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086(2 / 2)

七零錯換人生 老胡十八 15170 字 10個月前

宋虹曉固然可恨,張怡固然可恨,可真正的罪魁禍首,造成貓蛋悲劇的人是劉美芬,其他倆人可以暫時不死,這一個卻是必死無疑的。

宋致遠不說話,血紅的眼睛瞪著天花板,片刻後迅速爬起來,“我去看看貓貓。”

這一去,就是一夜未歸。

安然後半夜睡不著,也趿著鞋子過去,就見宋致遠坐在床邊的小板凳上,長手長腳的縮著,手裡正拿著一本書,其實眼睛壓根沒看書,一直在閨女身上,也不知道這個樣子多久了,這個傻子。

安然在他肩上拍了拍,輕輕用嘴型說:“去睡吧,有我在。”

宋致遠起身,走了兩步,忽然又回頭,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大,現在卻全是紅血絲,比在實驗室熬了兩個通宵還紅,他的眸子,是棕褐色的,微黃的台燈印在裡頭,像兩團小小的火苗。

“對不起。”

安然一愣,忽然就鼻頭發酸,像是一個在沙漠裡長途跋涉兩天的旅人,忽然看見了清泉,這句“對不起”遲來了五十年,不,是五十六年,宋致遠這個王八蛋!

小貓蛋睡得可香可香啦,不知道爸爸媽媽守了她一夜,隻是第二天起來發現媽媽居然給她炸了她念叨好幾天的油條,金黃色的短胖胖的油條一掰為二,蘸著蝦醬那叫一個鮮!關鍵還一人多了一杯白白的鮮奶,這是她很小的時候喝過,後來長大了她已經很久沒喝過了。

“媽媽我們為什麼要喝牛奶呀?”她滋滋滋一口氣灌下半杯,多了一圈小白胡子。

“補鈣才能長得高,身體素質才好。”宋致遠很平靜的說。

“那我為什麼要身體素質好呢?是為了少生病嗎?”

宋致遠頓了頓,眼神裡閃過一絲憤恨,但麵對閨女烏溜溜的眼睛,他的聲音又是非常的溫柔:“保護自己。”

小貓蛋故意捏了捏拳頭,“我已經能保護自己啦!現在就能啦!”

宋致遠點點頭,不說話,可也就是從這一天開始,閨女都不能單獨一個人上下學了,要麼他送,他要沒時間就是妻子送,而放學則是鐵蛋等著,或者妻子接,或者黑花接,反正就是不能讓她一個人來回。

是的,養狗千日用狗一時,黑花也能派上用場了。宋致遠隻是簡單的訓練了三次,它就知道最後一節課上課鈴聲一響就跑去三小門口蹲著,連看門的老大爺都知道這是安文野家的大狼狗。它也不亂叫亂咬,天熱找個陰涼的屋簷下趴著,天冷就找個能曬到太陽的地方,但無論在哪兒它都是好狗不擋道,非常自覺的避開主乾道。

等放學鈴聲一響,它的耳朵就豎得直直的,成倆小三角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門口,那麼多孩子陸陸續續出來,它的眼睛迅速篩選著,當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立馬就竄上去,抱住小主人就是一陣狂搖尾巴。

有它陪著,貓蛋直接能橫著走了,更彆說還有武力值爆表的小石榴,雖然不在一個班一個年級,可她就喜歡來找貓蛋玩兒,學校裡的孩子都知道安文野是那個野人石榴的妹妹,哪怕她年紀最小,在全是十一二歲孩子的四年級裡是個永遠隻能坐第一排的小豆丁。

而安然,也花了幾天時間搞清楚,劉美芬現在住的地方,是她那叫白香桃的獄友家裡,白香桃的丈夫(前夫)是市拖拉機廠履帶車間的工人,名叫謝建安。

謝建安今年四十歲,跟白香桃同歲,人長得相貌堂堂,個子很高,又因為是在拖拉機廠這樣的好單位,分到的房子也有好幾十平,所以在外頭也是個體麵人。

但他最近遇到個不太體麵的事兒,兒子剛高中畢業,準備考大學,可這才是恢複高考第二年,考大學的工、農、兵、學千千萬,兒子的成績本來就不起眼,能考上的希望實在是渺茫……要是沒恢複高考就好了,憑推薦上大學,他或許可以一試。

要是考不上大學,等著他的就是招工,可現在回城的知青多如牛毛,每天都有幾十人上勞動局門口等工作呢,想要等到一個招工機會實在是微乎其微。他現在又還沒到退休年紀,想要讓兒子頂替他的崗位也不可能,真是想想就心煩。

還有更心煩的,是妻子(前妻)白香桃,最近老鬨著要複婚,他其實壓根不想複,因為妻子怎麼說也是背著案底的,萬一到時候影響到他和兒子怎麼辦?車間準備提他當小組長了,兒子也正在關鍵時期,實在是不敢有絲毫差池。

而他宿舍裡,兩個女人正在絮絮叨叨拉家常。

劉美芬十分耐心的幫白香桃篦頭發,動作輕柔的把她卷卷的頭發從頭皮篦到發梢,又輕柔的按壓著頭皮,按得手指上全是頭油,她心裡有點惡心。但她得忍著,“舒服吧香桃姐?”

白香桃閉著眼睛,“舒服舒服,也就你能把我伺候得這麼舒坦,才讓我在裡頭的日子過得地主老財似的。”

知道她看不見,劉美芬臉一冷,你是地主老財,莫非老娘就是你的丫頭?轉瞬,她又溫柔的說:“哎喲,這兒又有幾顆白頭發呢,全白了,摻在裡頭也太明顯了,看著像是老了幾歲……姐你最近是不是沒睡好?”

白香桃雖然眼睛還是閉著,但嚇得不敢動彈,“哎喲趕緊,趕緊幫我拔了,你說我這頭頂咋就這麼愛長白發呢?我也才四十歲啊。”哪個愛美的女同誌能接受呢,可她那頭頂上不知道咋回事,就是愛長白發,發現一次就要讓劉美芬給拔一次,拔得多了,那雞蛋大一塊地方都禿了,露出白白的頭皮。

沒有頭發的遮擋,太陽一曬,那塊頭皮便紅了,遠看像一塊癩子瘡,可她自己看不見,因為每天都是劉美芬幫她梳頭。

劉美芬嘴上答應著,“行,可能會有點痛,姐你等一下,啊。”

手下用力,“滋”一聲,拔下三根頭發,“姐再忍一下,還有。”滋滋滋又是幾下,攏共拔了十七八根,連著毛囊帶肌肉的,竟像是連頭皮也給扯下來一樣。

白香桃痛得齜牙咧嘴,但依然沒睜眼,劉美芬不動聲色的把剛拔下來的一把頭發扔到窗外……然而,如果有人看見的話會發現,那一縷隨風飄走的頭發哪裡是白發?那分明是一把黑黝黝的正常的頭發!

你就說吧,這劉美芬得有多壞吧?住著彆人的房子不算,還把好獄友都給拔禿了!

“對了,你剛才說,你那天的芒果賣給誰?”白香桃睜開眼睛問。

“市總工會一個女乾部,好像叫……叫安然,我聽附近倒爺說的。”

“安然啊,你確定連筐子一起給她了?”

“確定,也怪我糊塗,唉,那天我隻想著早點賣完早點回來給你做飯,誰知道她……她肯定是看見筐子裡的東西,才說要給我連筐子一起買走的。”

白香桃恨得牙癢癢,想起那裡頭的東西,那是她花了老大心力才搞到手的,居然被安然捷足先登她心裡實在是氣不過。“你說她眼睛咋這麼尖,一下就看到我藏在你籮筐裡的東西呢?你都沒發現她咋發現的?”

劉美芬慢條斯理的把她頭發鬆了又鬆,又給她捏肩,“那個人啊,你沒接觸過,很貪財,也很雞賊,她肯定是看見你從哪兒來,手裡拿的啥東西了,不然咋就這麼準呢?黑市上那麼多賣東西的她不買,偏偏買走了我們倆籮筐?”

白香桃心頭一跳,要真這樣的話,“你說……她會不會知道我是乾嘛的?”

“不好說。”劉美芬蹙著眉頭,“她是國家乾部,你說會不會是釣魚?”

“釣我?”白香桃眉毛一挑,又驚又氣,她是坐過牢的,如果因為重操舊業再次進去的話,可就不是五年那麼簡單了,少說也是七年起步!坐過牢的,才知道裡頭到底什麼樣,有生之年她不想再進去了,寧願死外頭也不要再去那種地方。

而凡是想要將她送進那種地方的,都是找死!

她咬了咬牙,“你等著吧,這仇我會幫你報回來的。”

劉美芬嘴上說著“哎呀人家是國家乾部咱們惹不起”“你彆為了我給自己惹麻煩”,其實心裡想的卻是,六年前就因為沒偷到安然的孩子自己惹了一身腥,這一次一定得讓她嘗嘗苦頭。

不過,她心裡還有另一個疑問,“香桃姐,那筐子裡藏的,到底是啥好東西,你給我透個底兒唄,也讓我見識見識?”

說彆的都可以,唯獨這個,白香桃是絕對不會鬆口的,“哎呀你就彆問了,肯定是好東西,這一單要是成了咱們吃香喝辣不成問題,我還想把隔壁老趙家的宿舍買過來呢,到時候咱把中間這堵牆打通,造成一個大通間,咱一家子熱熱鬨鬨在一起,多好啊。”

能買下一套房子的,肯定是非常值錢的東西,可惜便宜了那個安然,劉美芬又是心疼又是嫉妒,為什麼她總是能運氣那麼好!

不過,她還得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抹了抹眼睛,“我都不知道咋感謝你跟謝大哥了,真的,你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說起謝建安,白香桃就來了興致,“唉你說,老謝咋就不願跟我複婚呢?咱們一個屋簷下住著,外頭的人也不知道咱們離婚了,萬一哪天知道還不得說咱們不清不楚?到時候連你我的‘表妹’也要名聲受累。”

劉美芬苦笑:“我都這樣了,還能有啥名聲可言呢?”

說著,白香桃這種晝伏夜出的家夥,一會兒就開始昏昏欲睡。劉美芬收起臉上的淒苦,看著這麼大套房子,裡頭的擺設,雖然很簡單,很樸素,可她知道,這隻是做給外人看的,他們真正的家底兒啊,在彆的地方……

那個地方她趁著白香桃不在的時候纏著謝建安帶她去過一次,裡頭的東西哪一樣隨便拿出去都能賣大錢,黃花梨的櫃子,紫檀木雕金蟒的幾子,哪怕是一把夜壺,那也是鑲金邊的……這樣的家底兒,對外說法是謝家傳下來的祖產,可真正來源……她知道,隻是白香桃以為她不知道。

這個蠢貨,以為能瞞住她?還說什麼當初進去是因為被汙蔑偷了鄰居家東西,後來才知道“無意間撿到”的居然是一串價值連城的麝香手串,因為金額巨大,這就成了偷盜他人巨額財物,這才被判了五年。

這麼拙劣的謊言能瞞住劉美芬嗎?肯定不能啊,搞清楚真相的劉美芬第二天就往她跟前湊,還想辦法在獄裡跟她義結金蘭,做了患難姐妹,心想以後說不定有用得上的地方,但凡她能從手指縫裡漏出一星半點,也夠劉美芬一家子吃香喝辣的。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出獄後,男人不是她的男人,兒女不是她的兒女,家也不是她的家了……此時,無家可歸的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好姐妹”。

城裡的日子,就是再難過那也比鄉下好,更何況謝家的日子可不算“難過”,每天吃不完的精米白麵,還有要肥有肥,要瘦有瘦的豬肉,反正隨便她愛吃啥做啥,更彆說還有那麼多白糖紅糖米花糖,她吃糖都吃膩了!

這樣的好日子,按理來說她應該滿足了,可是,不,她還想更進一步,她不想做這個家裡的“表妹”,不想像保姆一樣給他們一家老小做飯洗衣打掃衛生,不想提著籮筐出去黑市給他們踩點,她想做的……是這個家庭的女主人。

且等著吧,再等等,頂多兩個月,她就能使出殺手鐧。想著,她看向牆上掛著的日曆,又是一年十月一,這是她出獄後過的第二個十月一,以後她再也不會孤孤單單了,她在這裡有了根……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

過完國慶節,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海拔高的山區已經下起了雪。

進入十二月後,陽城市的雪也來了。安然在辦公室也坐不住,得站起來走走動動,抱一個暖洋洋的茶缸子,準備去新領導的辦公室聊聊年底工作的事。

賀林華調走後,新來的主席是從商業局調過來的,也不知道是她心理作用還是怎麼著,總覺著這新主席不大喜歡她的樣子?在賀林華手底下想乾啥就乾啥乾習慣了,現在新領導不喜歡她乾事,隻想讓她聽指揮……還真是不習慣呢。

以前安然享受體製內工作,現在忽然發現,上輩子做生意也挺好的,自由,還有錢賺,跟現在可真是不一樣啊。

正想著,剛要出門,忽然就聽見下頭院裡吵吵嚷嚷,一把又尖又利的女聲響徹整個工會大院:“都彆攔著我,讓安然主任出來,讓她來跟我說,她要不出來說清楚為啥發了一圈福利,誰家都有就我家沒有,這事我跟她沒完!”

安然頓了頓,眯起眼睛,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她安然作為一名堂堂的國家乾部,她就是這麼把咱老百姓分三六九等的嗎?她就是怎麼看不起我這個刑滿釋放人員的嗎?她怎麼對得起咱社會主義國家的工資?我今兒哪兒也不去,討不到說法我就上勞動局,上機關事務局,上市委告她去!”

楊芳芳趕緊跑過來,焦急道:“主任你快躲躲,這是來找茬的。”

辛主席黑著臉,一副痛心疾首(抓到把柄)的樣子,站在走廊的另一頭,看著安然的眼神十分複雜。

安然冷笑,她還怕她不來呢,今兒可算是來了。

楊芳芳更急了,都啥時候了,她們主任咋還這麼老神在在?“這人我認識,叫白香桃,不是善茬,她坐過牢,以前是個土夫子。”

土夫子,其實就是盜墓賊,隻不過是給他們臉罷了。男的盜墓賊安然電視裡見過,可女的,還真是小刀紮屁股,開了眼了!

白香桃醞釀兩個多月,今兒終於找到個安然的“錯處”興師問罪來了,她不為彆的,就想讓她當不成乾部。她不是想釣魚嗎?那就讓她知道知道,惹了不該惹的人,不僅魚沒釣到,還可能連連鉤帶線給她連鍋端咯。

安然確實是在放長線釣大魚,隻不過,魚不是白香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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