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是劫是緣,是生是死,也隻有看他們自己了。
這條路,她隻能陪他們到這裡。
還有一些人想要南下,有幾個說想去看看北方的廣闊草原,其餘不到半數的人,則聽從明月輝,選擇了東行。
一群人分彆之時,明月輝躲進了牛車裡,車外依依話彆聲。
她聽見兩個小宮女在說著悄悄話,好小好小聲,她掀開一點點車窗簾,圓月如洗,乾淨明麗,寒鴉棲在枝頭一聲聲叫喚。
久久的,月上的流雲聚了還散,就像那兩個小宮女,還是分開了,不舍又決絕地此生分離。
也罷了,明月輝攏了簾子,她都幫離職員工找好了後路了,還能怎麼樣?
在這亂世活下去,還不是……還不是要各憑本事。
……
……
最終包括陳涼真在內的幾個小宮女,由林侍衛與其他五名屬下護送著,與明月輝一道,踏上了東行之路。
明月輝是趁眾人進入驛站,酒足飯飽戒心下降之時,半夜翻窗出逃的。
偏門出早已停好了一輛無人的馬車,這是她今日初到驛站之時,塞足了錢,吩咐他人代辦的。
要留下的信箋也被壓在了她房間桌上的鎮紙下,洋蓮紫色的灑金花箋,秀氣字跡洋洋灑灑——
說是自己得了消息,去找晉王司馬沅,出嫁從夫,夫亡婦也不會獨活。希望林殊林侍衛能儘忠職守,將其餘女眷順利帶往吳中建業。
若是那時她還活著,唯盼複見。
明月輝自己都要被自己的文筆感動哭了,這比當年她第一次跳槽,寫給原公司的辭職信還要來得真情實感。
不,她才不是為了兩倍工資才跳槽,而是為了理想、信念,和不拖累原公司。
寒風寒夜,月明星稀。
明月輝搓了搓手,正準備爬上馬車——
“殿下!”
一個破空之聲,清清澈澈,又飽含了被拋棄的委屈。
明月輝第二條腿還沒邁上去,噗通一聲,直接被嚇得摔在了車轅上。
她戰戰兢兢回過頭,發現陳涼真站在房簷下,懷裡抱了個小包裹,一臉哀怨地看著自己。
媽耶,明月輝走過最凶殘的路,一定是係統的套路。
她這麼千躲萬避,還不是為了不跟陳涼真同行。
其他誰發現她還好,可偏偏就卻是這祖宗。
“殿下!您要去哪裡,您背上的傷還沒好,涼真跟你一塊去!”陳涼真抬轎,剛要往前行一步。
“閉嘴!”明月輝低聲喝止她,一雙眼神,露出不符合相貌的算計與陰冷。
陳涼真被明月輝的神情嚇住了,她迷惑不解地看向明月輝,輕咬嘴唇,雖是委屈得緊,仍舊聽話地一言不發。
“你現在立馬回房,明日休得泄露本宮行蹤。”眼前的女孩小兔子一般,聽話、可憐又乖軟,明月輝絲毫沒有心軟。
她清楚地明白,此時自己心軟,就是給原身以後的遭遇埋下禍根。
“你最好給本宮老實一點,否則……”一雙利眼銳利似刀。
否則什麼她也編不下去了,反正凶就對了。
眼看了陳涼真抱著自己的小包裹,不可遏製地顫抖起來,嘴唇咬出了血,眼淚跟不要錢一樣刷刷地流,明月輝明白自己成功了。
她止住下心中的不忍,翻身上車,鞭子一揮,馬兒噠噠地走起來。
四周低矮的瓦牆由慢漸快地掠過,她的心裡沉重後又複輕鬆。
她終於甩開了所有人。
朔朔的風撲麵而來,潤著雨後的濕氣,乾淨又清冽,混合著青草的味道。
明月輝突然想到什麼,轉過頭,卻發現旁邊的位置空空的。
沒有陳涼真,沒有林侍衛,也沒有嬉嬉鬨鬨的小宮女們,更沒有忠心耿耿的宮人了……
她的心裡驀地好似失掉了一塊,空落落的,挺難受的。
人啊,就是有這種劣根性,一旦習慣了什麼東西,猝然失去過後,總會難以割舍。
想到這裡,她扯動韁繩,催促馬兒再快一點。
……
……
初晨的曦光撕開了寒夜的一條縫隙,明月輝將馬車停在河邊。
一夜奔波,她需要稍作休整。
她下了車,忽聞身後細碎的響動,心中警鈴大響。
遂悄然從腰間拔出準備好的匕首,準備好出其不意。然而就在她猛然回頭的那一刻,她愣住了——
微醺的天光灑落在重重的密林上,照出一方一方的光暈。
方塊狀的光暈灑在明月輝眼前的少女身上,勾勒出少女清雋的眉眼,她的額頭上貼著濡濕的頭發,整個身子因劇烈運動急速地喘息抖動著。
少女縮著身子,緊緊地、緊緊地抱著胸前的小包裹,就像抱著自己的命一樣。
她站在那裡不敢動,害怕眼前的人凶她,怪罪她。
明月輝看著她,她也怯生生地看著明月輝。
她的身體被夜露與汗水打得濕透了,腳下的布鞋走得不看成履,浸透了血,泡得濡濕。
很顯然,這個名叫陳涼真的少女跟著明月輝的車,跑了一個晚上。
千轉百回間,明月輝有好多話想說。
最終,化為了一句極低極低的唾罵,也不知是在嘲諷她自己,還是抱怨這套路她八百遍的遊戲係統:
“沃日。”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下一章,下一章,泥萌的清河王就要出來啦~~~~
狗子的乾兒子謝如卿也要出來啦~~~~
狗子好激動鴨鴨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