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4(1 / 2)

七零錯換人生 老胡十八 18030 字 6個月前

“包文籃你姨呢?”劉寶英站在樓底下,仰著腦袋問正被安然逼著坐在窗前寫作業的鐵蛋,他容易嗎他,屁股都快坐出瘡來了。

安然實在是頭大,她沒想到上輩子成績優異的鐵蛋現在居然是個學渣,漢語拚音一教就會一寫就廢,數學題倒是都會,可就是粗心,總要犯點小錯,安然真想揪著他耳朵問問:你還是當初那個賊精的小鐵蛋嗎?當初在小海燕那是多麼謹慎,多麼會謀算的孩子啊,才來幾個月就成馬大哈,這城裡生活是有毒嗎請問?

“在呢,咋啦?”

“安然快下來,提上籃子和網兜,咱們走。”劉寶英儘管已經壓低了嗓音,可這宿舍樓實在是不隔音啊,“哐當哐當”開了好幾個窗戶,“寶英有啥好事兒?”

這劉寶英,雖然沒工作,可有項特殊技能——總是能第一時間知道哪兒有便宜可撿。

跟著她,沒錯。院裡沒事乾的家庭婦女們,紛紛提上網兜追出來,安然自然也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把貓蛋扔給她姥姥,“包文籃同學,現在是早上八點十分,等我兩個小時以後回來你作業要是還沒寫完,中飯就不用吃了。”

鐵蛋吐了吐舌頭,“那你讓妹彆來打擾我。”

小貓蛋也學著他吐吐舌頭:“媽媽,打打。”

“小壞蛋,哥哥寫作業的時候不許打擾,不然媽媽連你一起打打,聽見沒?”

“乖乖。”

安然笑哈哈,她閨女真是一天比一天聰明,才一周歲就能實現跟她簡單對話了,這樣的孩子上哪兒找去啊?反正她活了兩輩子也沒見過。

不過,走了一段安然才發現,“銀花姐沒來?”她可是很熱衷於這種事的,今兒又是歇班,不來才怪呢。

劉寶英忙著帶路,住旁邊的曹家媳婦說:“趙銀花這幾天煩著呢,她家老大跟東邊機械廠的,還有向陽農場的幾個男娃娃鬥氣,打傷了人,正忙著給人湊醫藥費呢。”

大華是十三四歲的半大孩子,跟鐵蛋這一批玩不到一處去,整天就跟彆的廠的子弟打得火熱,誰知道他還跟人搞起了小團夥,他們打架鬥的是氣,家長們傷的可是財,把人打住院了輕則付醫藥費營養費,重則被公安抓走拘留,以後一輩子可就毀了。

“對方家長就拿準了這點,要趙銀花賠錢呢。”曹家媳婦咂吧咂吧嘴,真是獅子大開口啊,“讓賠五十塊哩,要我這孩子我就不要了,誰家愛要誰領去,晦氣。”

安然對大華這孩子沒啥印象,因為他不經常在大院裡溜達,偶爾回來也是匆匆一過。但平時沒少聽銀花抱怨,說他性格衝動,闖了好幾次禍。

這樣的年輕人你跟他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得讓他吃點苦頭才行,所以也沒放心上,尋思著過幾天問問看,要實在湊不出錢來,她這裡可以拿點。

出了大院左轉,順著大道一路走到頭,再左轉,“寶英你咋帶咱們來黑市了?”

這兒東西齊是齊,多也多,問題是比百貨商店貴啊,隻有一個男人養家的婦女們,就隻能過過眼癮,心說回去經過國營菜市場門口倒是可以撿點菜葉子,那個不要錢。

安然也奇怪,劉寶英平時是能把一分錢掰成三瓣花的持家婦女,怎麼帶大家上黑市買東西?

“噓,大家彆出聲,跟我來,保準讓你們不吃虧。”劉寶英很得意,領著大家夥穿過自由市場後的空地,鑽進一片低矮老舊的廠房裡。這裡曾經是個被日本人占領的鏈條廠,抗日戰爭勝利後又被國.軍占領,逐漸荒廢得不成樣子,現在已經徹底成為廢墟,能賣錢的廢銅爛鐵都被人撬光了,隻剩一片破房子。

七彎八拐,劉寶英把她們帶到一間還有門的房間前,隻見她輕輕敲了敲門,小聲叫了兩聲“小劉”,門“咯吱”一開,露出一個瘦條條,黃嘰嘰的男同誌。

“來了?”

“來了,這是咱們一個大院的,快把你的好東西拿出來給大家夥看看。”

安然覺著這小夥子有點點眼熟,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出來在哪兒見過。

小瘦猴倒是一眼就認出她:“嘿這大妹子,上次買的圍巾還滿意嗎?”畢竟,這麼漂亮的女同誌他想忘也忘不了啊。

安然一頓,原來是他。

年前她給貓蛋姥姥買過一塊藏青色羊毛圍巾,就是找他買的。

“你這次又有啥好東西?”

劉寶英愣了,“安然你們認識?”語氣裡有她自個兒都沒察覺的沮喪,人安然同誌漂亮就是好啊,走哪兒都能刷臉,不像她,買了多少次東西才跟小瘦猴把關係維持住,這次答應多帶幾個人過來,彆人每買一塊錢東西答應給她一毛錢的中間費。

安然可不知道她熱心的帶大家過來還有這點門道,她的眼睛已經被屋子裡的東西吸引了:那是堆成小山樣的勞保手套!

其他人也被這麼多手套給驚呆了,一個個張著嘴巴問:“你要賣的是手套?”

“這也太多了吧,得上千雙吧!”

小瘦猴撓了撓後腦勺:“也不多,剛好一千一百二十六雙,純棉紗線的,你們要嗎?”

勞保手套二分廠平時也有發,可那都是有數的,三個月一雙,男人們戴破了,把手磨破了,才能熬到下個季度發新的,也沒多餘的拿回家給她們用,哪個婦女不喜歡?

“你賣多錢一雙?”

小瘦猴眼珠子滴溜轉:“這得看你們要多少。”

劉寶英直接說:“每人十雙,你說吧多少。”

其他人連忙否認:“要不了十雙要不了。”哪有那麼多錢花呢。

小瘦猴可就不怎麼高興了,不過他臉上不表現出來,隻是說:“要零賣的話,就五角錢一雙,十雙及以上則是四角五分。”

大家有猶豫了,五角錢對於沒有任何經濟來源的婦女們來說,可是不小的數目,它能買兩斤玉米麵,能買好幾個雞蛋,還能給孩子買幾隻鉛筆幾個作業本。

劉寶英急了,她可是費了老大力氣才把人帶來的,要是誰都不買她不就白忙活了嗎?說來說去,也就是為了掙幾毛錢,給男人減輕點負擔,也能給孩子買根冰棍兒吃。鐵蛋的小書包,貓蛋的小裙子,包淑英的的確良裙子,她不喜歡嗎?

喜歡得都快瘋了!

可她手裡沒有一分錢啊。

“安然你快勸勸大家,這麼好的手套咱們難得遇上,買幾雙回家,男人的破了還能替換一下,咱們自個兒也能用不是?”

安然看她很著急,再聯想她自進門到現在的積極主動,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也樂得幫她一把:“小劉倒爺是吧,咱們旁邊就是陽三棉,紡織品這一塊你可沒我熟,就這樣的棉紗線手套,線頭還露外麵,有些地方都脫線了,一看就是生產線上淘汰下來的,給你四角一雙頂破天了。”

小瘦猴氣得一蹦三尺高:“可彆再說了大妹子,你知道就行了。”上次的圍巾也是,他賣了那麼長時間,忽悠了那麼多人,唯獨栽她手裡。

可要說栽吧也不至於,因為她沒明搶,也不是不給錢,隻是在他成本價的基礎上多給了一點點,讓他賺得不多而已。

他有點怕這個小女同誌,總感覺她能把他看透。“成,四角就四角,要多少快來挑。”

婦女們摩拳擦掌,女人買東西有個通病,要是一分不少她們還真不一定會買,可要是一旦有折扣,那哪怕是不在計劃內,也得買!

誰知安然卻又搖頭:“我說的是零賣,如果十雙及以上,那就每雙三角八分,怎麼樣?”

小瘦猴本來差點氣得跳起來,可一聽三角八分,也就是少了兩分錢,其實還是有賺頭的,薄利多銷算下來,賺得也不少。他忽然發現,這個大妹子說話挺有技巧啊,每次貌似是砍價,可每次都留了餘地,都讓他有賺頭。

她是不懂嗎?

不,她很懂,可還願意給他留點賺頭,說明人品是真不錯。

一下就砍下來一角錢,夠買兩根冰棍兒給孩子甜甜嘴的,婦女同誌們那個高興喲,三兩個拚在一起買十五雙,拿下批發價,然後再各家要多少分開,算下來每人便宜了好幾角錢。

買的人高興,賣的人也高興,而中間人劉寶英也賺了一塊多錢,這趟黑市之行相當愉快。就連一直不怎麼說話的邱雪梅,也一口氣買了三十雙。

其他人走在前麵,安然跟她走後麵,小聲問:“你咋買那麼多?”也沒跟誰拚著買。

邱雪梅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很喜歡這個雷厲風行的工會乾事,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從工會出了個“工農大團結”的活動後,張得勝四個多月沒回家,也沒打她了。

總覺著是她幫了她呢。

於是小聲說:“趁著天氣熱,我想給孩子織件毛衣,也不著急,慢慢的一天織幾針,到冬天就能穿了。”

哪怕是現在八月份,她們沒票也買不到毛線,冬天孩子穿不起壯棉花的衣服,能有件毛衣穿也很不錯。

問題是,“你怎麼織?”

邱雪梅害羞的笑笑,“我把手套拆了,棉紗線就能織。”

安然心頭一怔,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家小老三喜歡紅色,過幾天我想去鄉下挖點茜草根回來給他染色。”

安然沒想到,邱雪梅一聲不吭的,居然是個心靈手巧的好同誌,於是又當閒聊似的,問她跟誰學的染色,染過哪些顏色,效果怎麼樣。她上輩子開成衣店的時候,染料已經很豐富了,都是紡織廠染印好才送來,這是第一次聽說非工業的,純天然的染色方法。

遂蠢蠢欲動的說:“這樣吧,你哪天要去的話,叫我,我也跟著去學習學習。”

邱雪梅簡直受寵若驚,安然同誌那可是整個大院的風雲人物,居然願意跟她去挖野草,一時居然說不出話,隻結結巴巴的跟她屁股後頭。

說來也怪,二分廠大院裡住了那麼多人家,除了剛結婚的,或者孩子已經成年的,其他十四歲以下的兒童裡,男童占了百分之八十多,女童數來數去就八個,委實少得可憐。

趙銀花家三個兒子,劉寶英家三個兒子,就連邱雪梅這兒也是三個兒子……這麼多半大小子,一個月光靠他們爸爸那點工資和糧票,連肚子都吃不飽,彆說想穿啥新衣服,不露屁股就算殷實人家了。

安然很想為孩子們辦點事,彆的辦不了,先吃飽倒是可以試一下。但具體要怎麼實施還沒想好,她現在最重要的工作是配合宋致遠打掩護,給他騰出時間去702乾活,劉解放最近盯他盯得很緊,最近幾天他跟著702的領導去海城出差,對外的說法是他老娘病了,回去探病的。

安然擔心啥?

她擔心那棒槌會把他老娘招來,雖然他肯定不會主動邀約老娘來小住,可耐不住彆人惦記他的錢啊。上次拿回來的七百五,加上八百獎金和這幾個月安然自個兒的工資結餘,她乾脆給存了個2500的整數,這些錢他們做得保密,難保還是有人會知道。

安然最愛的是啥?除了小貓蛋那就是錢呀!

得想個法子,把錢“花”出去一部分才行,按她上輩子的習慣是有計劃的投資,除了手裡留足夠的日常花銷和備用金外,三分之一存定期,三分之一買固定資產,三分之一投資出去。可現在要把錢投在什麼地方,這是個問題。

劉寶英手裡牽著小老三走進大院,孩子手裡拿著一根黃白色的奶油冰棍,接受著眾人的注目禮,彆提多得意了。

一群孩子“咕唧咕唧”直咽口水,小貓蛋也不例外,她跟小棗兒正拿著根不知道哪兒撿來的彆人吃光的冰棍棍兒,把樹葉子和草葉子糊上頭裹得胖嘟嘟的,喂給小兔兔呢:“兔兔吃冰棍兒,媽媽給你買最甜的奶油冰棍喲。”

寶英家小老三哈哈大笑:“你們那是假冰棍,我的才是真的。”

兩個小女孩仰頭,嘴角就留下了倔強的口水:“我們給小兔兔買的超甜噠,比你甜喲!”

“你們倆小傻瓜。”

“小兔兔,你要小口小口的舔哦,不能一氣兒吃完。”可兔子哪會她們那招,“哢嚓哢嚓”啃完了草做的冰棍,把小女孩子氣得喲,可委屈死啦。

安然看得津津有味,看來得趁天黑去趟百貨商店,買一桶冰棍回來放冰箱裡才行,她閨女可不能饞彆人家的東西。

“小安,有人找。”劉寶英走過來,有意無意看著安然身上的的確良襯衣,心熱得很。

再忍忍吧,再賺幾個月就能買件襯衣了,現在最要緊的是三個兒子鬨著要內褲,說包文籃都有內褲穿他們也要。最大的兒子已經十二歲了,人小安一歲的閨女都有內褲穿,多心酸呐。

原來,等在大院門口的居然是陳大娘,她還是老樣子,不過比前幾個月那可是精神多了,“來,小安,我在這兒。”

“走,上家裡坐去啊大娘。”

“不了不了,我待會兒還上大剛那兒,兒媳婦沒下班,我給她做飯去。”老太太來城裡一般是不跟兒子兒媳吃飯的,但最近她手頭寬裕起來,也硬氣多了,不就吃頓飯嘛,她又不是買不起肉,兒媳婦也說不出啥。

正說著,包淑英也出來了,硬是生拉活拽把她拽上家裡,又是泡茶水又是拿點心的,這可是她難得遇上的老熟人。以前在小海燕的時候,陳大娘就格外照顧她。

“這是咱們藥地裡出的薄荷和藿香,用紗布裝上掛在床頭,蚊子都能少點呢。”陳大娘指著提籃說,又拿出幾個草雞蛋,“沒人家喂糧食的大,就給小貓蛋蒸蛋羹吃吧。”

雖然都是小東西,可在大集體的農村來說,也都是很好的東西了。安然很感激,忙問:“藥材種得怎麼樣,順利嗎?”

“哎喲老順了,沒那老不要臉的搗亂,咱們黃芪和貝母都長得好,不過生長周期長,最少兩年才能出欄,陳大夫就教我們種薄荷,這個一倆月就能入藥,每個婦女勞力分了好幾塊錢哩!”

有了錢,她腰杆子不就直了嘛。

安然給她們豎大拇指,“那糞還夠用嗎?”

“夠用夠用。”說起這個,陳大娘是有一肚子的笑話要講呐。聽說那張得勝一連挑了四個月的大糞,人曬得跟大糞一個顏色,腰也給壓彎了,最近哭著鬨著要回城。就是再蠢再笨,他也知道自己這次是得罪人了,但又不知道得罪了誰,隻一個勁哭說回城他一定會好好表現,好好工作,再也不喝酒了。

“小安你說他是不是在你們廠裡得罪誰啊?”

安然笑著搖頭,“我也不知道,隻聽說他愛打老婆,一喝醉就打人,幾個孩子也是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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