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116(1 / 2)

七零錯換人生 老胡十八 17755 字 6個月前

“出啥事了你慢慢說。”安然說著,已經披上小野遞過來的軍大衣準備出門。

張衛東也要去,安然攔住他,“你喝了酒待會兒就不要開車了,宋叔叔送你們回去。”

這家裡就隻有宋致遠沒喝酒,大概也沒人見過他喝酒的模樣。

“行,嫂子你們先坐著,我送小安去單位。”老宋拎上車鑰匙說。

邱雪梅一聽出事了,戰戰兢兢,想要讓衛東趕緊有眼色點上去看看有沒啥能幫上忙的吧,小安又已經下樓了,可就讓兒子安安穩穩沒事人似的坐家裡等著,又不像話。

倒是小野和文籃安慰她:“雪梅姨你彆擔心,我媽能搞定,肯定的。”

“就是,廠裡還沒廠長搞不定的事兒,媽你就放放心心吃吧。”衛東話是這麼說,可沒坐一會兒也坐不住,說是出去看看,其實是偷偷騎了文籃的自行車上廠裡去了。

安然把小何叫上車,外頭冰天雪地,車裡也沒暖和多少,因為沒空調,把個小夥子冷得直搓手。

“出啥事了?”安然看他嘴唇不哆嗦了才問。

她這麼能沉住氣的廠長不多。

“精梳車間出問題了,機器壞了,機械廠的工程師讓我趕緊來找您,王主任是小劉去通知的。”

精梳機,也就是她搞產研結合的試點車間,出問題的就是試點設備,王主任就是車間主任。

這要是出問題了那可真是臨頭棒喝,就跟一盆冷水潑到正在勢頭上的安然和王主任頭上一樣。

安然心頭大驚,但她麵上沒有焦躁,而是十分冷靜地問:“人沒事吧?”

“沒事,幸好工人離得遠。”

安然舒口氣,隻要是人沒事,那就都不是真正的大事兒,在她心裡再金貴再進口的機器那也沒有人命重要,車間裡任何一個工人都不止是工人,還是頂梁柱,以及頂梁柱後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

路上雪不厚,保險起見宋致遠開得不快,但很穩,十五分鐘才到廠裡,安然隻留下一句“老宋你先回去待會兒送送他們”,人就已經進了廠裡。

宋致遠看著妻子的背影,有點恍惚,在白晃晃的雪地裡慢慢變成一個黑點,他忽然很能體會姚老說的,他不能光把這個安然同誌當作賢內助,還要當成他的戰友,當成這個家庭的火車頭。

精梳車間裡,一群值夜班的工人正圍在一台精梳機旁,七嘴八舌討論著。

“這咋就不動了呢?”有人想摸一下,被其他人一把打手上。

“不會是保險絲燒了吧?”

“燒了那咋車間燈還亮著?”

聽見那節奏均勻的,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大家都知道是強人安廠長來了,人群自動往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通道。

“廠長來了。”

“怎麼回事?”

“我按照操作流程,正常使用著,它忽然就‘卡擦’一聲不動了,我趕緊讓工程師來看……”說話的是操作工人,他挺著急的,生怕這事會算他頭上,畢竟好幾萬的機器呢,少顆螺絲釘他大半年就白乾了。

搞不好,甚至有可能丟工作。市一紡有個車間工人就是因為發生安全事故,燒壞了一台蘇聯設備,沒有工程師給他們維修,設備最終隻能報廢,直接造成幾萬塊的損失,廠裡把工人給開除了。

安然點點頭,“你彆急,把當時的情形跟工程師說清楚了嗎?”

隻要是安廠長這把平穩沉靜的聲音,他們就有找到主心骨的感覺,忙點頭說:“已經說清楚了,三位工程師都來了,在裡頭修理著呢。”

安然看看時間,趕緊進去問工程師,“有頭緒沒?”

“暫時還沒有,估摸著今晚怕是修不好了。”工程師歎口氣,現在還沒把問題出在哪兒排查出來,不知道要耽擱多久,最怕的是到時候他們也解決不了那就麻煩了,因為這是不能再請日本工程師來維修,更不可能返廠的了,原因嘛……大家都知道。

所以,不僅工程師著急,安然也很著急,這可是大幾萬的設備,搞不好就得砸手裡了。這也是當初她提出產研結合思路時廠裡反對聲音最多的一個點,怕搞成“四不像”,到時候設備修修不了,拆拆不開,退退不回去。

當初,安然就是力排眾議做的決定,如果真被眾人“料對”了,那可不止是丟份的事兒,還得受處分,畢竟這是決策失誤造成資產重大損失,要是再有人搞點小動作的話,那……

當然,這是最壞的結局,安然本人還是比較樂觀的,自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心裡還是期盼著能修好。不知道為什麼,她有直覺,如果能邁過這道坎,他們的工作就會有突破性進展。

這種感覺她一直都有,就像當年宋致遠打撈沉船時一樣,沒人敢想象,也沒人敢相信他能做到,但安然就是能。

她又看了看手表,“這樣吧,既然機器壞了,大家這個夜班就不用上了,都回家休息去,考勤給你們打滿勤,雪天路滑,注意安全,啊。”

這才上了兩個小時的夜班就能休息,還是滿勤?工人哪個不高興呢?雖然機器壞了,但心裡都像小孩子似的希望這樣的“好事兒”多來幾次才好。

不過,下一秒,安然就打破了他們的幻想,“事關每一個人的利益,這事先不要說出去,明天你們照常來上行政班就行。”

工人們剛走,張衛東也騎著自行車趕到,“廠長怎麼樣?”

安然把事情說了,責怪道:“你這人怎麼不聽話呢,都說了彆來,騎車凍壞了吧?”

今兒外頭氣溫零下三四度,冷是真的冷,她坐汽車裡還凍得發抖呢。

“沒事。”衛東站在那兒看了會兒,又進後頭機修房裡看了看情況,“估摸著得通宵,廠長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我看著,有情況我會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

上個月,安然家裝了一部電話機,終於不用再跑到603廠辦接打電話了,隻是廠辦值班的人情急之下沒想起這事才親自跑了一趟廠長家。

安然也不逞強,反正自己在這兒啥也乾不了,又是天寒地凍,“好,你媽你彆擔心,我留她在我那兒住幾天。”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衛東來就是給自己減輕負擔的。

安然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老宋又開著車子來接她,順便還給帶了倆暖水袋。

安然一看袋子上套著個黑白小熊貓的套子,就笑:“怎麼把小野的也拿來了。”

“家裡有空調。”宋致遠看她一眼,見臉頰凍得通紅,就把車靠邊停,解下自己的圍巾遞過去,“捂捂臉。”

“喲,看不出來我家老宋還會關心人了。”

這話可真是老宋受用得不得了啊,整個人暖得都有點飄了,他輕咳一聲,“我大哥,也就是宋明遠給我來信了。”

“說了啥?”安然把還帶著他體溫的暖暖的圍巾圍在脖子上,拉高捂住臉頰,居然說不出的舒服。

宋明遠從小野那裡問到他們的家庭住址,隻是不知道宋致遠的具體工作單位和地址,所以給家裡寫了封信來,603收發室收到後就第一時間給他送來了。說實在的,從港城寄來的信,這倒是第一次,所以廠裡還專門好好的研究了一下。當然,在進入國門的那一刻就審查過了,不然也不可能寄到603來。

信裡當然是沒說啥不合適的內容,無非就是身居海外心掛三弟,父母年歲漸長很是思念他,對以前做過的錯事也很後悔,勸他彆跟老人計較,有時間回去看看他們,如果生活上有什麼困難記得要跟他這個大哥說,他一定儘力。然後順便還提了一嘴安然的工作,鼓勵她把紡織廠做大做強,以後有機會一定來參觀學習。

話是漂亮話,安然不予置評。

宋致遠咳了一聲,覷著她臉色說:“他問小野電腦學得怎麼樣,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去國外學。”

“哪個‘國外’?”

“上次不是有麻省理工的全獎……”在孩子的問題上,他是有點怕小安同誌翻臉的,“大哥說如果小野願意去國外念書,他來負擔所有費用。”

這時候能出去留學,那是光宗耀祖的事兒,更彆說是麻省理工,那曾經是宋致遠很向往卻沒機會去的學校,裡頭的數學係確實是排名第一的,全世界最強的數學人才都向往那裡。

而且還是全獎留學機會,他比安然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安然知道,他並不是真的怕她,是知道照顧她的感受而已,於是也放軟了聲音,握住他的手,摩挲兩下:“她要不要出國讀書,等她高中畢業由她自己決定,真出去了,咱們也不用誰幫襯負擔費用,要是連自己孩子上學的錢都沒有,那咱們也不能讓她出去受苦不是?”

真高中畢業出去的話,安文野也才十三歲,小留學生啊,那得多辛苦呢?異國他鄉,遠隔重洋,既沒有父母的陪伴,又沒有足夠的經濟來源,這不是把孩子送出去受罪嗎?

宋致遠之所以能長大,能上大學,全靠他的導師把他當兒子撫養,他知道那種寄人籬下無依無靠的感覺,頓時心一痛,打死也不提小野留學的事了:“好,那我拒絕他。”

倆人回到家,小野還在電腦前鼓搗,鄰居們則擁在電視機前目不轉睛。《陳真》是今年度最熱門電視劇,尤其陳真重建精武門,重挫佐藤這一段看得603的男女老少們熱血沸騰,誰都會哼幾句主題曲,來幾句台詞。

但安然怎麼可能告訴他們,陳真最後還是跟佐藤同歸於儘了呢?

說來,這個時代的電視劇跟五十年後的電視劇還是不一樣的,這時候的孤膽英雄很多都是HE,觀眾們雖然難過,悲痛,但似乎都能接受,也更向往這種向死而生的奉獻與犧牲。

五十年後誰要是敢把主角演死,等著他的就是大型網暴現場吧?

老宋過去看了看閨女,笑了:電腦剛買回來的時候她十個手指頭還挺僵硬,好像不知道要怎麼用,他教她打字(英文字母),她好像也隻會用兩根十指,一指禪戳來戳去看著都疼。

現在呢?人十根手指靈活得蝴蝶翅膀似的,翩躚起舞,二十六個英文字母像彈鋼琴一樣漂亮,打得可起勁了。

這才三個月不到,她已經把全本《MathematicsLossofCertainty》逐字逐句敲成電子版的了,這可是三百多頁近四百頁的大部頭啊!而且其中有非常多生澀的專業詞彙,當大家都在看電視的時候,她就那麼瞟一眼就能在鍵盤上敲出來。

關鍵學習一點沒耽誤,她就是利用寫完作業的時間來乾的,比人專業的打字員還厲害!

宋致遠也不得不佩服,自己閨女的毅力,真的不是這個年紀孩子該有的。當然,她的倔強也不知道遺傳了誰,上次在港城跟媽媽賭氣的事他已經知道了,姑娘已經用她越來越多的“小動作”來宣布自己的成長和獨立,他能怎麼樣呢?

反正他插嘴是插不上的,隻能努力做好母女之間的緩衝帶、潤滑油而已。

晚上,小野把自己的房間讓給邱雪梅姨媽住,她和媽媽睡主臥,而老宋嘛,就去另一間跟文籃睡。不知道是適應不了書城的氣候還是怎麼回事,安然這兩年冬天手腳冰涼得厲害,尤其膝蓋和手肘關節,能明顯感覺到那種涼冰冰的僵硬感,每天晚上老宋都會給她揉一揉,搓一搓,現在小野來倒是不用了。

因為這是個小火爐啊!

安然一靠近她就能感覺到熱烘烘的暖意,就像被窩裡多了個小暖爐。

她還特彆貼心,老宋告訴她媽媽膝蓋冷,她就自己挨過來,用自己的大腿夾住媽媽膝蓋,搓來搓去。

剛挨上來的時候,她也被冰得打冷顫,安然讓她快放開,她卻怎麼也不放,仿佛能暖一暖媽媽是天大的事兒一般。

這不,今晚她還會抱著安然問:“媽你這真是以前月子沒做好的老毛病嗎?”

安然其實也有點拿不準,她一說症狀,所有有經驗的婦女都告訴她,這就是落下的月子病。可她也很疑惑,明明自己月子做得不差啊,不用吹風,不用碰涼水,母親天天燉湯給她喝,更不用像其他婦女一樣下地勞動,心情也保持得不錯,這也能落下月子病?

可要說不是月子病吧,為什麼前幾年沒有,今年才開始明顯起來呢?難倒真是三十歲一過,身體就走下坡路了?

“媽你會不會後悔生我呀?”

“不生我的話,你就不會生病,不會變老,不會……”

安然一愣,“傻瓜,怎麼會呢?媽媽後悔的是沒有好好保護你。”

小野不懂,但她覺著,媽媽的病一定是因為生自己才患的,一把抱住安然,“媽我愛你。”

這樣久違的突如其來的表白,安然真是受寵若驚,不過,下一秒她就覺著這孩子依然是小孩子,因為她居然鬨著要睡外麵,“像個男人一樣保護”媽媽。

安然哪裡需要她保護哦?她不過就是想要睡外側罷了,好像那就是長大的一個刻度一般。

這一夜,安然睡得挺好,一點也沒有要淪為千夫所指的焦慮,第二天天剛亮,她和孩子們還在睡,老宋起來做早飯,忽然聽見電話響,是睡次臥的邱雪梅接到的。

“小安,衛東來電話了。”

安然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給床外側的閨女掖好被子,”衛東,怎麼說?”

“好消息廠長!”

“工程師的改良成功了,咱們昨天罷工那台機器其實是工程師在實驗最大馬力,現在咱們的設備一台頂日本人兩台了廠長!”

安然的瞌睡立馬就醒了,“果真?好,你先幫我看著,我馬上就到。”

***

這一天,是東風紡織廠一個技術走向裡程碑的日子,所有人都在為精梳機的改良而歡呼鼓舞,這意味著什麼,每一個工人都知道。

因為安廠長又當著所有人的麵打雞血了,說隻要精梳機能正常運行一個月,這個月就能每人多發十塊錢的獎金。東風紡織廠一共六百名工人,每人多十塊,那就是六千塊啊!這六千塊哪來的呢?當然是從增加的產量上來的,所有工人,無論在哪個崗位,為了這十塊錢的獎金那叫一個乾勁十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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