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地宮邊緣的時候,已是天亮。
烏鱬低低地咕嚕幾聲, 似在發出某種暗號。很快有一個幽冥小兵出現在他們麵前, 但不是敵人,而是烏鱬安插於巢穴的內應。
“我們此行意在奇襲, 目標隻有幽冥王, 必須速戰速決。”烏鱬說,“為了避免驚動幽冥王, 進入地宮的人越少越好。”
孟亦覺往下看了一眼——隻見在山巒下方的盆地中,層層疊疊是用巨石修築而成的半露出地麵的地宮。無論做工還是防衛措施都有些簡陋, 應是幽冥族的臨時駐地。
烏鱬說,根據內應的情報, 幽冥族最近戰事頗多, 幽冥王魔氣損耗較大,尤以新月之日最為虛弱——恰好就是近幾日。而且由於其他部族在北方不斷騷擾、進犯, 幽冥族分出了一部分兵力去阻擊,巢穴內現有的兵力也不多。
但即便如此,孟亦覺遙望著那堡壘般堅實的地宮,心裡仍是忐忑。
在原著裡水傲天可是修煉了好幾年才帶上小弟們前去幽冥族複仇,如今烏鱬這一番趕鴨子上架, 實在是太過倉促。
他往旁邊掃了一眼,見月璿尊等人麵無表情,不知這幫高人究竟在盤算些什麼。難道他們也跟烏鱬一樣, 把勝局賭在了吃了魔丹的水泠淵身上?
孟亦覺思索不出, 隻憑直覺猜到, 這當中隻怕還有故事。
烏鱬說完話後,月璿尊表示自己將和孟亦覺跟隨水泠淵進入地宮,其餘人留守地麵,準備接應。
進地宮當然沒法拖著超大的身體。烏鱬呼哧幾聲,龐大的身形忽然快速地矮了下去,瞬間縮小了數十倍。這樣一來,這昔日巨獸變得和娃娃魚差不多似的,當然——它的臉比娃娃魚醜得多。
“走吧。”迷你烏鱬抬起爪,往前指了指。
看到月璿尊親自隨行,孟亦覺稍稍放心。作為宗門三尊之一,月璿尊精通劍道,在劍修上的實力僅次於掌門雲望峰,自創招牌劍法“璿璣劍式”雖不擅長應對群攻,但單挑起來極有優勢。
在小兵的帶路下,三人一獸擠入地宮密道。
剛下地宮,孟亦覺立刻感受到從四麵八方湧來的陰寒,刺激得他肺管子抽疼。水泠淵立刻握住他的手指,將暖暖魔氣輸入他的體內。
孟亦覺不想讓他浪費魔氣,但泠淵輕聲道:“我剛吃得很飽,師尊正好幫我消消食兒。”
孟亦覺笑了下,但想到接下來將會麵對的事情,他的笑意很快隱沒了。
他從側邊悄悄地觀察水泠淵。馬上就要見到滅族仇家了,不知他此時是何心態。
想到水泠淵悲慘的身世,他有些怔怔出神。
水泠淵很快察覺,唇角勾了一勾,“師尊,你偷看我乾嘛?”
“我沒偷看你。我隻是……”孟亦覺立刻否認,但又說不出所以然,隻好把目光收回去,抿了唇盯著地麵看。
烏鱬小咳了聲,“幽冥王就在前頭呢,你們要聊天也得出去再說。”
水泠淵冷冷掃了它一眼。
一行靜默前行。
出人意料的是,這一路上幾乎沒遇到什麼巡邏的小兵,這不禁讓孟亦覺感到怪異。他很擔心這又是一個局,就像前夜那樣,無聲無息引他們入甕。
然而,不說一心想要殺幽冥王的水泠淵和烏鱬,就連月璿尊也是一副漠不關心、埋頭疾走的模樣。孟亦覺心中更是不安,難道他們都沒覺得這地宮太過安靜,靜得很有些蹊蹺?
走了約莫一刻鐘,前方才漸漸有了敵兵活動的聲響。
月璿尊擅長無聲劍術,出手無影無蹤,那些巡邏放哨的小兵剛露麵就被她一劍封喉。烏鱬緊隨其後吐出毒液,把屍身腐化成泥,藏到牆根。
一路安全走到頭,前方敞亮起來,似是到了大殿,那裡已有一員鬼將攜帶數個高階幽冥戰士等候。
見了他,烏鱬身子迅速膨脹變回原形,大搖大擺爬到那鬼將前,笑道:“都解決了?”
“這半邊地宮都在我控製之下,但你們最好動作快。”鬼將注意到烏鱬身後的三個人,在水泠淵身上多停留片刻,往右邊一指,“幽冥王的宮殿在那邊。”
看來這個鬼將那就是烏鱬在幽冥族最大的內應了。孟亦覺從兜裡數出幾張強力殺傷符咒握在手中,三人直撲王宮。
月璿尊幾招掃平門前障礙後,他們衝進宮殿,果然就看到了半躺在中央石椅上的、掩著黑袍的幽冥王。
那一瞬間,孟亦覺感覺到水泠淵身上魔氣驟然波動、起伏、爆散開來,將他黑色的碎發都吹得揚起。
不單是他被震得身軀搖晃,就連默立一旁的月璿尊,指向地麵的劍鋒也微微顫抖。
水泠淵慣來波瀾不驚的麵容上,第一次出現了震撼的怒意。
斜靠在石椅上的幽冥王,眼睛慢慢睜開一條縫。
“你來了。”
幽冥王聲音低沉暗啞,十分平靜,似乎早已有所預料。他從王座上慢慢直起身子。
孟亦覺忽而蹙起眉,從對方遲緩的動作裡看出一絲異樣:他的狀況似乎有些糟糕,和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不是說幽冥王勢力強大、彆的部族都怕他嗎?可如今這副病懨懨的樣子,還有外麵那大搖大擺的叛將和寥寥無幾的守衛,都讓這位王者看上去無比落魄。
孟亦覺一怔,有了不好的預感。
就見幽冥王慢騰騰走下台階,站在他們麵前,一字一句道:“水魔,一年前率兵滅了你們全族的,就是我。”
水泠淵一言不發抬起右手,魔晶骨立現於其上,魔氣一瞬爆發,在寬闊的大殿裡一圈一圈地震蕩,把旁邊孟亦覺的衣袂和長發都吹得飄了起來。
“哈哈……真是衝動的年輕人。”幽冥王防也不防,他背著手,好整以暇打量著水泠淵,“你比我一年前見到的時候,長大許多。”
“廢話,納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