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鴨!”
安然恍然大悟,這麼島國化的名字,不用說,肯定是跟那個國家有關的某種組織。再一聯想她和宋致遠發現沉船打撈沉船,華國是白撿了個大便宜,可最心疼,最恨他們的,不正是R本人和間諜嗎?
武士會是什麼東西呢?嚴厲安一聽這仨字,就說:“這是當年R軍投降撤軍後留下的後裔,有的是R本帶來隨軍婦女的孩子,有的是R軍與陽城當地婦女生的孩子,更多的則是開拓團民後代……R軍投降後他們沒了倚仗,成為無父無母的孤兒……”
開拓團民,說的是當年R軍對我國侵略戰爭期間,為了解決島國人多地少資源貧乏的根本性問題,有計劃,有目的分批次向我國“移民”的人。
這些人分布在農工商醫各個行業,就連陽鋼集團也有三位工程師是開拓團民後代,安然所在的二分廠也正巧有一個。以前沒建交時候,民憤還挺大,廠裡有些人就十分不喜歡那個日本工程師,但現在已經正常邦交,大家對他也給予了應有的尊重。
這群戰爭遺孤在華國,除了民間確實有點怨憤之外,國家和社會可一點也沒虧待他們,就因為宋致遠撈船撿了“便宜”,讓他們喪心病狂的居然對一個兩歲的孩子下手!
為什麼有人就可以不要臉到如此地步,侵略了彆人,燒殺搶掠了彆人,彆人幫你撫養你養不起不願帶走的孤兒,結果還恩將仇報呢?
隻要是在華國土地上的,哪怕是一隻鳥一粒土,那也是華國的,憑什麼他們會認為幾百噸的鉛礦鈾礦應該歸他們所有?那麼大個鈾礦坑也該拱手相讓?不雙手捧上還是咱們的錯了?
看著咬牙的安然,嚴厲安很肯定的說:“這個武士會我們平時有關注,大多數還是安分守己的普通人,對小野下手的應該是極個彆彆有用心的人。”
因為現在兩國和平已經是主流,沒看都建交了嘛,民間交流也越來越多,就是R本電影,在現在的華國也是大行其道,流行到小孩子都能把台詞背得滾瓜爛熟的。什麼人最希望關係惡化?最想讓大家打起來?
這樣的組織,都是會定期開會的,每個禮拜二晚上就是他們開例會的時間。正巧今兒就是星期二,真是來的好不如來的巧,當天晚上,市公安局就對武士會突襲檢查,還真讓他們抓到了兩個戴眼鏡的。
第二天安然帶著小貓蛋過去,遠遠的隔著門縫,“壞奶奶!”一下就給認出來了。
安然的震驚掩飾不住,居然是她。
“怎麼,小安你認識她?”
“認識,打過兩次交道。”
這個一臉正派的老太太,不是司旺八的“大”老婆嗎?也就是何寶花的城裡婆婆,去年她曾帶著大幾百塊錢去小海燕給司旺八“贖身”呢。
當時安然還覺著,這麼正派,說話有禮有節的女人怎麼會看上司旺八那樣的蠢貨,怕不是就圖他年輕?現在忽然一下就想通了,“嚴哥,這人你們一定要好好審審,我覺著她身上肯定還有彆的案子。”
當時她想把司旺八“贖”回去,安然就猜測應該是要利用司旺八鬥天會副會長的身份乾點什麼,但讓她給擋下來了,說不定司旺八乾那麼多缺德事兒都是她在背後出謀劃策呢!
對了,她忽然想起來,去年宋致遠被貼大字報,雖然最後證實是何隊長的兒子兒媳貼的,可他們也都是受司旺八啟發的……其實應該是她指示司旺八這麼教的。
原來,藏得最深的壞人,是她!
現在,會長坐牢了,沒有順手的“槍”了,所以她這個會長背後的女人終於不得不出麵,親自乾臟活兒了。
嚴厲安神色一緊,“你放心,要真是間諜窩子,身上還有彆的案子,誰也跑不了。”
但話雖如此,黃老太太嘴硬得河蚌似的,她是土生土長的華國人,身上沒有任何R本人血脈,隻要她不承認拐過小野,隻是參加一場“朋友聚會”,單憑一個兩歲孩子的證詞,還真定不了她的罪。
隨著羈押時間的延長,審訊難度越來越大,就連當地武士會的人和在京市的R本大使也打電話來詢問情況。明明知道肯定有問題,不然大使不可能給小小的陽城警方施壓,可就是沒有足夠證據逮捕,嚴厲安氣得臉都青了。
猶豫再三,他還是上門找小貓蛋又問了一遍當時情形。隨著時間推移,孩子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加之心理陰影,甚至有時還出現前後矛盾,完全不一樣的證詞……嚴厲安頭都大了。
***
時節很快進入十一月,菜地裡的黃瓜豆角都像做了結紮手術一般,忽然之間不再開新的花和結果。到了下旬,藤蔓也慢慢地枯黃,結束它這燦爛的一生。安然就尋思著,把枯藤拔了,種點耐凍的啥。
“要說耐凍的,那肯定是菠菜韭菜和白菜啊,白菜我二姨那兒有種子,你要的話我明兒給你送來?”趙銀花說。
為了一把蔬菜種子還得麻煩彆人,安然也不好意思,“算了,咱改天有空上自由市場轉轉,看能不能買到吧。”
“也彆改天了,就今兒吧。”銀花回家挎個菜籃子,“正好家裡也沒菜了,走。”
小貓蛋最近心理陰影消除得差不多了,對跟媽媽上街,那是相當癡迷的,哪怕啥也不買就出去轉轉,她也要屁顛屁顛換上小羊皮靴子和紅毛衣,“走叭媽媽。”
她的紅毛衣是安然學邱雪梅,給她拆了幾雙棉紗線手套,再用茜草根染紅的,不是特彆鮮紅,但茜草紅倒是更襯她的皮膚,白裡透紅,粉嘟嘟的。
最難得的是,嘴唇也是紅嘟嘟的,古人說的“不點而朱”,實在是非常漂亮。饞東西的時候,她時而緊緊抿著嘴唇,時而又舔吧舔吧嘴唇,真是越來越像隻貓崽崽。
這不,貓崽崽舔吧嘴唇,猛咽口水,指著不遠處熱氣騰騰的包子自行車說:“媽媽,我能吃一個肉包子嗎?”她最近喜歡用定量詞了,一碗飯,兩塊肉,一條魚。
本來也還沒吃早飯,安然直接買了四個大肉包子,“你家小棗兒咋沒來呢?”塞給銀花兩個,“帶回去給棗兒吃吧。”
“她啊,跟她大哥出去了,說是帶她去買個啥電暖爐。”他們家大華自從去年離家出走幾天之後,回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雖然勉強吊車尾上了縣高中,但他每天神龍見首不見尾,聽說是跟著倒爺瞎跑,學做生意呢。
“做啥生意哦,一分錢沒見他的,倒是天天跟著安雅跑,幫安雅賣這賣那當狗腿子還差不多。”趙銀花呸了一口,“最近天氣冷了,安雅又搞出個啥電暖爐,他們偷偷在向陽農場那一帶賣呢。”
安然雖然沒見過東西,但聽名字就很有現代感,看來安雅把自己的穿越者身份發揮得淋漓儘致啊,每年都能搞出個新東西來。
大華這孩子,他奶和彆人說啥都是好的,香的,唯獨他爹媽說啥他都是不信的。“銀花姐你還是多留個心眼,勸勸他彆太張揚,雖說大環境是改善了,但投機倒把罪還在……”
“我何嘗不勸啊小安,可他是能聽進去的嗎?安雅也不知道給他灌了啥迷魂湯,整天就發白日夢,說以後會改革開放,他會成為大富翁,住比小白樓還好的房子,開四個輪子的汽車……你說不是做夢是啥?”
“不僅如此,安雅還跟他說,讓他勸我離你和小貓蛋遠些,彆被你們禍害,你說這叫什麼狗屁話?”
“我不是小貓蛋,我是小野。”
“對對對,是小野。”銀花摸摸她的腦袋,“你說來氣不來氣,還挑撥離間呢,咱們啥關係,她挑撥有個球用?”
安然心說可不是嘛,該遠離的是她,她再這麼不知收斂把排場搞大,到時候要真被抓了,判刑就越重。對,改革開放是真的,但能不能獨善其身到那個時候就不好說了,她自以為看幾本就能玩轉這個年代?還是太天真啊。
最近小瘦猴倒爺也不常見了,附近的倒爺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估計是聽到點風聲,暫時躲起來了。
不過也是,最近胡文靜來接嚴斐都是埋怨丈夫經常不著家,說是市公安局跟革委會要聯合搞一個什麼專項治理行動,就專門針對那些自由市場啊倒爺啊啥的,還讓安然儘量少去自由市場。
她把事情掐頭去尾,隱掉消息來源,告訴趙銀花,讓她最近想辦法把大華留在家裡,彆出來了。
而安然也打算,火速的買完東西火速回家。來賣各種蔬菜種子或者菜秧的都是周邊生產隊社員,她嫌下種子麻煩,想直接買現成秧苗,好成活,也省心。
剛到黑市,彆人一看她們就知道是常來的家庭婦女,彼此是老麵孔,也不會上來兜售,因為她們隻有換季才買衣服,其他時候都是買吃的,不用費口舌。
倒是有個臉生的中年男人,安然確定是第一次見他,他還以為她們是剛來市場的沒見過世麵的家庭婦女,擼起袖子問:“要手表嗎?正宗海城牌手表,二十八塊錢一支。”
趙銀花吐了吐舌頭,被嚇得,“咋這麼貴呀?”
他們一家五口,除了大華,還沒人戴過手表啥滋味呢。
大華最近跟著安雅東奔西跑,錢沒往家拿過,倒是身上的衣服越穿越新,越穿越好,還成了同齡孩子裡第一個戴手表的。他手腕上那支聽說就是海城牌,他寶貝得很,弟弟妹妹碰一下都不行,睡覺也舍不得脫下。
不過,她問過,他說是安雅以成本價賣給他的,隻買作十五塊錢。
二十八塊,這男人明顯賣太貴了。
安然定睛看了一眼,總感覺質量不怎麼樣,再加上也對手表不感興趣,很客氣的說:“謝謝,我們不需要。”
男人又糾纏一會兒,見她們是真不感興趣,這才識趣的走開。
“媽媽,伯伯為什麼要戴,戴六塊手表呀?”她數過呢。
一條胳膊都給戴滿了,少說好幾斤呢,也真是難為這些倒爺們,為了掙口吃的,不容易啊。快過年了,需求大增,黑市按理來說應該是最熱鬨的時候,但都給攆得七零八落,很多做倒爺的人家,就指著這幾天生意好點過個豐收年呢。
“因為這就是伯伯的工作,隻有努力工作才能掙錢,才有飯吃啊。”
小丫頭似懂非懂的,小大人似的點點頭,“嗯呐。”
說著,還真讓她找到一個賣韭菜苗的老太太。
準確來說是韭菜根,因為上頭能吃的部分已經割了,隻剩一叢叢發達的根係和半寸高的韭菜茬,拿回去栽活的話,蓋上一層稻草,冬天也能有綠葉菜吃。
大娘倒是很好說話,三角錢差不多五斤全賣給她了,“小同誌你要雞嗎?我這兒還有一窩雞崽,家裡沒糧,喂不起了。”
小貓蛋聽見“啾啾啾”的聲音,蹲地上雙手托腮,看著幾隻嫩黃色的小家夥,十分篤定地說:“媽媽,是大花和小花。”
“啥大花小花?”趙銀花不解。
“以前我們在小海燕養的五隻雞崽,後來搬來二分廠就給送人養了。”因為當時說的是大院禁止養雞,就怕雞屎沒人打掃,搞壞公共衛生,可住進來才發現,好多人家都偷著養呢,倆孩子都後悔死了,覺著雞賣早了。
要是沒賣,現在都長成一天一個蛋的老母雞了。
安然知道,這是孩子的心結,更何況自從被黃老太太傷害後,小貓蛋的膽子好像沒以前大了,多虧有嚴厲安送的黑花壯膽,她現在已經基本消除心理陰影了。
大概,多和小動物玩也有好處,能治愈吧。
家裡已經有一兔一狗了,再多幾隻雞也沒事,遂大手一揮,準備買。他們現在獨門獨院,有菜地給它們溜達,不會跑到大院去汙染公共衛生,誰也管不了。
“不過,安文野你能做到每天幫它們打掃衛生嗎?”雞屎真挺臭的。
“能噠!”
“你說話算數嗎?”
“我安文野算數。”小丫頭站起來,高興得直蹦躂,“跟白白和黑花一樣,我會打掃噠。”
從過完兩歲生日開始,媽媽就教她給兔子打掃衛生了,每天吃過早飯第一件事就是把兔子從窩裡放出來,把兔子屎施在菜園裡,倒是一舉兩得呢。後來養了狗,就跟哥哥分工合作,哥哥打掃狗窩狗屎,她打掃兔子窩,哪怕禮拜天休息也得早早起來乾活。
“哎喲,小安你這是啥都讓倆孩子乾啊?”跟養了兩個小幫工似的。
安然開玩笑,“可不是,養孩子不就是養了幫我乾活的嘛,以後還得掙錢給我花呢,對不對安文野?”
“對!我要掙多多錢,給我媽媽!”
“那不給你爸呀?”大人們總喜歡讓孩子選一個最愛的出來。
“不給。”
“為啥呀?你看你靴子是你爸買的,住的房子是你爸工資蓋的。”
小貓蛋雙手叉腰,理直氣壯地說:“我給媽媽掙錢花,媽媽給爸爸發工資。”
眾人大笑,孩子話才是最能體現家庭地位的,原來安然在家把宋副廠長管得這麼嚴呐,零花錢還得向她伸手討要才行。這在大多數家庭裡那是完全不可能的,簡直天方夜譚啊!
雞崽一共十二隻,大娘說其中有八隻公雞,四隻母雞,這也是她一直賣不出去的原因,光打鳴不下蛋的公雞,誰要啊。
生來就被嫌棄的公雞們,就這樣換了主人。不種地,家裡也沒喂雞的粗糧,安然乾脆又買了二十斤苞穀碎,打算待會兒回去從向陽農場門口過,看能不能便宜買點菜葉子啥的,剁吧剁吧攪拌勻,應該挺長肉……那樣就能早點吃上香噴噴的雞肉啦。
東西一下多起來,安然隻能讓小貓蛋自個兒走,哪怕走慢點也行,她可以等著。
小丫頭踢著羊皮靴子,一路走一路嘀嘀咕咕不知道唱的啥,銀花的重點則是剛才孩子不小心說漏嘴的話:“你家小宋廠長真還找你領工資?他工資獎金都在你手裡捏著?”
安然也不好太不給宋致遠麵子,“哪有,孩子亂說的。”領啥工資喲,他一個月裡至少有二十九天是身上不揣一分錢的,不能說完全上交吧,隻能說快兩年沒摸過人民幣啥滋味了。
“我家那口子可不行,人工資是自個兒領的,領了悄悄的就要給他老娘塞五塊,怕我不給似的。我呸!不就五塊錢嘛,她彆來煩我我寧願月月給。”
老太太癱了,小叔子家兩口每天端屎端尿,一個月給五塊其實不算多。
安然隻是笑笑,誰都有原生家庭,看顧父母是人之常情,但得看怎麼個看顧法,像這種每個月給幾塊零花她能接受,可要是像上輩子的秦京河一樣,自個兒泥菩薩過河還得養著一群成年的弟弟妹妹,每個月工資發下來一分不留寄回家,沒錢了再找同事借,女朋友借,甚至給人當槍.手寫文章,出詩集,就為了養著那一群欲壑難填的弟妹……
那就是聖母光環太重,結啥婚,跟弟弟妹妹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