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論間,隻見那鉤蛇一個回身橫掃,泠淵避之不及,迅速躺倒在地。但那蛇身彎彎繞繞,蛇頭剛轉過去,又再度繞了回來,乾脆利落地朝泠淵張大嘴巴,一口咬下來。
一瞬間瞧見蛇口裡的森森白牙和蠕動的腔肉,泠淵忽然靈光一現,將手中魔晶骨擲入蛇口中,隨後就地一滾,躲過了一撲。
口中飛來一個小圓石頭,鉤蛇本不在意,正要接著進攻手無寸鐵的敵人,突然,它動作停滯了。
喉嚨中的“小石頭”,正在不斷變大。
巨蛇瞬間愣住,拚命想要把魔晶骨吐出來。但它狠狠嘔了幾下,魔晶骨卻跟粘在它喉管裡似的,不但吐不出,反而越脹越大,將它死死卡住。
鉤蛇痛苦萬分,狂扭起來。
泠淵迅速從它的身軀下衝出來,招呼旁觀的所有人:“快走!它要炸了!”
人們連忙奔逃。待所有人撤出後,水泠淵隔空操縱魔晶骨,朝著空中一握。
不出多時,隻聽一聲劇烈的爆響,魔晶骨在鉤蛇內部猛地爆炸了,沒有厚甲保護的皮肉瞬間被無數飛射的碎片擊穿,鉤蛇長嘯一聲,轟然倒地。死了。
場內場外,喝彩連連。
觀眾席上,不但白霄真人激動得連連叫好,就連孟亦覺也忍不住站了起來——他的泠淵,從來不會失敗,不會被打倒,永遠不會讓他失望……
突然間,他隻覺天旋地轉,腿腳一軟就跌倒在了地上。
頭疼欲裂,胃裡反酸,呼吸困難,這感覺……和早起時一模一樣……
白霄真人一回頭,見孟亦覺突然摔倒在地,他趕緊去扶:“怎麼搞的,師弟你是不是太激動了,都摔了一跤……”他猛然打住話頭。
隻見孟亦覺臉色煞白,捂著心口,艱難地喘著氣,額前不斷淌下冷汗。
白霄真人頓時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是不是又像早上那樣,突然不舒服?”
孟亦覺點了點頭。他努力將手伸進兜裡,顫抖地拿出藥瓶,但還未將其打開,意識便迅速消退,眼前一黑。
藥瓶從無知覺的手指間滑落,掉在地上,裡頭的藥丸滾落出來。整個人昏厥過去,不省人事。
白霄真人大驚:“亦覺師弟!”
月清尊注意到這邊的狀況,“怎麼回事?人怎麼突然暈了?”他立刻招來宗門的醫修,也是老仙醫的弟子之一,“黃月,你來看看。”
黃月立刻起身,“是,尊主。”
他走過來,將手探到孟亦覺的靈穴上按了按,露出訝異神情:“他脈象很紊亂,不正常!尊主,我現在得馬上回客苑為他醫治!”
月清尊點頭:“好,你們快回去,有什麼事情立刻向我彙報!”
白霄真人即刻把孟亦覺打橫抱起,與黃月一道匆忙離席,走出了練武場。
*
魔獸圍獵場中,水泠淵對於考場外的變故無所察覺。
他方才經曆過一場惡戰,此時正盤腿坐在地上休憩,靜默地喝著壺裡的水。
在他旁邊,青陽正在幫先前被鉤蛇打昏的那個女弟子療傷。他將一顆藥丸放入那姑娘口中,不出多時,那姑娘悠然轉醒,眼神有些呆滯地望向周圍,“咦,我這是……”
“醒了?”見她蘇醒,宋辭舒了口氣。她對青陽拱手道:“多謝相助,真是感激不儘。”
“沒關係的。”青陽不在意地笑了笑,又囑咐道:“她後腦勺遭到重擊,這會兒眩暈還未完全過去,最好讓她不要再劇烈行動了。”
宋辭點點頭:“知道了,多謝。”
那姑娘呆呆地愣著。聽到他們在一旁的交談,她想起了先前發生的事兒,隨即慌張起來:“鉤……鉤蛇!”
宋辭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子玥彆怕,沒事了,鉤蛇已經死了。”
子玥呆呆望著她,“鉤蛇……死了?”
宋辭嗯了聲,抬起頭,望向獨自坐在一旁的少年。
“水泠淵救了你,殺了鉤蛇。”
子玥一愣。她內心感激不已,但看到少年冷峻的麵龐時,卻一時忘了該說些什麼,隻笨拙地小聲道:“謝、謝謝……”
泠淵淡淡點了點頭,“不客氣。”
子玥麵色微微一紅,轉過眼,發現她的師姐妹們圍攏在旁邊,也都在打量著泠淵,小聲地交談著什麼。
空中飛過一些零零散散的碎星,逐漸聚集在地上,凝成一個圓形的藍色石頭。人們順著那碎片飛來的方向看去,發現這些碎星正是從鉤蛇炸碎的喉管中飛出的。
姑娘們不由得好奇。她們看水泠淵一直坐在地上不怎麼說話,也不好意思去找他,便問那看起來很好說話的青陽:“青陽師兄,水泠淵就是用那個藍色石頭打敗鉤蛇的嗎?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呀?”
青陽道:“那叫做魔晶骨。”
“魔晶骨?”姑娘們疑惑地對視一眼,“聽名字,不會是魔的骨頭做的吧?那、那不會是用水泠淵的……”
青陽一笑:“當然不是泠淵自己的骨頭。這魔晶骨是上古神器,據我所知是由曆代魔族始祖的脊骨結晶鑄成的,擁有無儘神力,可以變成各種武器的形態。”
姑娘們驚歎:“這麼神奇!難怪剛剛看那石頭一會兒變成刀,一會兒變成劍,甚至炸碎之後還能恢複原狀!”
“有這麼厲害的武器在手,難怪泠淵師兄那麼厲害!”
聽著女孩們崇拜的笑聲,顧朗心裡頭不是滋味。
他瞟了眼冷冷坐在一旁的水泠淵,暗下決心:下次見到厲害的凶獸,絕對要第一個衝上去,不能再讓團子搶風頭了!
泠淵原地調息,活絡著經脈。
青陽走過來,“怎麼樣,還好麼?剛才那一戰消耗不少吧,要不要吃點補氣的丸子?”
“我沒事。”泠淵搖搖頭,“剛剛喝了很多水,現在靈氣已經恢複了。”
“是我多慮了,你這麼好的體質,哪裡還輪得著吃藥補氣。”青陽佩服地嘖嘖兩聲,也在他旁邊坐下來,“不過,這次圍獵竟然會出現鉤蛇這樣的凶獸,還真是讓人想不到。盈盈跟我說,這裡以前最多隻出現過六階的狺狺,出現六階以上的凶獸還是頭一次呢……”
泠淵忽然抬眼望著他,若有所思。
青陽一愣,“……怎麼了?”
“姐姐是怎麼知道這裡出現過什麼凶獸的?”
“呃……盈盈她不是很擅長馭獸麼,平日裡就最喜歡研究這些奇奇怪怪的動物,對於各地出現的異獸都有很深的了解。剛來延雲宗的時候還專程和這裡的修士打聽過地淵的事情,沒想到咱們的第二場考試的考場還真的設在地淵呢……”
說著,青陽瞥了眼旁邊百花宗的弟子,不自覺揚起嘴角,“盈盈的馭獸術也是很厲害的,連月華尊都經常誇讚她。她若是也能拿到參加聯考的資格,說不定不比百花宗的弟子們差。你想啊,百花宗的姑娘們隻能控製普通異獸,卻拿凶獸沒辦法,但盈盈出身魔域,可以控製凶獸。她要是今天在場的話,說不定可以直接把鉤蛇給控住了,不讓它咬人呢……”
泠淵聽著,心下忽然湧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不自覺重複了一句,“姐姐,控製凶獸?”
“是呀。”青陽點頭,臉上自豪滿滿,“我以前好奇,盈盈不像我們會劍法拳術,從前在遍地妖魔的魔域是怎麼一個人生活下來的。她告訴我說她能夠控製凶獸,肚子餓的時候就讓凶獸幫她找些食物,都不用自己動手。有一回她不小心誤闖了六眼巨蛙的洞穴,那裡頭的巨蛙都跳出來圍攻她,結果你猜怎麼著?盈盈使了個馭獸術,那些凶物就都傻乎乎地往牆上撞,自己把自己撞暈了,然後盈盈就毫發無傷地出來了!”說著還笑了起來。
泠淵眼神閃爍。
青陽自顧自笑了會兒,忽然察覺泠淵眼色有些怪,不由得問道:“怎麼了?”
好一會兒,泠淵才道:“沒什麼……隻是……”隻是什麼呢?他凝視著天空,心裡升起古怪的直覺。
忽然間,不遠處的草葉傳來一陣響動。泠淵驀地站起身,下意識脫口道:“姐姐?”
“什麼?”青陽也跟著站起來,向四處張望,“盈盈?哪兒呢?”
泠淵定定地凝視著樹叢,又喃喃了一次,“姐姐……”
但那聲響卻再未傳出,先前那絲微妙的感知也消散不見。
青陽不明所以,拍拍他:“你看錯了吧,這裡可是仙盟複試的考場,盈盈怎麼會在這兒呢?”
泠淵木然看著他,“是啊,她怎麼會在這裡呢……”
“團子,你是太想你姐姐了吧?”青陽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剛才咱一直說她,所以你才會惦記著。放心,等咱們考完出去,就可以見到她了,她這會兒肯定在練武場上看著我們,給我們助威呢!”
泠淵嗯了一聲,心裡那怪異的感知卻始終揮之不去。
水魔之間可以通過彼此身上的獨特水汽相互識彆,更何況盈盈與他血脈相連,能夠更加敏銳地察覺到彼此的存在。那種獨特的感覺不會錯的,剛剛他的確感覺到,盈盈就在這附近,似乎正凝視著他……
*
練武場外。
白霄真人抱著孟亦覺,在山道上快步行走。一邊走,黃月一邊給他拿了脈,做初步的診斷。
見懷裡的人氣息越來越微弱,白霄真人急道:“黃月,孟亦覺到底是怎麼了?他是生了什麼病?”
黃月抹了把汗,確認再三,才開口道:“師兄,不……不是生病,很可能是中毒了!”
“什麼!”
白霄真人大吃一驚,“中毒?中的什麼毒?這些天他吃喝都和我們在一塊兒,今天的早飯也是一起吃的,怎麼偏偏就他吃壞了肚子?”
“不一定是食物中毒。”
白霄真人一愣,“你,你說的,不是吃壞了肚子,難道是……有人刻意給他下了毒?”
黃月咬牙道:“這毒……很絕,人剛中毒時沒感覺,毒素入體後順著經脈四處遊走,積累到一定程度才會爆發,往往過了幾天才會毒性發作!”
正說著,忽然,隻聽嗖嗖一聲爆響,一股勁風自身後襲來,直衝二人而去。
兩人毫無防備從背後挨了一擊,瞬間被炸得飛了出去,摔了好遠。
白霄真人忍著疼痛,一手護住孟亦覺的頭部,另一隻手抽出背後拂塵,“是誰!誰在偷襲!”
無人應答。
客苑地勢較偏僻,山道上隻有他和黃月兩個人,而遠處的密林中再度飛出一道光束,裹挾著強勢的魔氣襲來。
“魔氣……是魔物?”
白霄真人將孟亦覺放在一邊,狠狠甩動了一下拂塵,頃刻間築起法陣,擋住了那一擊。
但不等他喘口氣,下一波襲擊已經迅猛而來,一個黑影從林中一閃而過,舉劍刺向他的心口。
在交手的一瞬,白霄真人認出對手的氣息,震驚道:“你……你是玉生煙!!”前後結合起來一想,他頓時臉色一沉,猜到了對方的來意,“你是來找孟亦覺麻煩的?”
來人哼笑了聲,脫下兜帽,露出下方的麵孔。
“識相的話……把他交給我。”魔尊冷冷道,“彆擋道!”:,,,