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1 / 2)

七零錯換人生 老胡十八 16121 字 10個月前

難怪這幾天都不見人,原來是給家屬調檔案,跑工作去了。劉解放心裡大大的鬆口氣,隻要不是走之前出幺蛾子,去了京市管他乾啥呢,反正翻不了天,就算翻了天那也跟他沒關係不是?

“那跑得怎麼樣了?”

宋致遠皺眉,很焦灼。

他就說嘛,這年頭工作哪有那麼好安排,這大院裡翹首以盼等工作的家屬,沒一千也有八百,他去哪兒弄?

“小宋啊,要不這樣你看成不成,我也知道不給家屬安排工作,這一家子上有老下有小的你也走得不安心,要不我給她安排進廠裡怎麼樣?”隻要能送走他就行。

“什麼崗位?”

“崗位嘛,現在暫時不好說,我明兒會上跟領導班子提一提,就是豁出我這張老臉也要讓人事處想想法子,你先準備好行李,我讓顧秘書幫你買明天的火車票怎麼樣?”如果能綁,他真恨不得把他綁上火車,何須跟他商量!

宋致遠很固執,“那我等聘用文件下來再走。”

說著,頭也不回的走了,拎著牛皮紙袋……意思是還要去跑工作?!

劉解放都快被這榆木腦袋急死了,他在市裡啥熟人都沒有怎麼跑?這不是天天白用功嘛!再這麼跑下去,哪天才能離開陽城?如果連這樣的小任務都完成不了,劉解放覺著自己的仕途也要走到儘頭了。

得,必須立馬給安然同誌辦工作!

可是,二分廠效益不怎麼樣,規模也不算大,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事兒,給她安插進哪兒呢?她一農村婦女,沒有任何技術基礎,要做技術崗位肯定不合適。

那要不掃廁所?雖然清閒,可說出去難聽啊。

食堂?可她上有老下有小,一天得往家裡偷多少吃的啊?一想到相當於給廠裡養了隻母老鼠,劉解放就渾身不得勁。

劉解放一天想不出來,宋致遠就一天不提走的事兒。每天不是在跑工作就是在跑工作的路上,就連胡光墉也看不下去了,把他叫去辦公室狠狠的說了一頓。

於是,三月底,安然的工作安排就下來了——工會乾事,還是負責婦女工作和財務工作的委員。

拿到蓋了各個部門紅章的聘任書,安然笑得很開心,不是主席也沒關係,至少她現在也是市級大廠有正式編製的職工了不是嗎?

而宋致遠,終於收拾好兩包行李,被劉解放一行人,熱情的送上了開往京市的火車。

***

早上七點鐘,安然準時醒來,給小貓蛋把完尿繼續塞回被窩裡,她才開始洗漱刷牙上廁所。今兒是她到工會上班的第一天,昨兒報道的時候領到一套天藍色的工人裝,筆挺得像一顆青鬆,再把兩根辮子垂在耳後,那簡直就是一朵年輕漂亮的小廠花。

這不,她一走出大院,就有青年頻頻回頭更有甚者吹起了口哨。

工會和廠辦都不在廠房所在的樓,而是單獨一排低矮的小平房,五間小房子工會隻占了一間,剩下兩間是廠辦的,一間是綜合辦,還有一間則是保衛科,可以想見,工會辦公室得有多小。

可等她真正跨進門才發現,說“小”那都是客氣的說法,應該叫“逼仄”才對,十平方的房子裡有五張桌子,還有些亂七八糟的舊報紙、紅布標之類的雜物,堆得她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而五張桌子上擺的全是東西,隻有一張稍微少一些,估計就這張是沒人坐的。

眼看著都八點半了,左右廠辦和綜合辦的辦公室陸續來人,工會這邊還是一個人也沒有,安然開始懷疑他們今兒是不是有啥活動,出外勤了?

這時,一個瘦條條的小姑娘小跑進來,“來了來了,您就是安然同誌吧?我叫陳媛媛,咱們部門還有一個叫牛正剛,一個叫王建國的……以及陳副主席,他們今兒都下車間慰問去了,陳副讓我先回來幫你打掃一下辦公室,他們待會兒中午飯之前一準回到。”

小姑娘說話噠噠噠的,跟打機關槍一樣,看得出來是個利落人,“你先坐著歇會兒。”拎起水桶和抹布就出去了。

安然笑笑,估計她這“關係戶”已經深入人心,整個部門出動的外勤就為了她入職也得回來打掃衛生,她是該說自己聲名在外呢?還是宋致遠厲害?水打回來,倆人一起把五張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好,文件該歸檔的歸檔,扔的扔,再把地拖乾淨,窗台擦下厚厚一層灰,一個上午就過去了。

通過聊天,安然知道工會現在的副主席叫陳文慧,是個五十出頭的老太太,其餘四個人,陳媛媛是組織委員,牛正剛是青年團委這塊的委員,王建國負責文體活動,安然負責財務和婦女工作,分工倒是挺清楚的。安然喜歡這樣分工明確的部門,這樣大家各乾各的,有分工有協作,互不乾擾。

當然,聽說工會來了個新委員,右邊綜合辦的同誌們端著搪瓷茶缸子,夾著報紙來了好幾個大老爺們,就聽她倆聊天,賞心悅目。右邊的廠辦,那叫一個忙碌,進出都是夾著文件,要麼蓋章,要麼批示的,壓根沒時間跟他們胡扯。安然特彆留意了一下,顧慎言還在裡頭忙碌著,不知道他這自封的工會主席啥時候上任,她真想看看他坐哪兒。

陳文慧帶著牛正剛和王建國,終於還是趕在中午下班前回來到,大家互相認識一下,隨便聊兩句閒就各回各家,下班了。

總體來說,安然對自己這份新工作很滿意,步行上班也就三分鐘,這與後世動輒一兩個小時的通勤時間比,她簡直都幸福得沒邊了,更何況還有親媽幫著帶娃,男人工資獎金一分不剩的上交,她覺著自己這小日子過得挺不錯。

小貓蛋一直睡到九點多才醒,姥姥給她穿衣服洗臉漱口,再喂一碗香噴噴的奶粉,抱出去玩到媽媽下班,也沒覺著哪裡不對勁,包淑英是真想給閨女減輕負擔,米飯饅頭先蒸好,菜摘好洗好甚至切好,安然到家隻用炒炒就能吃。不過,下午安然還是請了假,讓廠裡給開了介紹信,先上派出所。

鐵蛋的爸爸姓啥安然可一點也不在乎,因為老婆難產死後他連帶著一家子對新生兒不聞不問,單憑這一點就不是個東西,姓他的姓簡直就是在侮辱用命換兒子的大姐。

當然,她也征求過鐵蛋的意見,他堅決表示要跟姥姥姓,以後做姥姥的捧盆人。

OK,那就好辦,大名她早就想好了,包文藍。

“文”字不用說,肯定是希望他多學文化知識,“藍”就是希望他純潔如藍天,永遠保持一顆赤子之心。

結果,鐵蛋一臉討好:“姨,我能跟他們一樣,叫包大華嗎?”

安然:“???”

“那包建國呢?”

安然:“!!!”孩子,等你二十年後發現華國人裡抓一把,發現十個人裡有五個建國三個海濤的時候,你會感謝今天的小姨。

最後,鐵蛋一臉不情願的妥協:“包文藍也可以,但我不要藍色的‘藍’,一聽就像個女的,我要野狼的‘狼’。”

“包文狼,你咋不叫聞狗聞貓呢,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改成籃球的‘籃’,怎麼樣?”

籃球啊,那就是大華哥幾個初中生常在操場上拍的玩意兒,很威風,“好叭。”

“那我妹呢?她叫啥?”

安然一頓,閨女的大名啊,因為一直沒上戶口,還真沒想好,既然想好倆人要團結協作,共同養娃,那取名這麼大的事兒她也該給他參與的機會……當然,最後肯定得她拍板。

對這樣的廢物老爸,給點形式上的民主就行了。

上好戶口,改好名字,安然帶著包文籃徑直往不遠處的三小走去。

這也是她曾經上小學的地方,雖然年代久遠得就像上個世紀,但熟悉的鐵柵欄圍牆,半高的校門和年久失修的鏽鐵門,還是讓她有點恍惚。不過,令人意外的是,這輩子的她雖然畢業快十年了,可校長還認識她,聽說是要送孩子上學,一路綠燈。當年的她,不僅人漂亮,學習成績也特彆優異,從來都是考滿分的好孩子。

聽說她就在不遠處的陽鋼二分廠上班,陳校長高興得不得了:“哎呀小安啊,我家閨女,就小你兩屆的,也在二分廠,還在工會呢,你在哪個部門?”

安然這下樂了,難怪瘦條條的陳媛媛一直說她麵熟,肯定在哪兒見過隻是沒想起來,原來是學妹啊!得,既然這樣,那陳校長二話不說就把鐵蛋安排進了幼兒園,準備讓他先跟著上半年幼兒園,九月份再一起升一年級。本來,按照他對孩子的測試結果來看,怎麼說也能上個二年級,因為好些數他都會數,加減運算也很快,問題就出在他不認字上。

安然雖然在小海燕村教了他半年,可一沒黑板二沒粉筆的,光用口述,他說是會說,就是不會寫,數字見了他都不認識。

“可惜了,這孩子很聰明。”

“一點兒也不可惜,讓他跟著幼兒園學起,大器咱不怕晚成。”安然是羨慕年紀小小就能跳級的孩子,更羨慕宋致遠十八歲就能大學畢業,可這樣的天才世間少有,他們背地裡付出的艱辛也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她不想給鐵蛋壓力,隻要他好好的彆走歪路,哪怕最後考不上大學,她相信她培養出來的孩子也不會把自個兒餓死。

孩子要上學,她當天扯布,連夜給縫了個軍綠色書包,書包上還繡著其他人都沒有的紅色五角星,那氣派,鐵蛋胸脯都快挺上天了,走路哐當哐當生怕樓下那兄弟仨聽不見似的。

是這樣的,趙銀花跟安然不是打得火熱嘛,她三個兒子大華、二華和小華,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帶著鐵蛋熟悉環境的哥哥,再加上小棗兒帶著貓蛋,那就成了大院裡的小團夥,短短幾天工夫就勾肩搭背誰也不敢惹了。“去了學校彆惹事,但要是彆人惹你,你也彆怕事,記著我說的,你要敢打我就敢埋。”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鐵蛋挎著書包,雄赳赳氣昂昂頭也不回的走了。

老太太抱著小貓蛋,那叫一個望眼欲穿,她的大孫子喲,就去上學啦。

安然先去工會報道,陳文慧夾著個很罕見的人造革皮包進門,“小安同誌怎麼來這麼早,你家小宋廠長不在,你就在家多照顧照顧孩子,組織上也能理解。”

“謝謝陳主席的照顧。”安然可沒搞特殊化的習慣,即使表麵上是副廠長太太,彆人幫她打個飯她都要找機會把人情還回去。

“宋廠長到京市也半個月了吧,給你來電話沒?”

安然“嬌羞”的笑起來,不說話卻勝似說話。

“這小年輕就是感情好,放心吧你們不用分彆太久,頂多三個月他就回來了。”

安然笑笑,其實心裡知道劉解放打的什麼主意,先說去三個月,快到期了又說半年,最後直接就給留在那邊。他身後的勢力是絕對不會允許宋致遠待陽城的,因為這兒有702。

702他們動不了,可動宋致遠卻很輕鬆。這些人有最上麵的造反派撐腰,什麼事乾不出來?她現在就希望上頭那班子反動派快點倒台,趕緊撥.亂.反正,這個國家“病”得太久了。

當然,這種話她連宋致遠跟前都不會說,更何況是同事之間。

正說著,外頭忽然傳來“啊”一聲,但很快又沒了,像殺雞時忽然被捏住脖子一般,迅速而短暫。陳文慧皺著眉頭出去,“誰在外麵?乾啥呢?”

沒人說話。

倒是隔壁綜治辦的主任出來,“沒事兒,估計是年輕人鬨著玩呢。”

安然一開始也沒想出來這是什麼聲音,忽然靈機一動,“彆是哪家的孩子摔了吧。”這種痛苦的壓抑的聲音,她隻在胡文靜生孩子時聽見過,說明此人正在經曆劇痛。

小貓蛋就在隔壁玩兒呢,她心頭一緊,“陳主任你先忙著,我得過去看看。”

人家裡還有八個月的吃奶娃娃,陳文慧也沒說什麼,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嗯,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就下班吧,彆過來了。”

安然跑到隔壁,小貓蛋正坐小板凳上,靠在牆根,跟小棗兒拿著隻草編的螞蚱玩得不亦樂乎,嘴巴裡“嘟嘟嘟”的叫著,兩個人不知道說些啥,讓她高興得口水泡直冒。

那口氣終於鬆了。

“然然咋回來了,有什麼事嗎?”包淑英坐在一邊,跟幾個老太太一起納鞋底兒呢。這個點年輕人還沒下班,孩子們也沒放學,大院裡就隻有幾個沒事乾的老太太和一群不到上學年紀的娃娃,還算安靜。

“沒事,我聽見有人叫了一聲,過來看看。”

話音一落,幾個老太太忽然就不說話了,安然甚至聽見暗地裡的吸氣聲,忙問:“咋,嬸子你們也聽見了嗎?”

有個老太太,是住三樓的,平時耳朵很靈,誰家兩口子打架了,誰家孩子偷糖吃了,她一清二楚。忽然就四下裡一看,確認附近沒人,這才小聲說:“咋可能沒聽見,我都聽見好幾次了,下的那狠手喲,聽著都瘮人。”

“可不是,我也聽見好幾次了,打得可狠了。”另一個附和著說。

包淑英是個後知後覺的,“老姐姐們,你們說的誰啊?”

“還能有誰,不就那邊那家。”她往一樓右手邊努努嘴。

安然記得,那裡住的都是廠裡的工人,但最右側的家屬樓背後還有一排鐵皮房子,冬冷夏熱不通風,是廠裡最差的住宿環境。一年前廠裡分房子的時候是通過抽簽的方式,有的手氣好,抽到了樓房,就像銀花家和寶英家,而張得勝家就屬於手氣不太好那類,抽到了一間十五六平的鐵皮房子。

張得勝這人,安然沒啥印象,大院裡住了八.九十家人,對誰都能眼熟,唯獨張得勝她實在想不起來。

“他愛喝酒,一喝醉了就打人,他家女人孩子可真是遭罪。”

安然一怔,“那他剛才打的是誰?”

“這個點兒,肯定是他老婆唄,說不定就是歇班回來又喝醉了,醒來見他老婆沒把飯做好,發酒瘋哩。”老太太們嘴裡說著,手下沒停,似乎見慣不怪。

是啊,在座的老太太們,都是舊社會過來的,哪個沒被男人打過罵過?哪怕是現在,被打的婦女也不在少數,甚至有的老太太還覺著,男人在外頭又苦又累,女人在家做頓飯而已,他不順心打你兩下又是多大個事兒?忍忍也就過去了。

畢竟,這個年頭有工作就是王道,能養家的男人就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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