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和軟柿子(1 / 2)

胡善圍 暮蘭舟 7046 字 9個月前

阿雷今年十四歲了,去年冬天,胡善圍為了保護她的眼睛,兩人夜裡同塌而眠的一個冬夜,她在一陣不適中醒來,小腹悶痛,睡褲潮濕,她還以為自己尿褲子了,伸手一摸……

阿雷一聲尖叫,把胡善圍吵醒了。

阿雷嚇得臉色發白,慌忙無措看著被褥上的血汙,“要死了要死了!”

胡善圍又驚又喜,時間過得太快了,她的阿雷居然這麼快長成了大姑娘,連忙安慰阿雷,“沒得事沒得事,每個女人長大了都要經曆的,這幾天莫要吃生冷之物,莫要碰涼水。”

阿雷無法接受,“還要幾天?我現在就受不了了。”

胡善圍喚了值夜的丫鬟端來熱水,並把自己沒有用過的一疊陳媽媽遞給阿雷,叫她換用之法,說道:“以後每個月都有幾天。”

阿雷如遭雷擊,仰麵倒在床上,“要到什麼時候才沒有?”

胡善圍說道:“要到女人衰老的時候,我現在每月都有呢。”

阿雷覺得此恨簡直綿綿無絕期,“除了老,就沒有其他法子了嗎?”

胡善圍想了想,說道:“女人有孕或者哺乳產奶的期間會暫時停止。”

阿雷聽了,猶如判了無期徒刑,嗖的一下坐直了,“我……我反對!”

反對無效。

阿雷從此每個月都有幾天要用上討厭的、又離不開的陳媽媽了。並且,這隻是變化的開始,她的胸開始漲疼起來了,像是有人在皮下吹氣似的,噗噗鼓脹起來,就像夏天池塘裡一支支蓮蓬。

胡善圍命人給她量體裁衣,縫製裹胸的主腰,前片是一塊貼緊胸部、立體剪裁縫製的布,後麵是兩根在背後交錯幾次的帶子,在肋骨處收緊打結,這樣走路的時候胸部才不會尷尬的像有兩隻不安的小鳥在躁動,要破胸而出的樣子。

阿雷被裹得沒脾氣了,“難受,比穿著姐夫的盔甲還難受。它到底有完沒完,要長到多大才肯罷休?”

胡善圍咳咳說道:“不好說,根據個人體質而異,荷包蛋、蓮蓬、拳頭、饅頭、香瓜、木瓜、也有長成小西瓜的。”

阿雷聽了,唉聲歎氣,“難怪隔壁沐府沐家的大姐姐總是說女孩子沒幾年快活日子,要我們這些小的妹妹們珍惜閨閣時光,開開心心的玩耍,不要為賦新詩強說愁,將來有的是愁的時候。原來沐姐姐這些都是肺腑之言。”

沐大小姐就是沐晟長女,去年剛滿十四歲就嫁給了休了原配的、三十歲的趙王朱高燧,過門不到兩個月就懷孕了,對於這門政治婚姻,已經是趙王妃的沐氏沒有任何發言權,一朵含苞待放的鮮花還沒綻放,就匆匆凋謝結了果子。

胡善圍摟過阿雷,“你放心,你身體上的不適,是老天爺決定的,我改變不了。不過,其他事情,比如婚姻,你將來嫁與不嫁,或者選擇嫁給誰,你都是自由的,有我和你姐夫罩著,你不用在意世俗的眼光。”

胡善圍少女時期被逼改嫁吃的苦,至今都難以忘卻,那是多麼絕望無助的時期啊,仿佛她一個人獨自和整個世界對抗,連疼愛的她的父親也變成了一個陌生人,不停的找媒人給她說親,好像店裡急於拋售的舊貨物,有人買走就是大幸了。這種被貶低、物化的痛苦,讓她感覺自己卑微如塵土,什麼都人可以踩她、輕賤她,隻因她不肯嫁人結婚。

她的善良,聰明才智,為店裡手抄一本本書創造的財富,都被不婚所抹去。不結婚,就像類似殺人放火的重大罪行,罪無可恕。

如今她變得強大了,她的阿雷不用吃這些苦頭,阿雷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

在姐姐溫暖的懷抱裡,還有慎重的承諾,阿雷身體變化的不適頓時消失了,比起其他貴族女孩子、雙頰還帶著稚氣的趙王妃,阿雷自覺自己已經是幸運的了。

沐春再次從軍的這一年,阿雷接受了身體上的改變,可是已經是少女的阿雷,回到昆明再見到姐夫沐春,推門房門的一瞬間,姐姐飛一樣的撲了過去,緊緊抱著姐夫。

阿雷隻落後一步的距離,她本能的和姐姐一樣飛奔過去,想要像以前那樣抱著姐夫,看他的傷勢恢複的如何。

可是看見姐姐姐夫緊緊擁抱時,已經長成少女的阿雷止住了腳步:她長大了,男女有彆,她不能像以前那樣撲到姐夫懷裡撒嬌了。

可是……我真想過去好好抱抱姐夫啊。

阿雷正在糾結時,沐春伸出完好的左手,朝著她招手,“一年不見,我家阿雷都成大姑娘了,過來,讓姐夫好好瞧瞧。”

看著暴瘦的姐夫對她笑,阿雷瞬間忘記了什麼男女、倫常,腦子嗡的一聲,湧過來無限酸楚和感激,和姐姐姐夫三個人抱在一起,那一刻,她才覺得心安,這就是她的家了。

姐夫才是真正陪著她長大的人,姐姐陪伴的時間遠不如姐夫,在阿雷心裡,姐姐如母,姐夫如父,是她最親密的人,在這兩人麵前,她從毫不設防。

阿雷看著九死一生的姐夫,決定不理會世俗的看法,和往常一樣親近,心想姐夫差點沒命了,好容易救回來,若我畏懼世俗而疏遠了他,豈不是讓姐夫失望?

我們清清白白,管他世人誹謗。

阿雷想通了這些,和沐春相處自然起來,和往常一樣嬉笑,無拘無束,還在沐春麵前痛述胡善圍的“罪行”,“……不準我晚上看書,還非要和我同床。我才知道姐姐睡相不好,像個螃蟹似的,到處都有她的腿和手,睡得橫七豎八,那麼大的一張拔步床,我差點被姐姐擠下去!”

沐春嗬嗬笑道:“我還以為你是來看我的,沒想到你是禍水東引,受不了姐姐,把禍水引過來禍害我了。”

胡善圍朝著阿雷瞪眼:“你好意思說我,你小時候睡覺像是練拳,滿床滾,一拳頭把我的眼眶都打青了,你姐夫早上好幾回醒來的時候,嘴上擱著你的臭腳丫……”

回憶起阿雷小時候的糗事,沐春和胡善圍有說不完的話,把久彆重逢變成了關於阿雷的專場“批/鬥會”。

阿雷尷尬且很不禮貌的假笑,一手一個,捂住了姐姐姐夫的嘴巴,“不準再說了,你們是有多無聊,我小時候做的蠢事恨不得用筆記下來,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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