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086(1 / 2)

七零錯換人生 老胡十八 15170 字 6個月前

去年,安然去市機械廠找呂和平的時候,其實就想去“看看”劉美芬的,但因為忙著跟蹤呂和平,當天沒去成,後來安然又去了兩次,結果卻都沒看見她,等再去的時候就聽說她搬走了。

這就是一條自己“養”著的毒蛇,安然雖然啥也沒開始做,但她就是知道她的動向,她的一切。譬如,出獄後她過得很不順,婆家不要他,智障兒子帶頭把她趕出家門,就連當初掉包失敗的女兒,現在叫劉雨花的,據說也不待見她,反倒跟新進門的繼母親熱得很。

那新繼母聽說也不賴,是劉家附近一個生產隊的生產隊大隊長的閨女,娘家還有倆哥哥是在公社和縣裡,還真是劉美芬動不了的人物。

這不就是眾叛親離嗎?劉美芬也不是能被這麼點挫折打倒的人,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離家,來陽城討生活。先是租住在機械廠附近的棗子巷裡,後來搬到市拖拉機廠,這三個月都住在市拖拉機廠的家屬區。

她一農村婦女,怎麼就能住到拖拉機廠家屬區呢?安然知道,那是因為她在監獄裡的時候認識的一個獄友,獄友曾經是市拖拉機廠的家屬,因為犯了點事進去,也跟拖拉機廠工人的丈夫離婚了,現在出獄後離婚不離家,住還是住一起的。

劉美芬無處可去,婆家不要,娘家不認,最後腆著臉求到獄友這裡來,不就有了個落腳之處了嗎?

安然看著她白白的尚有兩分姿色的臉龐,不得不說,雖然五官不怎麼樣,但在陽城這樣的地方,隻要皮膚白,就能勝過很多同齡人了。要是再會打扮一下,愛乾淨一點,走路上都是會讓人多看兩眼的。

而劉美芬就是這樣的人,雖然蹲在一棵大柳樹下賣東西,勞改還是受了點苦的,看起來比上輩子見麵的時候瘦多了,一米六五的人頂多九十斤。俗話說要想俏一身孝,她穿著一件雪白的襯衫,一條藏藍色的工裝褲,兩根細細的麻花辮垂在耳後,仿佛一朵隨風招展的梨花,惹得好幾個倒爺都在打量她。

她也樂得享受這樣的“待遇”,時不時跟人溫聲細語幾句,眉眼含笑,好一朵既苦澀又堅強的白梨花。

她跟前的籮筐裡,是一筐黃橙橙的成年□□頭大小的水果,有點點臭,問是啥怎麼賣的人很多,可買的人卻一個也沒有。

安然也沒必要再躲了,徑直走過去,直接問這是啥,怎麼個賣法。

劉美芬聽見清脆的聲音,抬頭一看,隻覺著這個小女同誌漂亮得不像話,像一株帶刺的玫瑰,紅的鮮豔,綠的生機,臉上還有那種幸福婦女才有的紅暈……關鍵是,這個女人她還記得,當初為了找一個能換回家的健康孩子,她找了好幾個,這個安然生的孩子就是最合適的。

如果成了,現在劉家享福的就是她,她不僅不會坐牢,更不會成為喪家之犬!而且看樣子這安然現在是個乾部,那她的親生女兒也不算吃苦,說不定已經過上了好日子,以後她再籠絡一下,說不定還是跟她這親媽更親……或許,連安然的家業,她也可以籠絡過來。

可惜啊,陰差陽錯抱錯了孩子,抱成一個公安家的孩子,不然她也不至於坐了五年牢,還失去了原本幸福的家庭。

所以,劉美芬是恨安然的,不僅恨她,也恨嚴厲安和胡文靜,當初要不是他們追上去,要不是他們咬住不放一定要給她懲罰,她就隻是把孩子“抱出去”一會兒,遠不至於坐五年牢。

安然表麵很平淡的看著她框裡的東西,其實卻沒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心道:你他媽還有臉恨我?恨我啥?恨我沒傻乎乎的把孩子送去檢查被你們掉包?恨我沒乖乖把孩子放床上等著你們來偷?這輩子不親手弄死你,算我安然白活一場。

但她現在的城府,已經不是上輩子了,她隻是笑著問:“你認識我嗎?”不然你盯著老娘看個錘子哦。

劉美芬收回失態,不好意思的笑笑:“沒,沒,我就是覺著妹妹你看著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

“是嗎?我倒是第一次見你,你最近新來的吧?”安然當然知道她是在試探,裝沒見過,誰還不會啊。

劉美芬一聽,不認識她啊,更加確定當年她的事情沒敗露,雖然第一目標是她的女兒,但這種對方不知道的感覺還挺爽的,她有一種“先知”的優越感,她可以像一條毒蛇一樣躲在暗處,一明一暗,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狠狠咬上一口,死死地用毒牙撕下一塊肉來,那感覺得多美呢?

她光想想,心裡就樂開了花。

安然把她的喜色儘收眼底,麵上還是很好奇的問:“這是什麼東西呀?能吃嗎?”

“芒果,南方來的水果,可好吃呐!妹子你要的話就六塊錢全拿去吧。”貴是貴了點,但陽城沒這種水果,賣的就是一個新奇。

安然拿起一個聞了聞,皺著鼻子說:“這是啥味道喲,咋有點臭呢?真能吃?”

“真能,不臭,你聞習慣就不臭了。”劉美芬很想把這堆臭東西賣給她,看得出來這個安然生活條件優越,手裡肯定不缺錢。

當然,她嘴上說不臭,可實際都屏著呼吸呢,要不是實在沒錢了,她至於來賣這堆臭東西嗎?真是臭得她人都快昏過去了。

安然嫌棄道:“就這樣還賣六塊錢?太貴了吧,能不能吃還不知道呢。”

“能吃,真能吃,很甜的,不行就五塊錢一筐吧,我這兒滿滿一筐,後頭還有一筐呢,一共算你十塊錢怎麼樣?”

安然看了看,芒果是真的好,黃橙橙的,熟得透透的,有個彆已經有黑點黑塊了,再多放幾天就要壞了。兩筐加一起,至少得有三十斤吧,相當於三角錢一斤,其實不算貴。

畢竟,這可是芒果啊,陽城人聽過見過卻沒吃過的大名鼎鼎的芒果啊!

但安然不會願意在她身上多花一分錢,冷靜道:“一共六塊錢,賣我就挑走,不賣就算。”

劉美芬沒控製好表情,已經瞪了一下,又立馬垂下眼瞼,“行,六塊就六塊。”總比賣不出去強,再這麼放著,沒幾天就壞了,到時候她連一分也得不到。

安然看她這樣子,以後還會常來這附近賣東西的,也就不囉嗦,豬要養肥再宰。

挑著一擔黃橙橙的大芒果,剛進大院,銀花幾個婦女就“哎喲”叫起來,“小安你這擔的啥喲?”

“聽說是芒果,我也沒見過。”假的。

安然放下擔子,挑出一個好的大的,用她們削水果的小刀削開,還沒切成小塊呢,有幾個婦女已經捂著鼻子躲開了,“哎喲你這啥,咋這麼臭呢?”

在不喜歡芒果味的人鼻子裡,這就是僅次於榴蓮的臭了吧。安然上輩子就非常喜歡吃芒果,簡直是芒果狂魔,可惜宋虹曉不僅嫌臭還過敏,她從來不敢讓這種水果出現在家裡,早知道是白眼狼,她就應該敞開肚皮吃,老娘的房子裡,老娘自個兒掙的錢,你愛吃不吃,不吃滾出老娘家門!

這一次,她要敞開肚皮滿足自己一次,好好彌補一下。

幾個婦女最近在忙著做棗糕,她們做的棗糕料足味兒正,巴掌大一塊漂亮的油紙包起來,味道好,賣相也好,幾乎是供不應求,還沒出鍋呢,就已經讓百貨公司和各大廠食堂工會預定了,拿去當福利發給職工,既實惠又體麵。

畢竟,這個年代物質生活還是匱乏,一個罐頭東家送西家,西家又送王家,王家送李家……過不久,七彎八拐又能回到東家手裡,很大概率已經過期了。但送棗糕不一樣啊,都是現吃的,能久放的糕點價格也比罐頭便宜,很少會出現舍不得吃得留著走親戚用的。

寶英順手塞了兩塊棗糕給安然,衝她眨眨眼,安然本來是不占這種小便宜的,隻能笑笑收下走了。家裡,兄妹倆正在院裡乖乖寫作業,黑花趴在妹妹腳麵前,下巴托在前爪上,舌頭長長的伸著,喘啊喘的。

安然把棗糕一人給他們分了一塊,讓洗洗手來吃,作業待會兒再寫。

“媽媽這是啥?咋一股汽油味?”鐵蛋看見那黃橙橙的芒果,捏著鼻子很嫌棄。

“你猜猜看唄。”

小貓蛋一看,眼熟啊,“這是芒果,我在醬油姐姐家看見過的,照片裡,哥哥你也看見了你忘記了嗎?”

鐵蛋想了想,“芒果?是賀阿姨她們廠的芒果嗎?”瞬間,鼻子也不捂了。

六八年的時候,有一國外交使者來咱們國家,給咱們主席送了幾個芒果,在京市的芒果那可是真稀罕啊,賀林華作為勞模上京,不僅跟主席握上了手,還得到一枚代表和平、富饒的芒果。她沒吃過,也不敢擅自吃,一路聞著芒果香,給帶回了木材加工廠,可加工廠也不敢吃啊,再放乾脆就壞了,可惜死了都,正巧有人畫過那枚芒果,就提議乾脆做成模型,以後供全廠工人欣賞。

於是,木材加工廠現在就有一顆模型芒果,而賀林華作為得到芒果獎勵的勞模,是照過相的。

剛好兩個蛋去廖星月家就見過那張掛在最高處最顯眼處的照片,小貓蛋直接拿起一個,也不洗,更不知道要削皮,直接啃上了。

安然本來還想說先給他們稍稍吃一點試試,看會不會過敏的,人兄妹倆才不管,彆說過敏就是過刀子也得吃。

安然:“……”

不過,人類對吃的總是能無師自通,他們啃了幾口發現皮不能吃,就用刀子削了皮,抱著裡頭的果肉就啃,又香又甜,汁水飽滿,“媽媽好吃。”

“真好吃!真不愧是芒果。”

安然被逗笑了,什麼“真不愧是芒果”,這兩個字很有名嗎?

“媽媽你不知道,上次賀阿姨跟我們說,說加工廠的叔叔阿姨們,非常非常喜歡芒果呢。”小貓蛋啃得一張臉都是黃橙橙的,一咧嘴,小牙縫裡還掛著幾根芒果纖維。

小姑娘最近開始換牙了,一張嘴有好幾個缺著的地方,說話也有一點點漏風,她跟其他小朋友一樣,都不愛笑了。笑也是抿著嘴,不好意思露出老太太一樣的口齒。

安然也不幫忙擦,反正吃這種水果,想要爽就斯文不了,衣服臟也臟了,就讓他們吃個痛快吧。

“媽咱們市還有芒果牌香煙呢,就是賀阿姨他們投票選的名字。”

原來,在陽城市,這個年代的“芒果”跟“熊貓”一樣有名,簡直就是一張人人都愛的名片。可惜,雖然知道有名,可真正見過或者吃過芒果的人卻不多,不然品相這麼好的果子,又怎麼會賣不出去呢?

“媽你咋不吃呢?”鐵蛋又啃了一個,打個香噴噴的芒果嗝,“你也覺著聞著像屎嗎?剛開始是有點屎臭味,但吃著沒有哦。”

安然:“……”這孩子,一天屎尿屁說些什麼呀,她明明想痛快吃兩個的,忽然就有點不是很想了,皮帶也不想送他了。

一會兒,宋致遠回來,看見芒果眼睛一亮,他也喜歡!而且是許多年,至少有十幾年沒吃過了,啥也不說,一口氣先吃倆。

晚上一看,芒果還剩不少呢,大家吃的時候都很自覺的撿著有黑塊的吃,剩下的估計還能再放幾天,要還吃不完的話,安然就打算做成果醬或者芒果乾,想想吧,到了冬天,泡上一杯花茶躺在躺椅上曬太陽,再嚼兩片芒果乾,那也是極爽的。

找人買到了“雨傘”,宋致遠肯定要儘情歡快的,安然卻心事重重,照例是他“埋頭苦乾”半天,她無動於衷。

“怎麼,有心事?”真是有點挫敗,他喘口粗氣,躺平問。

安然閉著眼,深呼吸一口,“你不是問我在我的夢裡,咱們貓蛋怎麼了嗎?”

宋致遠倏地張開眼睛,“你說。”

安然再次深呼吸一口,“事情還得從我生孩子第二天說起,在夢裡,我們的孩子被人換走,換來的是一個彆人的病孩子,她隻有一顆腎,從小疾病纏身,而我們也離婚了,我獨自撫養……”

她的聲音很平淡,平淡得就像在說彆人的事。可鬼知道,在被氣死又被困的二十多年裡,她是怎麼恨得牙癢癢,怎麼恨不得生吃她們的肉,剛重生回來又是怎樣的怨氣衝天。可現在不一樣了,她不得不承認,貓貓治愈了她,讓她愛上這個溫暖的小家,讓她覺著人間值得,她現在已經很不容易發火,也很不容易說要弄死誰了。

宋致遠卻知道,她的內心一定是在滴血的,因為他沒有親身體驗過他也氣得氣血直衝天靈蓋,不敢想象自己捧在手心的貓貓居然……居然……他都不敢說那幾句話。

那對一個擁有過人天賦的女孩,是毀滅性的打擊,毀滅後還被踩在腳底碾了一輩子的侮辱、傷害。

他“嘭”一拳頭捶在床上,“偷孩子的是誰?”

“劉美芬。”

宋致遠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眼睛血紅,“她現在哪裡?”

安然閉著眼睛,生怕自己眼淚流下來,那種痛苦和仇恨,是刻在骨子裡的,“你彆管這個,等弄死她的時候我會讓你看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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