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那個氣喲,她的本可以成為數學家的閨女,居然大庭廣眾之下被問這種男女狗屁倒灶的事兒,這是對安文野的侮辱!
一氣,就把自己給氣醒了。
在彆的事上她很開明,可在娛樂這一塊上,她是真不喜歡他們學人唱歌跳舞啥的,她曾經也做過有錢人,知道有錢人那一套,說到底就是資本推出割韭菜的工具,做一個供人取笑玩樂的漂亮木偶,他們真的快樂嗎?
安然看見的更多是不快樂,所以一想到寶貝閨女不好好上學居然去當歌星,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小野?”
“媽你可醒了,我妹早去競賽咯。”包文籃站在門口,沒有進來,但語氣裡儘是嫌棄,妹妹還是他親自送去的呢。
“現在幾點?”
“快十點半了。”
安然一驚,競賽再有一個小時就結束了!她趕緊翻身爬起來,隨便洗了把臉,換上衣服就往考場趕。
考場就設置在酒店後麵,她去到的時候,門口有一群群同樣等候著的家長和老師,有典型的東亞麵孔,也有的是中亞西亞麵孔,五官比較深邃,當然也有幾個白人和黑人,架著□□短炮,不知道是要采訪考生還是考官。
記者對他們的出現本來一開始也沒注意,可耐不住安然漂亮啊,兒子又高大帥氣,全世界無論任何人種對美的欣賞大致是共通的,有好幾個男士一直在看安然,還有一個居然衝她擠眼睛。
包文籃很警覺地站到媽媽跟前,惡狠狠地盯著那幾個扛攝影機的,這要是在書城,不就是耍流氓嗎?
“這位女士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一下。”那個拋媚眼的還有本事過來搭訕,他臉色更臭了。
安然發現他是跟自己說話,也和氣地用英文跟他打招呼。上輩子跟他們打過交道,知道有些人並不是生性放蕩,而是所謂的“文化”就那樣。
聽見英文,白男很是意外,嘰裡咕嚕問她在這裡等誰,當知道是等她的孩子時,他驚訝地又確認一遍:“是你自己的孩子嗎,女士?”
亞洲人本來就比其他人種經老,一樣的年紀看著要顯年輕,在他的眼睛裡安然就像個大學生。
“是的,我的女兒。”安然淡淡地說。
說實在的,因為陳靜那個國際友人不安好心的接近,以及宋致遠李小艾前段時間在國外的經曆,安然對他們沒啥好感,不大想搭理。
可男子似乎一點也不氣餒,自我介紹他叫詹姆斯,是M國某報紙的新聞記者,這一次是專程來做亞洲杯數學競賽采訪的,因為知道了安然的孩子就是選手之一,連忙就厚著臉皮跟她聊天,無非就是孩子多大了,學數學幾年了,是否經曆過什麼特殊訓練,每天花多少時間學習,以及預計成績怎麼樣之類的。
安然本來不想實話實說,怕被歪曲成國人隻是考試機器之類的負麵噱頭,但隨即又想到,明明閨女就是付出了異於常人的努力,彆的小朋友玩耍的時候她在學數學,彆的小朋友看電視的時候她在補英語……她隻想說,單純的天賦並不能決定一切,還得與之相適應的努力與勤奮。
既然努力了,付出了,就應該讓人知道。
於是,安然也沒隱瞞,就實話實說。
果然,其他幾名記者聞訊而來的記者,聞言立馬皺著眉頭嘰裡咕嚕批判起來。
“喔,這個可憐的小女孩簡直就是考試機器。”
“我的老天爺,真是個糟糕的消息。”
安然聽懂了,不僅聽懂了,還十分理直氣壯地用英語回懟:“是嗎?我不覺得,我認為真正的痛苦是違背本心,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才是痛苦,我的女兒喜歡數學,迷戀數學,她把數學當作自己的好朋友,好夥伴,願意每天花很多時間在她喜歡的事情上,就像你們喜歡滑雪,喜歡登山,讓你們能夠選擇每天滑雪登山三個小時,你們會覺著是痛苦嗎?”
幾個外國人被她問得啞口無言,可隻要會找角度,總是能反駁的:“我們滑雪登山是運動,是身體狀態的徹底放鬆,可你的女兒不是,她在學習就是思想的不自由。”
喲嗬,抬杠還挺會找角度哈?
安然笑得更燦爛了:“不不不,你們覺得身體放鬆是自由,我們覺得身體不能處於相對靜止狀態就是辛苦,是勞累,相反的,如果頭腦能動起來,卻是非常不錯的鍛煉方式,我們華國人有句話叫‘流水不腐戶樞不蠹’,你們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古老的東方的神秘話術,那可是每一個記者都感興趣的,忙問這是什麼意思,一下就把話題給扯遠了。
用古老智慧碾壓他們,不就是安然的初心嗎?
她就是要嘚瑟,要驕傲,要故意說一些他們聽不懂的抓心撓肝的語言,古老的東方語言和智慧豈是你們這種剛開化沒幾年的昂撒人聽得懂的?反正她就怎麼高深怎麼解釋,越解釋越讓他們聽不懂,到最後變成一個個的不明覺厲。
***
另一邊,安文野早早地七點鐘就醒了,自己輕手輕腳洗漱好,跟起床練武的哥哥一起到餐廳吃早飯,為了不影響考試,她隻是吃了兩個雞蛋兩杯牛奶兩個麵包兩個橙子兩個核桃兩盤花生兩份小米粥……而已啦。
畢竟,她的胃從小就是無底洞,給多少吃多少的。
哥哥把她送到考場門口,看著她走進去,自己就先回去了。這一次的競答是很正式的,家長不能入場的。可她發現不遠處坐著好多大人,各種膚色的都有,看見她進來立馬就有人來問她叫什麼名字,說的也是英語。
她安文野是誰呀?那可是安廠長和宋所長的寶貝閨女,她啥大場麵沒見過呢?自然是大大方方回答唄。
眾人見她年紀很小,精致得像一個漂亮的東方瓷娃娃,神態從容的樣子,都有點吃驚,少不了得問東問西。
安文野一開始還耐心回答,到後麵發現怎麼問著問著問到她爸爸媽媽是乾啥的?從小在陽二鋼和603培養的嗅覺讓她心生警惕,“我的父親和母親都是工人。”
在華國,安然和宋所長都是工人階級,沒毛病。
兩名普通工人的孩子能穿得如此體麵,培養得如此優秀,這群外國人不得不思考,東方古國真的有大家想象的,媒體宣揚的那麼貧窮落後嗎?
很快,安文野的注意力被一個胖乎乎的男孩子吸引了,那不是張一帆,哦不,池上亮二嗎?
池上亮二也看見她了,回頭對著她陰惻惻地笑。
原本以為會嚇死這個小臭丫頭,誰知道人家壓根就不理他,看一眼就平靜地轉開視線了,當她不存在。
比跳腳更讓人生氣的是什麼?是無視。
池上亮二翻個白眼,心道:小臭丫頭,那年讓你搶了風頭,今天我就要打得你落花流水,讓你嘗嘗咱們日本人的厲害!更何況還有自己養父母被騙的一萬四美金,真是想想就恨呐,那麼多錢要是沒被騙走,他們日子還能過得更好。
去年,他們本以為淘到寶了,生怕那個女人反悔,拿著東西連夜跑回日本,原以為有了那塊價值連城的粉鑽就發大財了,至少抵十年啥也不用看,坐吃也不會山空……誰知,等到了日本家中,清洗乾淨鑽石上的血跡後發現,那壓根就不是什麼粉鑽,是一塊粉色的玻璃片!
更可惡的是,他們已經簽下了絕不可反悔的買賣協議,打官司也沒用。
池上老賊明明是自己看走眼卻不肯承認,把氣撒他身上,對他好一陣拳打腳踢。誰說日本人不打孩子?哦也對,畢竟他不是他們真正的孩子。
池上和賊婆娘本來想的是,既然如此,那就再到華國去一趟,要查出這一家子的底細不難,到時候直接上家裡偷去,他們就不信了,那麼貴重的寶石他們不帶身上肯定也不會放彆的地方,肯定就是在家裡。
看機票都買好了,華國那邊的老熟人忽然告訴他們,他們已經被華國政府通緝了,罪名是走私文物,一旦入境就會被抓。現在還沒有引渡條約,他們在自己的國家暫時是安全的,但意味著以後都不能再去華國淘寶了。
華國啊,那真是一片肥沃的能讓人流連忘返的土地,遍地是黃金的地方,那麼多上千年前的古物他們自己人不懂得珍惜,他們要是能拿到那些東西,以後不僅自己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還能為戰敗的大和民族爭口氣,豈不痛快?
可是,就因為一個舉報電話,他們的財路斷了。
你就說吧,池上老賊一家能不恨安然和小野?
沒一會兒,比賽即將開始,要抽簽了,這一次不分組,各自為戰。一共一百個參賽選手,華國6人,本子20人,韓國20人,新加坡15人,港城12人,其它國家都是四五人。
彆說,小野還挺不開心的,為什麼港城比華國還多?為什麼本子和韓國比華國還更多?真是令人討厭呢!咱們國土麵積那麼大,人口那麼多,是真的挑不出來嗎?
不是,其實就是國際地位決定話語權。
不過,選手多又怎麼樣?小野轉了轉手腕,沒聽過一個成語叫濫竽充數嗎?
一百名選手,抽簽抽的其實就是座位號,安文野運氣還不錯,抽到了中間位置,不過倒黴的是池上亮二在她不遠處,中間就隔了一個位置。反正是各自為戰,小野也懶得看他,就條理分明地先把座位凳子、桌子、搶答器檢查一番,發現都能正常使用後,才乖乖地坐凳子上,等著開始。
這次的場地正中央桌子上還有一個電視機一樣的大家夥,小野隻看一眼就知道,這大概就是師父他老人家說過的計算機了。現在歐美發達國家已經開始逐漸使用計算機,通過計算機來完成一些複雜的計算,以及繁雜的記錄。
這台計算機跟電視機一樣,有開關,但電視機是負責輸出的,計算機則可以同時完成多項輸入和輸出……當然,小野相信媽媽說的,人的主觀能動性是極其強大的,再厲害的計算機那也是人腦設計出來的,所以她一點也不迷信這個計算機。
池上亮二在那邊一會兒齜牙,一會兒鼓眼睛的,像隻癩/□□。
小野通通充耳不聞,眼睛狀似無意地把考場打量個遍,從小媽媽就教給她的好習慣是,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少說多看,注意觀察門窗的位置和開啟方式、狀態,當然也得看看頭上天花板。
不過,這一看,還真看出門道來了,她發現她頭頂上的電扇好像跟彆的位置的不一樣,旋轉受力時會有一個微不可見的傾斜,傾斜方向正好朝著池上亮二那邊。
沒一會兒,比賽正式開始,一百名選手就位,一溜兒評委排排坐,主持人開始用她毫無感情的英語念題了。
雖然是英文的,但小野這一年英語聽力突飛猛進,基本沒難度,題目沒念完她就知道答案了,因為對於問題的傾向性她是有一定預判的。她隻需要按搶答器就行,不過這一次的競賽跟以前不一樣,必須是在主持人把題目念完之後停頓兩點幾秒,說出“搶答開始”的時候,大家才能按搶答器。
這就導致會答的人太多了,她運算速度的優勢不能發揮出來,因為同一時間按下去的太多了,無法分出先後,有的時間相差僅有0.01秒,是否有失公平?
小野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原來正中央那台電腦的用處就是自動識彆、統計哪一個搶答器是最先被按下去的!
哦豁,原來是這樣,機器確實比人力更公平。
前麵幾個題都不算很難,小野儘管很努力,很快的手速,但還是有比她快的,所以十個題裡她隻搶到兩個。隔壁的池上亮二搶到四個,得意得很,尾巴都快翹上天了,看著小野的眼神裡滿是挑釁:哼,著急了吧?你都會做又怎麼樣?你能搶得過我嗎?
然而,他再一次失望了。
安文野不僅沒被他激怒,甚至覺著他的行為很可笑,更彆說著急了,一共一百道題呢,她隻是丟了八道而已,不至於著急。就是丟了大半,隻要她答對的比其餘所有選手都多,她也還是會贏,她已經在心裡迅速地算好概率了。
畢竟,前麵十個題很簡單,在她看來隻要長著腦袋都會,能搶則搶,搶不到也沒關係,這一次的得分不是均分,是隨著難度不斷加重比分的。前十題每題一分,第二個十題每題一點五分,第三個十題每個兩分……以此類推,但凡是最後十題能答對一題,就相當於搶到最初五個半題了。
你就說吧,以安文野的觀察力和計算能力,她會緊張?會灰心?這才哪兒跟哪兒啊,小子。
當然,她也發現了,跟她一樣打算的大有人在,這次能代表一個國家來參賽的,基本是那個國家初中組(十六周歲以下)最厲害的選手了,年紀比她大,懂的事也比她多,自然想的也多。所以她發現,從第二組題開始,按搶答器的速度雖然沒有上一組快了,但人數卻比上一組多。
小野很爭氣,搶到了三題。
池上亮二隻搶到一題,嘴都氣歪了,頭頂上的電風扇呼啦呼啦轉著,在他胖胖的腦袋上留下一層陰影。
然而,更讓他氣歪嘴的是,第三組題他使出吃奶的力氣也隻搶到兩題,一題或者一題都搶不到的才是大多數,誰知道回頭一看,安文野居然輕輕鬆鬆心平氣和就搶到了三題!
可惡,居然還是比他多一題。
第四組,難度更高了,搶答速度越來越慢,主持人說出“請回答”之後兩秒鐘才有人陸陸續續按搶答器,小野腦子的計算能力是很強的,當然其他幾名日韓選手也不慢,再加上池上亮二確實也是有點天賦的,幾個人一瓜分,小野隻搶到三個題,當然也是這個組最多的了。
到了第五組,她依然保持著三道題的優勢,池上亮二徹底沒招兒了,他的運算速度和數感都不如小野,勤學苦練,時間充足的話可能不分上下,但在有限的時間內,他還真不是對手。其他幾名選手一直跟小野保持前後身的差距,總分基本是差不多的。
終於,進行完五輪後迎來了中場休息,安文野早上牛奶喝多了,得去上廁所,順便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主持人通知,因賽製規定,需要將所有考生的座位進行隨機對調,避免使用同一部搶答器如果反應不及時的話會有失公平,而好巧不巧的,小野就抽到跟池上亮二進行對調。
場內嗡嗡嗡有點亂,大家交頭接耳議論著換位子的事,不知道明明一開始沒有把這一條寫進賽製規則裡,怎麼現在臨時起意嗎?
作為一個專注的好學生,安文野其實不在意彆人說什麼,因為不管怎麼說她的成績跟坐哪兒沒關係。
她表麵不動聲色,讓跟誰調就調,等過去以後第一時間檢查自己的搶答器是不是有問題,檢查一遍不算,得檢查兩遍三遍,甚至趁著比賽沒開始,舉手表示自己的搶答器或許有問題,提出需要老師更換一台的要求。
反正不管有沒有問題,必須換掉。
這種國際賽事,多的是備用的,換來一台新的搶答器以後,小野又試了幾次,這才露出舒心的笑。她彆的不一定懂,但媽媽說的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個池上亮二跟她和媽媽可是有仇的,去年的事她沒忘,他們也不可能忘。
同時,她一抬頭就看見電扇傾斜角度更大了,完全是朝著自己這個方向來的。
幸好,她換一台的要求起作用了,這一部搶答器十分順手,反應似乎特彆靈敏,幾乎是那邊剛說可以答題了,她就按下去了,還總是能領先那幾個選手一步,不多,也就三分之一秒而已。
連續幾輪下來,她已經穩居搶答榜第一,池上亮二已經徹底輸得閉嘴了,是否心服口服不知道,反正安文野也不關心他服不服,她現在關心的是,最後十題會是個什麼難度的題目呢?畢竟前麵幾組她都覺著難了,這還是姚老給她專門針對性的訓練過,如果沒訓練過,估計都沒這個成績。
前麵幾題尚可,這一輪基本沒幾個人搶了,所以她有足夠的時間思考,在眾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答對了五個題,因為思考時間太長,錯失兩題,還有兩題是被其他選手搶到了。
現在,就剩最後一個題了,即使答不出來,她安文野也會是冠軍,目前場內就她分數最高,甩開第二名快十分。因為沒有懸念,場內觀眾對其他選手興致缺缺,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在她一個人身上。
所以,她更不著急了,就靜靜地聽著主持人在念題……忽然,異變發生在一瞬間,池上亮二頭頂那原本呼啦呼啦轉著的電扇,不知怎麼回事就飛出去,猶如一匹脫韁的野馬好巧不巧朝著小野的方向飛過去。
那是一個高速轉動的金屬片集合物,以那個速度飛過去,所有人都預見了結果。就連池上亮二也驚呆了,他雖然嫉妒,雖然憤憤不平,每次看到小野沒搶到他比誰都幸災樂禍,可是……
他記得,池上兩口子說過,忍了一年,這一次會來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而當時,他們都不知道競賽中途要隨機換位,如果不換的話,現在坐那個位置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