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輝反應了過來,那個傳說中的謝奇謝如卿所坐的馬車,就停在汝南王司馬辭旁邊。
她定睛一看,果真看到幾個人扛了一柄青竹做的擔架,上麵躺了一個遮了錦衾的人形物體,直直搬上了車。
敢情陸夫人以為她在看謝如卿,還在言語上鼓勵她,不要怕,大膽看,追求美是人類的天性。
瞧著陸夫人粉麵桃腮的模樣,明月輝腦袋裡冒出了三個字:媽媽粉。
可謝如卿不是發熱病了麼?
【您覺得這種比抗狗子還不如的扛屍體上車法主角,有任何可看性嗎?】
“容容,在和囡囡說些什麼呢?”老祖宗看不見,耳朵可靈著呢。
琢磨著好不容易才能和小外孫女兒相處,老祖宗方才絞儘腦汁地在那裡想著找話題。
她本來有兩個方向,一個是外孫女兒住了十七年的哀牢山,一個是她夫君晉王。可想來想去,兩個都不想說。
一是她壓根就不想談晉王那小畜生,想想就來氣,小外孫女兒這般美貌出世、堅韌婉麗,就當配世家良子、不世英豪,誰曾想到叫晉王這般的蛇鼠小人叼去了。
二來,哀牢山那窮鄉僻壤,誰愛去誰去吧,反正她活了六十幾歲,一輩子也沒到過那種地方,饒是尬聊也聊不出來什麼。
她今天才發現,兒媳婦陸氏是一個這麼上道的人,居然在她還沒發一句聲的時候,為她排憂解難。
於是老祖宗一張滿是皺著的臉笑成了一朵菊花,“容容啊,你們在討論什麼呀,給老祖宗念叨念叨?”
容容,是陸夫人的名字,她的閨名便喚做陸容。
“老祖宗,剛容容才曉得呀……”陸氏一屁股坐到老祖宗旁邊,手闊著櫻桃小嘴,甜甜地與老祖宗耳語了起來。
明月輝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她壓根就沒看那什麼謝如卿,可她又不敢說在看汝南王夫婦拔蘿卜……
“喲!”老祖宗越聽陸夫人講,嘴裡的笑就含得越蕩漾,“原來囡囡也是喜歡看美男子呀……”
明月輝:“……”
不,她不喜歡,她不是,她沒有。
老祖宗招招手,“囡囡過來說,囡囡你不知道,老祖宗沒瞎的時候,也可喜歡看那小瞎子了!”
明月輝:“……”
您老也……太實誠了。
……
於是明月輝這一路上,就一直聽一中一老兩個年齡階段的女人開始說起她們從兒童時期、少女時期、少婦時期……等種種人生階段看殺美男子的經曆,聽得耳朵都開始起繭子了。
彼時的明月輝覺得很無奈很煩躁,為什麼哪個時代的女人都一樣,她們就不能想想更有建設性的東西嗎?
比如怎麼從一個餘額為零的賬戶,慢慢把它積累成四舍五入兩個億。
再比如怎麼和一群五六十歲的老男人玩攻心計,最後弄得讓他們哭唧唧地跪在她麵前叫奶奶。
在聽了大半天後,她無聊地撩開車簾,想看看外麵的景色透透氣,沒想到景色沒看到,便看見一個少年正騎著馬與她們這輛馬車並行。
少年的白馬膘肥體壯,雄赳赳氣昂昂的,看起來頗有精神。
少年的人也劍眉入鬢、英其非凡,可明月輝覺得,與其碰見他,還不如聽車內兩個女人繼續八卦來得舒服。
她正想扯下簾子,不想少年叫住了她,“袁姐姐!”
明月輝扶額,她可記著某人怎麼把她壓著樹咚,害她吃了一嘴木頭渣滓的仇呢。
少年沈忌彎腰歪了腦袋,“袁姐姐,原來你是與陸夫人、老祖宗一輛車啊。”
陸夫人正好也見到了沈忌,揮了揮手跟他打招呼。
沈忌還是聰明的,知道如今明月輝不待見他,就對著陸夫人燦然一笑,隨後從懷中摸出一枝鮮嫩的迎春花,遞到陸夫人麵前,“此是忌在路邊所摘,破寒承暖,娟娟可人,贈予夫人。”
陸夫人雍容地笑著,欣然接下來這枝花。
“夫人不妨教袁姐姐那奴婢插與花瓶中,一路上也有個亮色。”沈忌隨後建議。
原本在車上與其他奴婢低眉順眼一同伺候主人的陳涼真突然被cue了,抬起頭來奇怪的望了沈忌一眼。
沒想到沈忌那雙少年的圓眼睛也正往她這邊盯,見她看向了他,不僅沒有躲閃,反而朝她古靈精怪地眨了眨左眼。
陳涼真:“……”
不著痕跡地彆開了眼。
陸夫人也不疑有什麼貓膩,撫摸了一把花枝,明黃色的花瓣柔柔震顫,女人的眼神愈加柔和起來,“那就將這花枝插起來罷。”
她言罷,順手交與了伏跪下來的陳涼真。
陳涼真小心捧起,輕輕插進了一如玉質地的素紋瓷瓶中,擺放在叢叢煙霧上繞的薰籠旁。
沈忌見此情景,眼中露出滿意的光,“若是老祖宗夫人喜歡,袁姐姐……袁姐姐也喜歡,稚兒便每日都送來。”
老祖宗嘿然一笑,“好孩子,好孩子呀……”
明月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平時熊是熊,討好中老年婦女還真不手軟。彆以為她這麼容易就原諒他,她這個人一旦發了火,就很不容易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