣衛千戶大人紀綱開始五方會談,共商大計。

胡善圍穿著大明女官服飾,由劉淑貞引薦給奢香夫人,“這位是宮廷尚宮局司言女官胡善圍,專門傳達皇後娘娘的命令。這是宣慰府同知奢香夫人。”

胡善圍向奢香夫人傳馬皇後的懿旨:“……命奢香夫人進京、馬曄自縛其身,一同進京對質,由兵部問責處置。”

聽說是皇後親信,奢香夫人頓時明白了馬皇後的態度,行跪拜之後讚道:“皇後娘娘人如其人,最是公平公正。如此一來,貴州免於內訌兵禍,可以休養生息了。我也不願意起兵打仗,讓族人受滅頂之災,我願意跟隨胡司言進京,和馬曄對質。”

奢香夫人話題一轉,“不過,馬曄不可一世,萬一他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理由,不肯聽胡司言的話怎麼辦?何況馬曄手握軍政大權,隻要他下令,貴州立刻封鎖,胡司言可能會困在這裡。我信沐大人,信胡司言,可是我不信馬曄。”

這就是天高皇帝遠的壞處了。前年劉司言去西安□□賜書,識破秦王妃受虐、秦王和鄧側妃行禽獸之事,劣跡累累,打算回京揭發秦王/府醜事,結果劉司言連同護送的錦衣衛一共五十餘人全部被害,還被栽贓給盩厔縣的山賊。

鑒於前車之鑒,尤其是劉司言慘死,胡善圍告誡自己千萬不要步她的後塵,說道:“一路上我、紀大人、劉大人也討論過了,在馬曄的營地傳皇後娘娘懿旨風險太大,需想辦法把馬曄弄出來,先奪了他的兵權,解除官職,交由沐大人臨時代掌貴州衛,控製住軍隊,儘量減少動亂。”

劉淑貞說道:“我有個主意,火把節將至,我們以節慶為由,邀請馬曄來水東家參加夜宴,馬曄本就打算拉我們水東家,打壓水西家,一定會來。按照規矩,外人進山寨需放下武器,安全交由我們負責。馬曄一到,夜宴開始,山寨大門關閉,馬曄插翅難飛。沐大人立刻帶著皇上解除馬曄指揮使的手諭回到貴州衛接手軍隊,胡司言在夜宴進行到一半時出現,傳皇後懿旨,命馬曄自縛。你們覺得如何?”

奢香夫人說道:“附議。”

胡善圍說道:“就依劉大人所言。”

沐春一直放空目光,不敢看胡善圍,他擔心一旦看著她,就挪不開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會引起他人猜出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此時他心猿意馬,也想不出更加精妙的主意了,忙緊跟著胡善圍說道:“我也聽劉大人的安排,和胡司言兵分兩路,還貴州和平。”

至於紀綱,他智慧有限,從坐下開始,就一直儘職儘責扮演花瓶的角色,做一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既然四人都認可,他隨大流說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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