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1 / 2)

七零錯換人生 老胡十八 15784 字 10個月前

十一月的天,那叫一個冷,可安然一家五口的心,卻是火熱的。她上次存的兩千五,加上這幾個月兩口子的工資每月都能結餘一點,再加上宋致遠靠“厚顏無恥”要來的三千塊,小六千塊錢在這年代可是個大數目,能乾很多事了。

但她最想乾的就是蓋房子,趁著廠裡批的地皮還沒被其他人染指,她現在就想把蓋房子的事定下來。

當然,人宋致遠比她還急呢,第二天實地考察過地皮後,晚上就熬夜給她出了個設計圖紙。房子設計的是三層帶屋頂露台,占地麵積是一百二十平,前後還能剩個五十平左右的小花園,就這樣的地皮要是放幾十年後怎麼說也得值個幾十萬,五十年後那就是上千萬,哪怕是現在那也是好幾千的。

足以想見,市委為了留住他,下了血本的。

對於宋大工程師第一次給孩子謀福利的做法,安然必須鼓勵,希望他再接再厲,“行,但我覺得屋頂露台沒必要,不如改成每間房帶一個大陽台,種花種草也行,貓蛋玩耍也行。”她指著圖紙說,城裡蓋的彆墅其實沒農村自建的實用,她做阿飄的時候就挺羨慕農村自建房的。

宋致遠挑眉,他之所以設計露台,是因為小白樓有。

“日子是咱們自己過的,不用比著彆人來。”安然知道做設計的都有很強的原創意識,他有這個想法,完全是因為考慮到她的感受。

算是他第一次有個丈夫樣吧,也不枉她替他的工作操碎了心。

不過,現在是冬天,開工動土難度大,水泥冷固耗時長,打的地基也不一定牢固,出於對後續房屋的安全考慮,小兩口商量了兩天,還是決定暫時按兵不動,等過完這個冬天再動土,到時候新房子可以晾曬一整個夏天,對孩子身體也沒壞處。

安然知道,眼紅他們的人絕對不會少,那麼大塊宅基地,多少人眼巴巴盯著呢。可她是怕人眼紅就不乾的人嗎?她就是想過好日子,就是想讓小貓蛋在蜜罐子裡頭泡著長大,有想法嗎?不服嗎?

最好給我憋著!

“小安啊,你彆跟她們計較,她們那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故意惡心人呢。”倆人去買菜,趙銀花還得安慰安慰她的好朋友。

“嗯我知道,私底下愛怎麼說那是她們自由,但到了我跟前,隻能憋著。”

以原工會主席老楊的家屬為首的一群“官太太”們,最近可是把安然恨上了,這不,路上遇見以前還給個笑臉的,現在人咚咚咚鼻孔朝天的過去了。

“呸!瞧那樣兒,她們一家人住兩套房的時候咋不說?領導乾部就能搞特彆待遇,就能高咱們普通工人一等?”趙銀花憤憤不平,可也隻敢背後說說,見了麵還不是得笑臉相迎?

大院的鄰裡關係,就是這麼“複雜”。

安然能對她們回以冷眼,那是她有底氣,她的丈夫也是領導班子的一員,可趙銀花就不一樣了,有氣也隻能憋著。

“對了小安,你看她們這是去哪兒?我咋看著像黑市啊。”這幾個“官太太”也經常買東買西,可人家男人能弄到各種票,逛的都是百貨商店,不像她倆的男人當甩手掌櫃,才不管家裡缺啥票。

安然倒是對她們的行蹤不感興趣,她現在想買幾斤豬板油,冬天吃清油不耐餓,一泡尿肚子裡就空空如也,要是能熬點豬油,那就能好很多。

“走,咱也看看去。”

她們也不跟太近,就遠遠的離著七八百米,一直跟到黑市附近,眼看著她們進去一會兒,她倆才慢悠悠的進去。最近因為形勢又緊了起來,黑市也沒以前興旺了,隻偶爾有幾個穿軍大衣的倒爺,見人就過來問“要線衣嗎”“要棉花嗎”。

東西是好東西,可趙銀花沒錢啊,她家四個娃沒一個有線衣穿的,小棗兒運氣好,常跟小貓蛋玩兒,安然看她可憐,凍得抖抖索索的,就把小貓蛋穿舊的兩件棉衣送她。

可就是這兩件舊棉衣,還讓院子裡的婦女們羨慕壞了,劉寶英有意無意就對著安然念她家小老三也沒棉衣穿,可鐵蛋費衣服,剛好夠穿,總不能把鐵蛋還在穿的衣服送她家吧?

安然沒這麼大方,鐵蛋更沒。

為這事,劉寶英還不高興呢。

“我知道咱們小棗兒得了貓蛋的衣服,讓你難做人,寶英有想法也是正常的,你彆跟她見怪。”

“嗯,我知道。”安然倒是沒把這些事放心上,反正小貓蛋不會有弟弟妹妹,她的舊衣服除了送人難道還能留著當傳家寶不成?要是寶英家的小老三再小點,能穿的話,她肯定一家分一件。

問題是那孩子比貓蛋還大呢,她怎麼送?

正說著,就見那倆女人出來,安然趕緊“噓”一聲,示意銀花彆說話。她們剛才進去可是空著手,現在出來手裡卻每人多了一個花瓶。

安然定睛一看,喲,一對青花獅子繡球雙耳花瓶,不難看出,材質應該不差,不然倆人怎麼可能笑得見牙不見眼呢?

“小安我咋覺著這倆瓶子眼熟呢?”趙銀花眯著眼睛看了半天,又追出去看了幾眼,還是沒想起來。

安然好笑,“這種獅子繡球的雙耳花瓶應該不少,全華國少說也有幾萬隻,你咋認得出來?快彆去了,這麼冷。”

“你沒看見王光美抱著那隻,底部有個“人”字型的裂紋,她剛上自行車的時候我看見了,絕對沒錯。”她一拍腦門,“我想起來了,我見過的。”

“誰的東西?”

“那人我不認識,但我二姨認識。”

原來,她二姨不僅在廠裡打掃衛生,還在市委大院給人當半天保姆,說保姆也不是住家保姆,而是類似於後世的鐘點工,每周一、三、五的下午六點過去給人打掃一下衛生就行,聽說每個月能掙十塊錢。

有時候她嫌累,或者家裡有事的時候,趙銀花就替她去,掙點零花錢補貼家用。

而那戶人家,她聽二姨說是市委的一個什麼書記,單位是拖拉機廠,因為身體殘疾,市裡照顧他,把他安排住進市委大院。銀花自個兒倒是一次也沒見過主家長啥樣,“我隻知道他書房裡,那一整麵牆都是書,許多舊書呢,黑黃黑黃的,有些書頁都壞了還在看,一看就跟你家小宋一樣是文化人。”

安然笑笑,“這有啥好羨慕的,你沒看越是文化人越清貧,都開始賣擺件了嗎?”

趙銀花一想也是,這年頭啊,從上到下都流行一句話——“知識越多越反動,越沒文化越革命。【1】”

說著,倆人走進自由市場,安然去平時賣豬肉的地方發現居然沒來,看來最近確實風聲很緊。趙銀花還是好奇,找到那個姓劉的小瘦猴倒爺問剛才那倆婦女的花瓶哪兒買的,她說她也想要。

“得了吧姐,那對花瓶可不是咱們普通人家擺得起的。”小瘦猴搓了搓手,哈口熱氣,冷得直跺腳,“聽說是清代的。”

安然也愣了,清代的?那可是古董啊!再放幾十年說不定價值翻倍呢!

小瘦猴見她雙眼冒光,“噗嗤”就笑了,“要早知道你們喜歡,我昨兒就收下來,轉手今兒就能高價賣給你們。”

原來,這對花瓶是兩名紅.小.將帶來處理的“贓物”,一連來了好幾天沒出得了手,昨兒才以四十塊的價格出給一個倒爺,倒爺剛剛就以五十塊賣出去了。

手裡摟一夜淨賺十塊錢,這買賣也太好做了吧!

安然心裡感慨,趙銀花卻奇怪地問:“啥紅.小.將?他們從哪兒來的?”可彆是偷的吧,她上個月替二姨去打掃衛生的時候,花瓶可是還好端端在那兒擺著呢。

那家人看起來也不像日子過不下去要賣擺件的樣子啊。

小瘦猴嗤笑:“他們會偷?那都是明搶好嗎?”他私下裡一看,發現沒人注意這邊,才小聲說,“聽說最近市委大院裡有個書記犯事兒,被下放向陽農場了,鬥天會的人帶頭進去抄.家,其實就是去搶東西的。”

安然怔了怔,鬥天會,有段時間沒出現在公眾視線裡了。

“鬥天會你們都知道吧?他們會長我見過,昨兒來賣花瓶的就是他親信,不會錯。”要是彆人,小瘦猴肯定不會說這麼多,可安然和趙銀花,那是經常來買東西的,他對安然也挺有好感,這小女同誌人品不錯。

趙銀花再八卦,也不敢打聽這些,趕緊拉著安然就走,一路走還一路“阿彌陀佛”,“上個月都還好好的大領導,咋說下放就下放了啊。”

公認的去向陽農場還算好的,很大概率等他“反省清楚”後會再回原職,要是去了勞改農場或者生產隊,那才叫難以翻身,除非等革命結束平反,不然就彆想回來了。安然印象裡能從下放地方全身而退的也就隻有市拖拉機廠的書記,聽說隻到農場待了兩天,第三天下午人就回單位了。

而且這位書記還是個獨臂戰士,解放石蘭時吹衝鋒號的,十六歲就被炸斷一隻手,後來成為陽城市有名的“獨臂書記”,很受人愛戴和敬重。改開後帶領著市拖拉機廠,成為第一批造汽車的企業,甚至後來把國營拖拉機廠做成了赫赫有名的“陽城汽車集團”,專門製造大卡車、重型卡車。

在全國都是人儘皆知的。

不過,這世上不是誰都能有獨臂書記一樣的際遇。安然歎息一聲,她現在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和身邊人,期待時代的浪潮快點過去。

“我確定,那對花瓶就是獨臂書記家的,真是可惜了。聽說他人很好,給的工資也不低,我二姨要是知道自己丟了這麼好的工作,得懊惱成啥樣。”趙銀花還在念叨。

“你二姨去上班的人家,不會就是‘獨臂書記’家吧?”安然一頓,陽城市應該沒有兩個“獨臂書記”吧。

“對啊,就是他們家,但我沒見過書記到底長啥樣,你見過嗎小安?”

“沒有,我也隻是聽說過。”安然笑了笑,心頭輕鬆不少,“放心吧,你二姨的工作丟不了。”如果按照賣花瓶的時間推算,人家今兒下午就能全須全尾回去了,這場“下放”完全是失敗的。

而且,這位書記可是相當雷厲風行的,回去第一時間就要清算造反派,陽城市革委會說不定要被他弄下去不少人,市裡能清靜一段時間呢。

當然,她也沒細說,最近宋致遠上省立機械廠鑄模型去了,安然讓趙銀花先回去,她一個人上醫院開了點凍瘡膏,打算回家給小貓蛋塗上,包淑英最近也長了凍瘡,而且比小貓蛋的嚴重多了,皮膚直接裂開,露出黃紅色的膿液,安然不許她再碰水,飯都是她回去煮的。

剛到樓門口遇到一老太太,她笑著打聲招呼:“嬸子還糊火柴盒呢?”

老太太趕緊拉住她:“噓……安乾事你彆上去。”

安然一怔,“咋啦?”

“彆說話,你先趕緊找個地方躲躲,有人在抄你們家呢。”老太太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雙手抖得不像話。

“抄.家?!”安然頓時火冒三丈,這個詞可是有段時間沒聽過了,可今兒連續遇見兩次,難怪剛在院裡有個孩子看她眼神不對勁,天冷大家都躲屋裡頭,她一路走來還真隻遇上這麼兩個人。

她自認最近幾個月也沒得罪過什麼人,怎麼就有人忽然殺上來了?唯一能讓對方抓住小辮子的怕就是宅基地的事,可那也是市委批複的,紅.衛冰再牛,沒人撐腰,怕也不敢這麼乾。

她的丈夫,怎麼說也是國營大廠的副廠長!

“就是咱們市有名的那個,鬥天會的,年紀都不大,脾氣倒不小,你先躲躲,等過了風頭,他們也就走了,忘了。”這是一群孩子,可又不算孩子,因為他們要鬥起人來,能把人往死裡整。可他們也有個特點,今兒鬥張三,明兒鬥李四,目標太多,像一陣風,刮過就能暫時安生一段時間。

鬥天會,安然眯著眼睛想了想,今天他們的存在感不低啊。自從上次被她留在小海燕開荒後,她也曾留意過,不知道是累壞了還是思想被勞動改造了,倒是沒聽說再掀起什麼大浪,隻零零散散搞點小事情,安然都沒在意。

估摸著是最近被上頭捧起來的“白卷英雄”張.鐵.生,又讓這些中二病青年們看見了革命的希望與動力,重新整裝,鬥誌昂揚。

“小安聽嬸子一句勸,甭管家裡還有啥值錢的,都彆回去,躲一躲,啊,你要沒去處,我有個侄子在鄉下,你去住兩天?”老太太雖然平時嘴碎,但她也是真感受到安乾事的能乾,人幫她們謀的福利,都是看得見的。

但安然倒不是擔心自己安危,“我媽和貓蛋呢?”鐵蛋在學校還沒放學,倒不用擔心。至於家裡的東西更不用擔心,她昨兒剛把收音機拿工會給大家夥聽新聞了,自行車也在車棚不在家,家裡隻有幾個鍋碗瓢盆和家具,唯一擔心的就是存折,因為不能立馬蓋房子,她這幾天常拿出來憧憬,憧憬完以後放回床底下。

當然,也不是大喇喇放床底下,她找宋致遠要來膠水,在床板背麵粘了個紙疊的袋子,放存折剛好夠,怎麼挪床折子也掉不下去。床板與地麵之間的縫隙很小,就連小貓蛋也爬不進去,所以暫時應該安全。

“你媽剛帶著貓蛋回來,讓我給勸出去了,就在街角百貨商店後麵躲著呢。”

安然真心實意說了聲“謝謝您”,“對了嬸子,你看見帶頭人長啥樣沒?”

“胖胖的一男同誌,我聽見彆人叫他司會長。”

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又是司旺八。看來,上次的勞動改造沒讓他學會重新做人啊,她就說呢,威風凜凜聲名在外的“鬥天會”居然讓她幾句話就留在小海燕,肯定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原來是還憋著大招呢。

可她這半年很低調,也很謹慎,沒有投機倒把也沒寫啥不合時宜的文章,應該不至於讓他們抓住小辮子,唯一的把柄恐怕就是宅基地的事兒,大院裡有人嫉妒,說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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