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是阿宣一個月以來繡的所有花樣,可否……可否……換上一碟貴人們吃的脂油糕。”明月輝藏著包裹,生生在角落裡站了一天,才等到掌廚得了空。
偷偷摸摸過去,取了包裹遞上去,討著笑臉乞求道。
脂油糕她是吃不起的,可這是她知道最貴重的糕點,那個人平時肯定是吃的。
她怕自己去送其他糕點,彆人看不上。
結果那差點熬壞眼睛做的二十幾張花樣子,才換來了兩小塊脂油糕。
明月輝又死皮賴臉地乞求撒嬌,換來了一個好看盤子裝盛,小心翼翼地端了過去。
她一路上靈巧地避開了很多人,裝作是某一宮宮女的模樣,好不容易溜到了謝奇所在的院子。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明月輝躲在遠處的一棵榕樹下觀察院外的情景。
適時,正好有一個列隊趕來。
為首的是個太監,拜謁了看門的禁衛軍。
明月輝豎起耳朵,遠遠聽他們在講啥——
“大人,勞煩將這些糕點送與謝中尉,這些是公主的小小心意。”平日趾高氣揚的大太監陪著笑,一個眼神,讓後麵的宮人打開了托盤。
托盤蓋子一開,一時間冒出寒氣森森。
此時是大夏天,洛陽本就熱,有時熱得明月輝一整夜一整夜睡不著覺。出於對涼意的渴望,就算是沒見識,隔了這麼遠,明月輝依然感受到了那托盤發出的,沁人心脾的涼爽。
那是冰!
明月輝隱隱約約瞧見了用冰碗乘著的蓮花形糕點,那樣高雅稀少的東西,她是見都沒見過,聽都沒聽過的。
那樣好的東西,是頂頂的主子才能用的吧。
就連皇宮裡四品的美人估計都拿不到這樣精貴的糕點。
接下來她聽到的話,才真正把她摁到了塵土底下去。
隻聽那禁衛軍頷首,即刻抱拳歉道,“中尉有令,若再有人送吃食來,便直接拒了。”
太監一聽,站在中間左右為難。
“並不是中尉想要為難公公,確實是大人胃口欠佳,前一次聖人與娘娘送來的冰碗他也隻動了一口。”禁衛軍老實道,“大人道,百姓疾苦,就算是世家也不能如此鋪張。與其到他這邊化掉,不如令這些物什有個更好的去處。”
太監還能怎麼辦,隻能歎了歎氣。
安寧公主非要將自己宮中最好的東西都給了執金吾,這邊也是個固執的主,說不要就不要。
兩邊他都開罪不起,最後苦的還是自己。
那禁衛軍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小的玉牌,遞與太監,“公公不必擔憂,中尉道,見此玉牌猶如見他本人,將之交與公主,她自會懂得的。”
那太監的一顆心才叫放了下來,連連道謝,深歎中尉考慮周詳。
明月輝徹底隱到了大樹之後,她瞧了瞧手中的小小瓷盤——
上麵放著兩塊臟兮兮的脂油糕,不是很新鮮,都發黃發灰了。
這是掌廚從昨日給七品少使娘娘準備的脂油糕裡,勻出來的失敗品,估計形狀和口感,都不是很得那個宮大宮女的喜歡。
經曆了炎熱天氣的炙烤,脂油糕出了些油,染得白瓷盤黃橙橙的,在明月輝看來,是珍貴的豬油,可是在貴人們看起來……一定很肮臟很難搞吧……
這樣的東西,是明月輝給得起的最好的物什了。
風有點大,吹得她眼睛疼。
她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和院子裡的人的天差地彆。
可能彆人隻是覺得她挺新鮮的,就像對一隻農家的小貓小狗這樣的新鮮,畢竟那高貴的執金吾是世家的天之驕子,是皇後聖人跟前的紅人。
這新鮮勁一過了,她就什麼都不是了,就跟在他麵前摔倒的、掉河裡的、被花盆砸到的……嘩眾取寵的宮人們沒有什麼區彆。
明月輝捂住了眼睛,不,還是有區彆的。
那些人不怕死,她怕。
她拔步想走。
正此時,她遇到了梓香的那位情郎,禁衛軍的一名小將。
前陣子和她一起被逮個正著,聽說後來他被打個差點半死,還連降三級,慘的不能再慘了。
這位小將正被兩人攙扶著,從院子旁經過,正巧見到了她。
“誒,你——”那小將見了她,麵露擔心的樣子。
他都被執金吾大人收拾得這麼慘了,他怕被無辜連累的明月輝會更慘,畢竟彆人無依無靠一宮人。
明月輝吸了吸鼻子,走過去,把白瓷盤遞到他手上,“送……送你的……拿著吃罷……”
還不等彆人拒絕,她飛快地拔腿跑了。
那小將本是前來受罰的,這些日子,執金吾大人每日都要他前來院子裡抄軍規,清醒寡欲,三省吾身。
可他沒想到,隻有一麵之緣的女郎居然還惦記著他,這脂油糕雖不是很好,但也能吃吧。
“此乃何物?”看門的禁衛軍見了,肅著臉問他。
“他私相授受的對象給的唄。”押他前來受罰的兄弟看熱鬨不嫌事大。
隻聽院中,猛地一陣踹門聲。
“嘭!”
明明身在房內,是掌握了門鎖主動權的一方。
屋中人依舊以這種最為暴|力的方式踢開了門,少年高高的個子,衣袂因方才的運力而偏飛,他沉著好看的眉,紅著眼盯著那拿著脂油糕的倒黴小將。
就好像在盯,已經被劈成了兩半的敵軍首領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居然沒把定情給講了,下一章就要……嘿嘿嘿……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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